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選心頭一動,也主動要求考試。公孫佳道:“你湊這個熱鬨乾嘛?你已是唐王的人了,再考這個,你要怎麼解釋?題給你,自己看去。”
吳選也不挑剔:“謝君侯。”
公孫佳安排這場考試並不在任何的官方機構,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府裡,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在主持。她的府邸此時也可以稱一聲“相府”,還沒有掾屬,不能算是正式的開府。但是,算是副丞相,在家某些公事是被默許的。
公孫佳向章熙請了幾天假,專一辦這件事,章熙瞧她辦事認真也默許了她這麼做。
到了考試的日子,餘盛又突然發現一件事——考卷沒有糊名!他趕緊向小姨媽建議:“不如把名字糊上!”
公孫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很好。”這蠢外甥肚裡居然還有乾貨!放他走之前,還得再跟他好好談談!
一連幾日,餘盛被考得頭腦發昏,批完了卷子也隻是將將合格,三門裡餘盛通了兩門,經史和公文他寫得尚可,判案就有些拉胯。用單良的話說就是“天真的正義”。
公孫佳道:“三者通其二,可以了。阿宇,我說,你寫。”她口述了對這些人的考語,由單宇整理成文,公孫佳最後簽個名,抱著這一疊名單和考語,又寫了一份任用的建議。她先到了政事堂,奏本不好先給霍雲蔚看,調整任命一整批的官員還得跟吏部溝通,她跟霍雲蔚先通個氣。
霍雲蔚道:“知道啦。你寫了什麼先彆告訴我,去奏與陛下,陛下準了,我自然就能知道啦!”
公孫佳這才讓單宇抱著卷宗,跟自己去見章熙彙報。跨出門檻的時候,她扭頭問道:“怎麼不見司徒?”
霍雲蔚道:“司空不再來了,太尉今天帶著安國公去大營了,司徒……還是病假。”
“嗯?”公孫佳皺眉,“是請了今天一天,還是一直請?還是……”
“自打上次告病,中間就回來過一次,這些天我快忙死了。安國公資曆還不夠進政事堂,陛下又沒明確意屬添入彆的什麼人。我連個打下手的都沒有……哎,你彆跑!不抓你的丁!”
公孫佳提起衣擺輕盈地跑了幾步就慢慢停了下來,難得的神色凝重,緩緩地走著。心裡盤算著這個事兒,趙司徒年紀很大了,恐怕將要休致,病假這麼多,再不退,會被說戀棧權位,保不齊還要被彈劾。政事堂的慣例是單數,方便表決,朱勳、她、霍雲蔚,仨人隻能當倆來用,其中朱勳不通文,她文武都懂一點體力上卻是塊廢柴,將來至少要補進兩個人……
有得磨了!
帶著這樣的心情,她見章熙的時候就格外的嚴肅。章熙收了厚厚一疊的卷宗與奏本,說:“放你一天假,順便探望一下司徒。”
“是。臣方才聽說司徒又告病了,也是很擔心,後悔請這幾天假,不然,也能早發現幾天。”
章熙道:“你對他倒還親近。”
公孫佳道:“能指點我的長輩不剩幾個啦,要珍惜的。花白胡子的一大堆,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快沒啦。”
章熙也心生感慨,道:“是啊,要珍惜。我已經沒有這樣的長輩了。”
兩人正在對麵感慨,鄭須以與年紀不相襯的速度跑了過來:“陛下!司徒府上的急報!司徒快不行了!”
公孫佳與章熙同時站了起來:“什麼?”
君臣二人麵麵相覷,同時醒過神來,章熙道:“快!擺駕!”公孫佳道:“臣請隨行!不準我就自己跑過去了啊!”
章熙往她腦門上敲了一記:“廢話這麼多?!快走!”
兩人心裡有同樣的想法:趙司徒不能死!
於公,這才剛開始清算紀炳輝呢,己方最穩最老辣最知道怎麼卡掉紀炳輝的人要死?
於私,趙司徒算公孫佳半個祖父,對她也頗儘心,幾十年前給章熙也當過一陣老師,儘忠職守。
章熙輕車簡從,與公孫佳直奔司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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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上次告病不同,這一次趙司翰等人都一頭汗地趕了回來。公孫佳與章熙兩個人,一人扶著一個小宦官,像被宦官挾進門的一樣!
章熙劈頭問趙朗:“司徒的病情怎麼會突然惡化?”
趙朗道:“禦醫說,上了年紀就不能跌跤……”
公孫佳心裡咯噔一聲,失聲道:“跌跤?”她想起了政事堂裡那一幕,心裡更恨紀炳輝了。
章熙道:“前麵引路。”
趙朗領路,章熙進了趙司徒的臥房,目光掃了一圈,鄭須就會意,對趙司翰、公孫佳說:“陛下有話要與司徒講。”兩人識趣,帶頭離開,清場。鄭須跟著出去,帶上了門,親自守在門外。
公孫佳有點吃不準,不知道兩人會談些什麼,更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計劃如何對付紀炳輝。就後悔,為了考那個試、選那個人,耽誤太久了,以致不能早早與司徒溝通。她可不想兩人勁沒往一處使,自家□□頭打架。
室內,章熙問趙司徒的卻不是紀炳輝,而是:“司徒若是不幸,何人可以接替司徒?”
趙司徒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紀炳輝。”
“司徒糊塗了嗎?”
趙司徒道:“就是他!陛下捫心自問,如果他不是紀炳輝,能不能接著參與朝政?沒人比他的資曆、威望、身份更合適啦!隻是有一條,什麼事都要聽他的,他就能都給安排好……
如果不用他,政事堂就要多添兩個人啦。朱勳屬武不屬文。霍雲蔚年富力強,然而終究是與京派有隔閡。公孫佳倒是不錯,也能兼顧賀州派與京派,可太年輕!鐘源,陛下愛他,也年輕,功績也不大夠。皇子們對庶務也不精通。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夠馬上統領政事堂。
尚書、九卿等,資曆有了,也熟悉事務,人望上總差了那麼一點。年輕一代如容逸等,更須磨煉。”
章熙道:“我何嘗不知?司徒安心養病,你的家人,我會照顧的。”
趙司徒“嗬嗬”兩聲:“陛下但因材施用,不要揠苗助長呀。不是棟梁材強將他安到廟堂上,房子要塌,人也要被壓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