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緣由(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7910 字 8個月前

這是鐘祥沒有出席新年宮宴的第二年頭了。

鐘家的子孫排了個輪值的次序,凡有他們必須要出席的場合,都要留人守家。靖安長公主帶著娘子軍們絲毫沒受影響,依然是準時到了宮裡。公孫佳到得比她還要早一點,因為公孫佳依然保持住了“先進去”的特權。

隻是如今再也沒有一個說著賀州土話的老太妃與公孫佳同行了。

公孫佳一路很沉默,接她的還是皇帝、皇後雙方都派的人,也同樣是將她引到了靠前的位次上。公孫佳扶著她的手杖,輕聲道了謝:“有勞。”宮女阿順笑道:“不值縣主掛心,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公孫佳道:“那也是辛苦的。”阿順算是皇後的心腹,按品級直接躥到五品去了,也就是跟這些皇親國戚麵前客氣些罷了。皇後派人來照顧公孫佳也是有原因的,她娘家有一位侄孫女終也是在這一輪的聯姻中嫁入了鐘家。

反正,大家都是親戚了。

公孫佳被他們扶到位子上坐好,鄭順將她的手杖接了,穩穩當當地倚放在她座位的一側,說:“你抬手就能拿著了。”

公孫佳也含笑點頭致意。

鄭順可能比下麵所有的大臣都明白皇帝的心意,襲爵的事他或許不了解,但是能跟皇帝談論兵事的姑娘家可數不出什麼人來,皇帝當時的口氣並不是開玩笑,那神態、語氣與考較燕王時也差不多了。不管皇帝存的是什麼念頭,將公孫佳當作一個“真正的晚輩”來重視是無疑的,鄭順自然要更以皇帝的意誌為意誌,將公孫佳給侍候得好好的。

他兩個將公孫佳安置好了,招了小宦官小宮女在一旁聽使喚便各自去忙了。公孫佳安靜地坐著,也不大與這兩個人說笑,與人交際很耗神的,如果不是像前年鄭順直接把自己小徒弟派過來那樣的“自己人”,與他們說話也是他們的負擔。

坐不片刻,又有人來打擾,卻是吳孺人。公孫佳點點旁邊的位子:“她們進來還有一陣兒,你且坐下吧,不累麼?”

吳孺人坐了個沿兒,她這一天確實累慘了,哪怕隻是沾了個沿兒坐著,也覺得兩條腿漸漸是自己的了。頗為恭謹地說:“我們娘娘著妾來問縣主有什麼要吩咐的。”說話的時候對公孫佳連使眼色。

公孫佳道:“有陛下和娘娘照看,我已知足。你呢?近來如何?”

吳孺人近來過得還可以,呂氏雖然給放出來了,卻也吸取了教訓,沒有過於驕橫。吳孺人自己無法生育,但是謝宮人生了個兒子,吳孺人設法讓章昺同意將這孩子抱給自己掛著。又安撫了謝宮人,讓她在章昺麵前爭寵,“我給你帶孩子,你去伺候殿下,好歹要得個品級”。兩下都被她安撫住了,她就跟太子妃一樣,一麵潛心養孩子,一麵“當差”。

章昺的家還是呂氏在當,但是章昺對外家的警惕心還是沒有消,至少宮外彆府他是不肯讓老婆去插手的。當初那件打臉的事兒他還刻在腦子裡,他以為已經是結交下了的“青年俊彥”裡其實有紀氏的臥底。這怎麼能行?!

他將宮外彆府交給了吳孺人來打理。吳選已被公孫佳按死了在那兒讀書、重新做人,章昺雖不愛提這個“小舅子”,心中的芥蒂卻沒以前那麼明顯了。與之相對的,紀宸出挑了,呂濟民這個正牌的小舅子就飄了。紀宸既是章昺的舅舅,也是呂濟民的舅舅,章昺權衡再三,舅舅給他帶來的好處是有的,但是抵不了呂濟民的惡心!他愈發的與呂氏疏遠而與後宮親近。

太子妃也不再管章昺是否寵愛呂氏的事情,呂氏前番鬨得太過,太子妃便認為是“慣的”,得煞煞性子。太子妃隻有這一個兒子,可得多生幾個孫子,章昺隻要不濫情,有幾個婢妾侍寢,太子妃也是樂見其成。能多給她生幾個孫子就更好了。鬼知道這年頭孩子夭折起來有多麼的容易,哪怕是太子的孫子,也不能保證就一直長大了。如今第二個孫子也有了,又有宮人有孕,太子妃心裡是高興的,對這些婢妾也就略鬆一鬆手。

吳孺人含蓄地對公孫佳說:“殿下將二郎交給我撫養了。”

公孫佳道:“你有依靠了,隻要吳選不再出紕漏,你也算苦儘甘來了。”

吳孺人看看四周的小宦官和小宮女,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她想問公孫佳:我現在已經算是有兒子了,你的答案呢?

公孫佳當然還記得當初的話,眼下卻不是給吳孺人實話的時候。吳孺人慢慢地站了起來,說:“妾得忙去啦,公主她們還沒來,縣主看起來也不著急?”

公孫佳望向門外,宮裡的燈已點起,橫平豎直地拉起了幾多條燈火連成的線,道:“急什麼?該來的總會來。年,是一定會過也一定要過下去的。”

“您說的是。”吳孺人深深躬身一禮,腳步輕巧地退下了。

——公主、命婦們開始入場了。

這一年的宮宴與上一年差彆不算太大,紀宸雖立有軍功,但是由於政事堂還要問訊他與朱羆怎麼把一股敵軍漏出來的事,更兼燕王自己也認為紀宸是故意的,還影射是太子授意的,整個朝上吵成了一鍋粥。還沒有出現人人爭相迎奉紀氏、圍著紀氏族人轉的場麵。

公孫佳比較擔心的是鐘源,他好好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二十年後武將裡的領軍人物,哢,殘疾了,用一隻完好的手拄著拐杖進的殿——他腿上的傷也還沒有痊愈。鐘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改變?

好在鐘源倒是立住了,家裡一群老弱婦孺,長輩男丁又隻能打個輔助,他不得不挺起胸膛,一派的坦然。

趙司徒等人既要結交他們,也不免為鐘源說話。這些大家族“製造名士”的手藝堪稱一絕,給鐘源打造了一個“身殘誌堅”、“坦然亦是風流”的人設出來。在背後一氣頂著鐘源,給他頂得站起來了。

這世間真的隻有容逸才是年輕才子的頂端麼?從來文無第一,然而能把他捧成第一,背後自有規則在。

~~~~~~倒敘~~~~~~~

趙司徒肯下這般力氣,當然不是因為已經訂了幾門小輩的婚事而最大的那條魚還沒入網。實是他自與公孫佳見麵之後,趙司翰就秘密地研究那個“第五人”是誰。結果卻非常的奇怪,一開始,他們以為這是公孫佳的“明示”。對彆人叫暗示,對聰明人這就是明示。

既是“明示”,他們就應該可以很容易地看公孫佳要說的“第五人”,知道“第五人”之後,背後的意思也就明了了。這個推理是很通暢的,但是趙家卻踢到了鐵板——他們一點痕跡都沒查到!

趙司徒父子的第一反應是:小瞧了這些賀州親貴以為他們淺薄,沒想到也是一潭深水。公孫佳既肯說,背後一定有文章,趙司徒父子倆加大了力度,繞了個彎兒,從賀州老人那裡尋到了突破口。賀州親貴嘴嚴,他們的子孫卻漸漸紈絝,好些個“喜文事”的,最愛與世家子弟結交。趙氏又是舊族名門,出個子弟,簡簡單單湊了幾個局,也不一上來就打聽,過了個把月,混得漸熟了,也不直接問,而是旁敲側擊,引得賀州子弟自己好奇了回家去問。

事情是你們自家孩子回家打聽的,與我們何乾?是你們自己要知道,為什麼鐘氏與皇室關係那麼的好,彆人都插不進去的,可不乾我們的事。

陳年舊案就此浮出了水麵,一條人命卡在中間,這冤仇是解不了了的。趙司徒便知道,自己的計劃是一定可以實現的,細節或許有所出入,大方向是肯定不會出錯的。

趙司翰還要感歎一句:“鐘氏雖然起自草莽,血源親人還有幾分溫情在。紀氏失策了,縱要爭權勢,也是與鐘祥爭,何必害一個婦人的性命?要是人好好的活著,哪有後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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