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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靈蕙道:“您在外頭受了氣, 拿回家來衝藥王乾什麼?說好了去外婆家,您半道回來了,要怎麼交代?”
鐘秀娥被女兒質問, 臉上掛不住,反手捶在喬靈蕙的肩膀上:“你也長本事了!我生了一窩的討債鬼!套車!”風風火火再往郡王府去。
公孫佳站著沒動,等鐘秀娥一陣風一樣的刮走, 衣裙被隻小手往下拉了拉,低頭一看, 外甥餘盛正仰麵看著他, 小孩兒一臉的擔心。公孫佳問道:“你怎麼來啦?”
喬靈蕙抬手把兒子摘下來:“你怎麼來了?來人!把他送回去。”
餘盛大急:“阿娘!你答應了帶我出來玩的!”餘府武將出身,於讀書不是很上心沒押著他上學, 但是他才五歲, 也沒有放他出門亂跑的道理,完全沒有辦法打聽到金大腿的動向。好不容易快過年了, 喬靈蕙要到處走動, 其中重要的一站就是鐘家,他就琢磨著興許能見到小姨媽, 也要求同去。喬靈蕙樂得兒子與鐘家走得近些, 痛快地答應了。
萬萬沒想到, 還沒到地頭,就遇著事兒了。
喬靈蕙薅著兒子, 還要對妹妹解釋道:“阿娘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從前是衝著我和丁晞, 現在我們不在跟前了,就衝你。她沒壞心,就是嘴壞。今天這事也不能怪她。”
公孫佳聽這話音就不能讓她走了:“你說清楚。”
喬靈蕙把餘盛往保姆懷裡一塞,拉過妹妹的手:“今天不是要去外婆家嗎?本來說, 你身子還沒大好,就先不要走動了,阿娘就讓我陪她一道回去。沒進外婆家,你猜怎麼著?遇著那個死對頭了!”
“?”公孫佳是真的不明白,以她娘的風格還能有什麼死對頭能活到現在。
“哦,你不知道,就是太子妃的那個妹妹,嫁進容家的那個。”
公孫佳還是不很明了。太子妃的妹妹們她知道,鐘家跟太子妃的娘家紀家不太對付是真的,爭個權位之類的是常有的,鐘秀娥與紀氏的矛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裡並不突出。
“阿姐,說得仔細些。”
喬靈蕙先把妹妹拉到榻上坐好,給她緊了緊圍領,撥著炭火說:“你當然不知道啦,這事兒跟你也有一點兒關係的。當年,丁晞他爹死了沒多久,阿娘要再嫁,選的是阿爹。”
她親爹早死了,跟親爹也沒啥感情,是公孫昂將她養大,她嘴裡的“阿爹”就是公孫昂。
“那會兒我已經記事了,當時還有一家人家,也相中了阿爹,想招他做女婿,你猜,是誰?”
公孫佳了然:“紀家。可事情都過了,阿爹也不在了、她也嫁了,還折騰什麼?她丈夫一個富貴閒人,她不忙著為兒女前程奔波,反而四處樹敵?圖一時痛快?”
喬靈蕙搖搖頭:“你不懂,我至今還記得當時全家有多麼的開心,你道為什麼——當年阿娘是東宮親自保的媒。”
“啊?”
“嗯!”喬靈蕙非常肯定的點頭,“我記得真真兒的,當時我一個沒了爹的人,心裡有多難受就記得有多清楚。我那會兒在丁家,過得不大好,多虧了阿爹。嗐,說這個做什麼?說回來,我記得當時,紀家跟外婆家已經很冷淡了,紀家當時可是個熱灶,可惜,自從沒能封王,隻撈到個樂平侯的爵位,就開始不行了。那一回可算是被正手反手抽了兩個大嘴巴,能不記恨麼?哎,你說,那天陳亞鬨事兒,背後是不是他們?”
公孫佳道:“我不知道。”
餘盛死死扒著門框叫嚷:“我不走!小姨,唔……”保姆把他嘴巴一捂,抬了出去。餘盛擔心得要死,因為他發現,喪禮過後大半個月,他小姨一丁點雄起的跡象都沒有!一直病病歪歪的,今天的狀態看起來也隻是比喪禮當時好一點而已。雖然不知道要乾什麼,但至少讓他守著金大腿啊!
餘盛將心一橫,嗷嗚一口將保姆的手咬得一鬆,他跳了下來,硬湊到公孫佳身邊:“小姨~嗚嗚……”
喬靈蕙罵道:“這個混賬,就是欠揍!”
公孫佳卻記得正事,將手絹往外甥臉上一蓋:“擦擦。阿姐,你還沒說今天的事呢,這是遇上紀四娘子了?”
“對啊,紀四個該下拔舌地獄的賤人!路上車遇到一塊兒了,她該避讓,她偏不,硬是湊上來,說阿娘孝中亂跑……”
紀氏當時說的是“才死了丈夫,就又坐不住了?倒也是,這生的兒女都靠不住,哦對了,最該有出息的那一個,還是個病秧子,是吧?那是得趕緊找個下家,不然這一個兩個指望不上,不再給他們找個後爹教養,你們娘兒幾個可怎麼辦?要不嫁個禦醫?要說啊,孩子成不成材在其次,活下來最要緊。”
鐘秀娥要是能忍得了這個氣,那就不是她了,跳起來要打人的時候忘了自己還在車裡,發髻也撞歪了,衣服還因為自己的動作不小心掛在桌角扯壞了,回家換衣服來。衣服換到一半,小丫環又不省心,汙了一套新衣裙,鐘秀娥便借題發揮開始打人。
喬靈蕙解釋完,又勸說妹妹:“好啦,前因後果都告訴你了,彆自己生悶氣了啊。阿娘你還不知道的嗎?她罵完了,痛快了,轉頭就忘了,回來你再念念不忘,豈不是自討苦吃?爹娘手下討生活,要學會忘事兒。”
公孫佳卻隻關心一件事:“真是東宮保的媒?”
“那還能有假?”
公孫佳道:“我知道了,你也快些去外婆家吧,不然……”
“哦,對!誰知道還會鬨出什麼事來!”喬靈蕙說完,提起兒子就走,邊走邊打,“你就該關小黑屋裡喂老鼠!”
餘盛的內心是崩潰的,眼見呆在小姨身邊這條路行不通,一邊挨打一邊想:這小姨咋不急呢?你不應該去郡王府的嗎?小姨夫,元崢,你再不來,你媳婦兒就徹底成個傻白甜了,你以後會累死的!我踏馬太倒黴了,穿進個魔改劇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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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靈蕙走後,公孫佳垂下了眼睛,榮校尉率先叫了一聲:“少主人。”
公孫佳忽然問道:“阿姐到後麵來,怎麼沒人通報?是跑不過阿姐呢?還是怎麼回事?”
榮校尉馬上答道:“我這就去查!”
“我不想再重複了。”
“是。”
“傳張禾、黃喜、薛維進來,帶上人馬,要二十個嗓門大的,帶上鑼,要二十個敢殺人的,佩刀,要二十個身材魁梧的,帶棍。”
“是。”
“告訴單先生,我托他準備的東西,這兩天就要。”
“是。”
榮校尉奔去處理守衛之事,公孫佳回房之後對阿薑道:“當年阿娘陪嫁進來的老人都還誰在?找過來!要年紀比我娘大的,不要小孩子。”
不多時,阿薑帶回來高矮胖瘦的五、六個婆子,人人紮煞著手,有些不知所措。公孫佳道:“一件事兒,誰知道當年外婆家和紀家怎麼結怨的?”
幾個婆子低著頭,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公孫佳的頭又有一絲抽痛,忙掐住了額角,低聲道:“看來是知道一些事的,你們是自己說,還是讓我戳開你們的嘴?在我這兒說了,我給你們保密,不說,來,傳小林進來,讓他帶上人。”
一個高個兒的婆子忙跪下說:“彆!”說完拿眼睛在侍女們的身上瞟。
公孫佳擺一擺手,侍女們退去,高個兒的婆子才道:“不是奴婢們瞞著您,這事兒郡王下過令,不許人提。曾有人因此被打死。”
公孫佳不耐煩地敲敲桌麵,矮個的婆子忙說:“是您的大姨母。”
公孫佳又敲了敲桌麵,高個的婆子道:“她嫁進了紀家,沒有一年,難產死了。”
“就這?”公孫佳都要笑了,死於難產是多麼經典的一個死法?哪裡沒有死掉的產婦?何況自她記事,就沒聽說過自己還有第二個姨媽,隻有一個嫁給了延安郡王的小姨。而且,鐘家要吃了這個虧,怕不是得鬨翻了天去!
婆子們低聲道:“那是因為,她最早是與……如今的太子訂的親,親上做親,知根知底,多麼的好。後來,不知怎麼的,咱們郡王就說退了親,太子訂了紀家的小娘子,那時候紀家可不得了,要他們出力,隻好娶他們家的女兒。太子妃也不是一般人,嫁過來之後,就給自己兄弟說了媒,將您大姨撈到紀家去了。”
公孫佳看著她們,將她們看得一個哆嗦,緩緩地道:“我會去核實的。”
胖的那個婆子再也撐不住了,癱坐在地:“小娘子哎,您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這個事兒,您好問誰去?陛下都不許人提的事喲……”
她哭的聲兒有點大,阿薑在外麵敲門:“主子。”
婆子馬上住了口,公孫佳道:“進來,把她們好好送出去,好生養著。你們現在是公孫家的人,彆人的刀砍不到你們的頭上。阿薑,咱們去前麵。”
阿薑擔憂地扶著她,低聲問:“頭又疼了?”
“沒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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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裡,單良是到得最早的。
公孫佳等他坐下,才說:“剛才的事,先生知道了嗎?”
“不是很清楚。”
“哦,我娘在外麵受了紀家人的氣,回來撒氣,唔,我挨了兩句。我的罵不是白挨的,總要知恥而後勇,為她老人家討個公道。您知道紀家與我外婆家有什麼恩怨嗎?”
單良深深地看了公孫佳一眼,公孫佳平和如昔地回望。單良道:“恩怨太久,左右不外是權勢之爭,也夾雜些爭奪聖寵的意思。不過,我不勸您動手。”
“請教先生。”
“您以為聖上和東宮就很喜歡他們嗎?”
“嗯?”
“鐘郡王與朱郡王為何是郡王,紀氏隻得一侯爵?鐘、朱從不敢在陛下麵前挾功自重,紀氏,嗬嗬。舊事如何,烈侯在世的時候查過,後來不了了之。看來是不重要的。兒女私情,算得了什麼?您坐等他們的下場就好,您現在該關注的是家裡的事情。”
“我還沒來得及跟阿娘說家務的事兒。我不想再央求人了,這回求了,下回再求?求母親點頭我管理自己的家務?一句‘你身子不好’我就該養病,我歇了,再說‘你什麼忙都幫不上’?左右都是我的錯了,嗯?收拾個紀四,收了家將的處置之權,您看怎麼樣?反正紀家是要完蛋的,廢物利用。如何?”
“您可不要適得其反,反給紀家續了命。”
“容家的人欺負了我的母親,乾紀家何事?”
單良道:“容氏清貴,詩禮大族最要臉麵,郡王、烈侯都不願得罪的。”
“容氏分了五房呢。詩禮大族就更好了,我不失孝道。”
“那就結仇了。”
“他們自找的。先生,我請您準備的東西……”
“已然備齊。”
“多謝。”
時間掐得剛剛好,他們聊完天,榮校尉、黃喜、張禾、薛維也到了,站成一排抱拳:“少主人。”
公孫佳問道:“敢殺人嗎?”
四人一胸脯:“謹遵令!”
“好,點齊人馬,跟我去宣政坊容家,堵門。”
四個人裡有兩個腳下踉蹌,剩下兩個也忍不住看向單良。單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
公孫佳發出一個鼻音:“嗯?”
薛維心裡打了個突:“是!”
“出息!騙你們的,”公孫佳嗤笑一聲,“阿薑,備車,走。”
縣主這封號,在皇室裡不大排得上號,看起來跟批發甩賣似的,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拿到的。確實是需要情麵的。
公孫佳點點頭:“我明白的。這回外婆耗費人情了。”
鐘秀娥歎了一口氣:“也不算過份。咱們為陛下出了這麼些年的力,他本來就該保下你的。”
“家裡旁的人呢?”
“都好,都好,前麵還有單先生幫忙照看著。”
“榮校尉呢?以後都讓他給咱們安排守夜吧,不然我睡不安穩。阿爹在世的時候,就很信任他。”
鐘秀娥放下碗,揮開丫環,戳戳女兒的額頭:“還用你提醒?昨天他要不回來,我幾乎要疏忽了!哼!家裡有事就把他給排擠出去了,當誰是傻子麼?等我閒下來,看我饒了誰去!”
“娘,彆有什麼都說出來。”
“你長大了,能教訓你娘了。還有你!給我老實些,少添亂!”
公孫佳閉嘴了,她家長輩都是這樣的脾氣,當然,她們本也不必有太多的忌諱。這時鐘源又來了:“旨意快到前門了,快!是東宮親自來致奠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