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祥道:“原先的人有什麼不對麼?還是……”
“收了些義子。”
“哦?”鐘祥身子前傾,“又想乾什麼啦?”
公孫佳笑吟吟地:“外公,您把我叫來,就問這個事兒?您有事,您先說。”
鐘祥罵道:“小滑頭!與我耍起心眼來,真是欠打!你表哥要北上了,叫你過來見一見,明天你生日,我讓你舅舅、舅母、表兄們都過去,大郎不在京裡,讓他們跑得勤一點。”
公孫佳心頭微驚,問道:“北邊兒有事兒?”
“你還沒說,你有什麼主意呢,你才不會做無用功。是為了防著誰嗎?”
公孫佳趁機說:“也是,也不是。要論防人,我原本的親衛足夠啦。這次也不是全換掉的,親衛裡有一些,我也接著收了,我將衛隊護了些人,您要是見著了,一眼就能看出來人多了。”
“唔。”
公孫佳續道:“也是想嗯……其實我沒想好,外公,本來大哥要遠行,我不該現在提的。不過話趕話的,我要做定襄侯!”
“噗——”鐘祥一口涼茶噴了出來,前襟都噴濕了,“啥?”
公孫佳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要做定襄侯,雖不知道怎麼做,多做些準備總是需要的。您說呢?”
鐘祥抬起袖子一抹嘴:“哦。”垂下眼睛不說話了。
鐘源也不說話,公孫佳覺得奇怪,通常在外公麵前,表哥的話也不算少,也會跟她打招呼,遇到冷場還要給她救個場。鐘源今天就很奇怪。
鐘源有些躊躇,本來今天這個事,就不是很好開口。皇帝、太子都有心栽培他,鐘祥更不用說,所以他們先把他交給公孫昂帶著,十幾年來教得不錯,也隨公孫昂出征過兩次。那兩次都是作為一個青澀的學徒,並且被公孫昂保護著,從未獨當一麵。
如果想要立得住,他必須得經曆戰陣。正好,今年邊患不算太凶,皇帝又將邊將整合了一下,各自劃分一片域。今年秋防,就要將他也塞過去,慢慢磨煉。有個三年五載就能跨一個台階,再打幾個勝仗,磨一磨,可與紀宸分庭抗禮。接下來就好辦了。
但是他對北地不算特彆的熟悉,並且所有人都希望他過去隻贏不輸,這就需要有萬全的準備。鐘源與公孫昂的舊部還算熟悉,斷不會出現鄧金明那種被坑的局麵,鐘祥還不是很放心,他是個老將,看得特彆明白,他想從公孫佳這裡借一些公孫家的家將跟鐘源北上。
一則這批人跟著公孫昂,留下來的都是精銳,不拖後腿。二則這批人對北地軍務熟悉,有些地方還能提醒鐘源。三則是自家人,放心。最後,家將與舊部關係也不錯,還能給鐘源當個橋梁。
這樣的家將,放在哪家都是寶貝,輕易不出借。長輩跟晚輩借東西,麵子上都有點過意不去。鐘祥開口前猶豫了,跟公孫佳鬥了個嘴,好麼,公孫佳說要做定襄侯,這不是提條件也是提條件了。
這交換條件,答應是不答應?反正就顯得很尷尬。
鐘祥也想扶植外孫女兒,如果外孫女做定襄侯,對他有益無害,這個事他想了一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現在孫子的事沒了結,外孫女的事兒又來了,竟讓鐘祥一個殺伐決斷的人沉默了一下。
公孫佳問道:“您二位再不說話,咱們就生份了。”
鐘祥一拍桌子:“你借些人陪你大哥北上,原樣走、原樣回,病死的不算,萬一真遇險情,也不算。他也不能拿那些人頂缸。”
公孫佳笑道:“就這?行!醜話說在前頭,用完了得給我還回來,到時候怎麼還,咱們得有商有量的。他們要是立功了,得請賞。”
她痛快,鐘祥也痛快了起來:“定襄侯,本來就該是你的!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反正也是要經過你往下傳的!”
鐘源還有些猶豫,問道:“隻怕於禮不合,朝中的老大人們會有微詞。”
公孫佳與鐘祥同時說:“隻要陛下不反對!”
公孫佳忙問鐘祥:“那我又該如何做?我已將阿爹生前一些戰役整理出來了,預備交給陛下,他想栽培誰,就拿給誰看唄。還沒整理完,等全部複盤了,我再弄個副冊出來,哥哥來看呀。”
鐘祥拍了下巴掌:“你接著準備。不,不,現在,咱們一起過去。”
鐘祥已經很少去晚輩家了,這一下驚到了公孫佳:“這麼著急?”
鐘祥白了她一眼:“走,看看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公孫府,鐘祥讓公孫佳把整理好的書冊拿出來。他識字又不太多,讀書又慢,看兩下就躁了:“寫得也忒煩了。”
公孫佳道:“那我給您講講?”
“你說。”
公孫佳說話聲音不大,口齒還是清楚的,直接用賀州土話給鐘祥講了一番。鐘祥是個知兵的人,遇到不清楚的地方還要提問,公孫佳也據自己的理解一一解答。鐘祥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倒有些天份,老天要給她副好身板,能讓她北上走一遭就好了。沒見過真的戰陣,天份再高,也不能就保她上陣能贏。都是口裡擺龍門陣。
但是公孫佳這紙上談兵的本事,鐘祥是認可的,對鐘源道:“藥王領兵未必勝過他人,兵法之外,她比現在這些人都強。這個本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大郎,就這兩天就看她理出來的這書本子,能看多少是多少。藥王,不聲不響的,你倒是乾了件大事!”
公孫佳道:“有這麼好嗎?”
鐘祥搖頭歎氣:“你乾了這樣一件事,還不知道它有多麼有用嗎?”
公孫佳道:“我隻是想知道一點兵法而已,順便在陛下那裡留點痕跡,讓他知道我不是個廢物。這些東西有多大的用處,我不敢說。”
鐘祥道:“為將的,有的靠天生的,有的就靠師父帶。你這,算半個師父啦。讀一遍,就是師傅帶著走了一遭,我看比那些胡說八道的兵書有用。”他不大愛讀書,兵書也不愛讀,戰役總結他還是喜歡的。
公孫佳道:“好,阿薑,給大哥收拾屋子去。”
阿薑領命而去,單良終於得到了個機會,湊上前道:“殿下,您孫子的事兒有些著落了,您是不是也為外孫女打算打算?”
鐘祥白了他一眼:“你倒有良心!那個事,我記下了,有我在,會讓它辦成的!你們不要做多餘的事,尤其是你,淨好瞎搞些亂七八糟的!說,這主意是誰的?”
公孫佳道:“當然是我。您這麼問,是覺得我沒這份心氣兒嗎?”
鐘祥將她打量了一下,又將單良打量了一下,道:“那就是你了。他,沒這份心氣兒。”
說到最後,鐘祥乾脆也住在了公孫府,鐘源看總結,鐘祥就在旁邊坐著打盹兒,鐘源有不理解的地方,拿來問鐘祥,鐘祥給孫子講解。公佳見機會難得,也跟著蹭了個課。
當天,直熬到燒完一根蠟燭,鐘秀娥親自來催,三人才各回房休息。
次日,便是公孫佳的生日了。
作者有話要說:兩家互為外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