林之顏心中的情緒不知該如何表達,明明應該為阿姐這般奴役表哥感到心疼,但看到光彩照人的阿姐和暗淡無光的張翰文,心中所升起的,確實對表哥濃濃的失望。
阿姐一向和善,雖然是為將軍,但待人都很好,她想不明白表哥為何要擺出阿諛奉承的小人之姿。
等等......難不成是因為表哥會試落第,打算讓阿姐引薦做官?
會試落第,不去潛心鑽研學問,反而妄圖走捷徑,表哥以前不是說最討厭這種人了嗎?
林之顏思緒萬千。
一樓的戲台已經唱罷了《翡翠案》,林之冉有些悵然若失,這戲班子聽說是昨個才請過來的,這出《翡翠案》雖然隻聽了小半,但聞者動容,十分精彩。
林照櫻道:“錯過也不要緊,下一出聽說是個新戲,你們可得好好看看。”
林之顏回過神來,和林之冉一齊點了點頭。
張翰文倒水斟茶之後,聞言也落了座,還時不時拿眼睛去瞟她。
不消片刻,伶人戲子重新粉墨登場。
這出戲名叫《鬨春風》,講的是一風流詩人,四海為家途經某地,誤被那繡球選親的段小姐,拋的繡球砸中。詩人婉拒推阻,小姐熱情美麗。
段家老爺有眼疾,恐怕命不久矣,唯一心願便是膝下千金,能夠得一如意郎君。
隻要他招贅到段府,府中家產皆由他繼承。
這要是旁人,興許就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可偏偏這個風流詩人,誌在山水之間也。
可詩人每每要說出口的婉拒,都被小姐正在作的詩恰好堵上。
引得滿堂食客忍俊不禁,有人忽然發現小姐做的詩很是耳熟,“這、這不是張舉人做過的詩嗎?如此貼合,這樣用來,還真是貼切有趣!仿佛真是小姐做的一樣。”
旁邊的人也點點頭,一直聽說張舉人自從會試落第以後就自甘墮落,玩樂放縱,如今看來隻是短暫放鬆,沒見人家如今苦心熬製,還寫了個精彩的戲本。
真是讓人佩服不已!
張翰文聽到自己的詩,還有些驚訝,他下意識地朝林之冉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似乎有些茫然。
他穩住心神,就算林之冉意識到了又如何,她有什麼證據這些是她寫的,況且這詩已經是他改過的版本了。
這台戲的劇本估計是熟知他的人,裡麵的詩大多是他的。
雖然小姐在台上唱的大多是他從林之冉記下的詩,但下麵出場的婦人、丫鬟、歌舞伎,也有唱張翰文彆的詩詞的。
張翰文放心了一點,林之冉這下再也不能說什麼了。
雖然這些人用他的詩詞,竟然沒通知他,讓他十分不爽,但是加在戲裡確實很不錯。
林照櫻聽著戲,忽而道:“這些詩實在有趣,不知道作者是誰......”
林之冉張口欲答,就被張翰文急急忙忙搶先道:“是我所做,讓表妹見笑了。”
林照櫻麵露驚歎,她目光變得敬佩又驚訝,“哪裡,表哥今日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能在原作者的麵前,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種話,此等厚顏無恥的程度讓她歎為觀止。
林照櫻讓出位置,笑道:“表哥還不與台下看客打個招呼?”
張翰文被林照櫻的態度熨帖到了心坎,趕緊在二樓探出身子,向一樓揮了揮手,引得一樓的食客看見他的人,更是掌聲雷動。
他心中自得,暗暗罵著這家戲班子,明明搬了他的詩,既沒與他商議,開場又半點沒介紹他,難不成是想裝成是他們寫的不成?
真是卑鄙無恥。
張翰文有心與戲台老板討個說法,但眼下這場戲還沒結束,隻能耐著性子邊聽邊思索著這台戲能獲利多少,至少要與他分幾成。
台上的戲還在進行著。
詩人被小姐、老婦、丫鬟、歌舞伎輪流勸說,恨不得就此壓著他圓房。
可他誌在四方,隻願遊曆世間山水,不能安居一隅,萬不能娶了小姐,耽誤了佳人。
偏偏這幾位女子話密的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當口,道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