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抱夏起初來到這竹奚小築是來的有些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年紀不大,卻也入府多年,好不容易從洗垣院從一個小小的跑腿丫頭爬到了二等位份,正前途無量的時候,卻不想,被打發到了這無人問津的荒涼小院。
來之前,抱夏輾轉難眠了十數日,隻想著往後往後被打發到那邊邊角角便再無出頭之日了,結果頭腦一熱,差點兒便要跑去跟姨娘求情了,結果,在臨門的前一腳,被瀲秋給攔下了。
現如今細細回想起來,好在瀲秋將她給攔下了,不然,想那紀家姐弟二人彼時正是那尹氏最為牽掛之人,她在挑剔著去或不去,然尹氏當初選人的時候又何嘗不是思來想去這才定下了她,倘若她不從,即便往後繼續留在了洗垣院,怕是都得不到任何青眼了,其中緣故便是現如今想想都直讓人背後冒冷汗。
兩害相權取其輕,於是,抱夏無法,隻得在這竹奚小院得過且過了起來。
然而,真正過活起來,卻發現其實日子遠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難熬。
首先,位份提了上來,奉例也多了,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其次,即便她到了這竹奚小築,尹氏也時常會將她喊道身前說話,且對她分明比以往重視及親近了不少,且行事說話間,是處處將她與瀲秋比肩,明裡暗裡給她做了不少臉,以至於,她人雖走了,但在這洗垣院的地位卻分明更加高了一層。
最後,便是這竹奚小築院子小雖小,但也有小的好處,人少,自然意味的爭端事故少,主子們又不是個愛計較的,且除了兩位主子及一位沉默嚴肅的老嬤嬤外,剩餘的這幾個丫鬟中分明是以她獨大。
每每瀲秋見了她,都羨慕她過的清閒自在,說實話,徹底放鬆清閒下來後,抱夏還隱隱長了幾斤肉。
眼下,待日子處的久了,抱夏瞧著這紀鳶人雖小,但為人溫和寬厚,聰穎睿智,小小年紀便已端得一副氣定神閒、怡然自得的姿態了,雖現如今瞧著處境艱難了些,但瞧著這張隱藏在稚嫩年紀中的美麗小臉,品著這一言一行、舉手投足間的頗為不俗的氣韻姿態,抱夏麵上不顯,而心跳卻分明跳得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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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說說聊聊了一陣,紀鳶久不見那頭正在玩樂的三人的動靜,便托抱夏去瞧上一眼,結果,抱夏放下手中的針線,這才將將起身,便見春桃提著裙擺匆匆跑了過來,邊跑邊喘著粗氣喊著:“姑娘,姑···姑娘,不···不好了,小少爺···小少爺不見了···”
紀鳶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隻蹭地一下立馬從繡凳上站了起來。
“彆慌,桃兒,你彆急,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兩個不一直看著小少爺麼,怎麼將人給弄丟了,菱兒她人呢?”
抱夏見春桃驚慌失措得連口齒都有些不清了,隻立即跑過去安撫她。
春桃哭喪著臉道:“小少爺要玩捉抓瞎子,他躲,我跟菱兒姐姐捉,結果咱們倆將整個院子都差點兒翻過來了,也沒能將小少爺找出來,菱兒姐姐瞧著有些不大對勁兒,便讓我立即來稟了姑娘,她···她眼下還在找···”
紀鳶聽完,雖心裡有些急,但麵上倒還穩得住,春桃話音將落,心中便迅速的有了計較,隻扭頭衝抱夏道:“鴻哥兒大多時候雖聽話,但到底還小,還是有些頑劣的,我雖千叮嚀萬囑咐過,但就怕他一時皮實過頭犯了渾,抱夏姐姐,勞煩你去東邊那處湖畔瞧一瞧,旁的地方我不擔心,就怕他溜到了湖邊上失足落下去便不好了···”
抱夏聞言,隻衝紀鳶福了福身子,匆匆去了。
抱夏去後,紀鳶隻對春桃道:“既然整個院子裡都找不著,便不用找了,春桃,你去尋幾根半人高的竹棍,順道知會菱兒一聲,咱們——”說到這裡,紀鳶隻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咱們進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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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刻鐘後,紀鳶領著菱兒、春桃二人已經進入了竹奚小築西北邊的那片茂密的竹林,這竹林諾大,瞧著應當是野生放養,無人打理的,裡頭沒有路,地麵枯枝竹葉覆蓋,崎嶇難行,秋冬天蟲鼠又多,故紀鳶一人拿著跟竹棍,邊當拐杖邊清理前方的障礙,走得寸步難行。
竹奚小築東邊那處湖畔是紀鳶對鴻哥兒圈禁的禁地,想來鴻哥兒再皮,也應當是不會輕易靠近的,讓抱夏去,不過是圖一道心安。
而這林子,紀鳶曾領著鴻哥兒進去采過兩回秋筍,沒敢往裡走,就在林子邊角轉了轉,鴻哥兒高興地不得了,嚷嚷定要跑裡頭采個大筍頭給讓紀鳶給他烤著吃。
紀鳶就怕一個沒留神,鴻哥兒就要溜進來采筍,便再也沒領他進來過了。
眼下,每走一步,紀鳶便氣得咬牙切齒,最好彆讓她在這林子裡給逮著呢,不然,定要讓他嘗嘗竹筍炒肉(竹跟肉的親密接觸?)的味道?
不過,氣憤不過占了小頭,占大頭的肯定還是對鴻哥兒擔憂。
三主仆在林子約莫又瞎轉了幾個圈,終於,在不遠處的一處平地上瞧見了一座用竹子搭建的小竹屋,屋子前坪有塊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有一處大樹樁子。
樁子似乎被砍了很久了,齊人膝蓋高,大樹被砍前應該很大,約莫兩人張卡手臂才能將那樁子抱得住,樹樁子旁還有一個小數樁子,而鴻哥兒此刻正撅著屁股趴在那大樹樁子上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