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鳶咽了口口水,好半晌,隻緩緩道:“呃,快····快請起來吧。”
流雲卻抱拳跪在地上,長跪不起,道:“屬下無能,今日未曾護得夫人周全,屬下失職,還望主子夫人責罰。”
彼時,流雲不知紀鳶已有身孕,底下事情又發生得太過突然,流雲射了暗器過去,打在對方手上,正要衝過去時,雙方分開了,這才作罷,然而,夫人還是受了傷。
紀鳶看了看流雲,又看了看霍元擎,隻有些尷尬道:“所幸今日無甚大礙,下回···下回注意便是,你你還是起來吧!”
然而未曾受罰,流雲不起。
最終還是霍元擎發了話,淡淡道:“去殷離那裡領罰。”
流雲聞言心下一鬆,朝著霍元擎及紀鳶叩首,這才領命而去。
一直到流雲的身影如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紀鳶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竟然在她的院子安插了暗衛,她從未知情,原來,當真有暗衛這麼一說,紀鳶其實稍稍有些印象,去年被那杜衡劫持,後來獲救後,隻聽菱兒劈裡啪啦的在吹噓,說大公子身邊的暗衛如何如何厲害雲雲,彼時紀鳶隻以為菱兒誇大其詞,沒想到,當真有暗衛這麼一說,沒想到就在她這木蘭居護衛了大半年,她們整個院子所有人竟然都毫無察覺。
驚詫過後,紀鳶抬眼看向霍元擎,踟躕了片刻,緩緩問道:“那今日之事,公子都悉數知曉了?”
紀鳶指的是她有孕一事兒,及與那魏衡爭論差點小產一事兒。
紀鳶話音一落,隻見霍元擎臉色果然微微沉了下來,過了好半晌,霍元擎隻眯了眯眼,伸手抓著紀鳶的手,淡淡道:“沒有人可以傷得了你,還有孩子。”
語氣雖淡,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味道。
說著,眼裡閃過一絲陰霾,不過,很快便稍眾即逝了。
紀鳶見了,心裡卻是一驚,隱隱覺得這幾個字帶著幾分危險的味道,立即回握著霍元擎的手,道:“其實····其實那魏衡縱使可惡,可是其實今日之事兒,也不全是她的責任,胎位之所以不穩,其實主要是咱們倆的責任····”
是霍元擎回來這兩日,他們二人折騰得太厲害了,故而傷了孩子。
隻是,這樣的話,紀鳶多少有些難以啟齒。
故而有些扭扭捏捏。
卻未料那霍元擎微微抿著嘴,將她的話語打斷了,隻捏了捏紀鳶的手道:“好了,不說這個,飯菜就要涼了。”
紀鳶本有心與那霍元擎細細說道一番白日之事兒,可是,霍元擎似乎並不想多提。
說著,問紀鳶肚子裡的積食消了沒,說不能餓了她跟肚子裡的孩子,又喂了紀鳶吃了一些。
自己偶爾吃一口酒,偶爾喂紀鳶兩口菜,偶爾伸手往她的肚子摸了摸,霍元擎曆來是個神色淡漠寡淡之人,便是得知有了孩子,神色與以往並無多大差彆,可是,細微之處,卻唯有紀鳶能夠感受得到。
怕她摔了,無論去哪兒,都是跑著她去的,他回來後,她連一步路走未曾走過了,腳未曾沾過地。
連筷子都不用她動一下,飯菜茶水都直接喂到了嘴裡。
被子狐裘將她裹得緊緊的,怕她凍了冷著了。
連跟她說話都變得輕柔小心翼翼了許多,事事遷就著她,嘴上雖未曾直說,但是,所有的這一切,紀鳶都瞧在了眼裡,曾幾何時,那般高高在上之人,是紀鳶壓根不敢肖想的,未曾料到有朝一日,那個天子驕子竟然能夠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兒時曾是個玩劣調皮之人,有些小心思,有些小聰明,也有幾分小滑頭,可是,後來被生活所壓,硬生生失去了自我,成了一個安分守己,隱忍退讓之人,在霍家這六年,她處處謹小慎微,就跟天上的紙鳶似的,看似自由,渴望自由,可實則,卻被一根無形的細線牽引著,命運掌控在了彆人手裡。
可是,而今,遇到了霍元擎,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他將她又寵成了昔日兒時那個沒規沒矩,偶爾玩劣調皮的小女孩了,在他跟前,她可以永遠肆無忌憚,耀武揚威,在這個院子裡,在這個府裡,似乎,也慢慢可以無所顧慮起來。
捆著她的那根線,似乎漸漸斷了。
***
這一晚,晚膳用了很久。
霍元擎微醺。
看著他自飲自酌,明明歡喜,卻不知該如何表達的模樣,紀鳶心裡有些發酸,可更多的卻是心中雀躍,今後他每一個自飲自酌的時刻,她都會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