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什麼?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古怪的氣氛中突破出來,帶著旖旎的探索。
蘇慢慢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重,她的耳畔處傳來男人低緩的嗓音。
“你會跟紙片人談戀愛嗎?”
蘇慢慢捏著衣角,不敢直視陸硯安。
“正常人,應該都不會。”
她看不到男人的臉,自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樣啊。”男人淡淡吐出這三個字,然後就沒了聲音。
陸硯安不說話了,蘇慢慢卻被他攪亂了一池春水。
什麼意思呢?
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呢?
如果,如果他說自己喜歡她,那麼她真的要接受他嗎?
接受一個紙片人?
“公子,大奶奶,到了。”十三的聲音打斷了蘇慢慢的思緒,她抬手一把撩開馬車簾子,露出自己緋紅的臉蛋,然後動作急切的下了馬車。
秋風襲來,吹散她臉上的燥熱。
十三看到蘇慢慢的臉,往馬車裡望了一眼。
天氣這麼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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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去停馬車了,蘇慢慢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陸硯安,兩人等在角門處。
經過秋風的洗禮,蘇慢慢已經恢複正常。
再看陸硯安,仿佛根本就沒發生過剛才那件事,表情平靜的像是能立地成佛。
陸硯安懷裡被塞了很多盒子,幾乎要沒過他的臉。
“這些都是什麼?”
“上門禮物啊。”蘇慢慢理所當然,“登門拜訪,當然是要帶禮物的。”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突然伸出一隻手搭住了蘇慢慢的肩膀。
蘇慢慢嚇了一跳,轉身看去,隻見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站了一位身材纖細的小娘子。
看容貌,也不過十二三歲,看身段,卻很高。
現在的小孩發育的真快。
蘇慢慢下意識挺直背脊,發現自己還是比這位小娘子矮。
“你是誰?”小娘子開口,麵容雖清冷,但聲音卻帶著一股無法掩蓋的奶氣。
“我是來尋小侯爺的。”
小娘子視線下移,落到陸硯安身上,眼神變得極其微妙。
蘇慢慢注意到了。
不是吧不是吧,現在的小孩子這麼早熟了?雖然她承認陸硯安是很帥啦,但小姑娘你也實在是太小了吧?你擱現代還是個初中生吧!
好吧,她擱現代也是個高中生。
“他還沒回來,你們跟我來吧。”
蘇慢慢注意到小娘子背著一個竹簍子,裡麵裝著新鮮挖出來的藥草,再看她的衣裙,上麵繡著菊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酷愛中醫學的歸德侯府之女烏花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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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慢慢推著陸硯安,跟著烏花蘿進入歸德侯府。
烏花蘿腳步不停,直接就將蘇慢慢和陸硯安帶進了她的院子裡。
院子裡曬滿了乾草藥,蘇慢慢小心地推著陸硯安穿行其中,生恐撞到什麼。
烏花蘿推開屋門,朝蘇慢慢道:“衣裳給我吧。”
蘇慢慢將上次借的衣裳還給她。
烏花蘿拿著衣服走進屋子,繞進屏風後換了套乾淨衣裙,再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茶水,送到院中。
院中有一套石頭桌椅。
烏花蘿招呼道:“我哥哥還沒回來,你們先坐。”
烏花蘿雖然年紀小,但禮儀十足,也十分落落大方。
蘇慢慢將陸硯安推到石桌邊。
男人端過茶水輕抿一口,讚道:“好茶。”
“不如配個烤鴨?”蘇慢慢將準備送給烏華塢的烤鴨拿了出來。
烏花蘿和陸硯安麵對麵坐著,兩人手中捧著用陳年冬雪泡出來的香茶,一齊轉頭看向蘇慢慢。
對品茶絲毫不感興趣隻想炫烤鴨的蘇慢慢:???
“剛剛出爐的,等一下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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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午後,石桌之上,切好的烤鴨配上一盅陳年冬雪煮出來的清茶。
那場麵……實在是大俗大雅。
石桌旁邊隻有兩個石凳子,烏花蘿占了一個,蘇慢慢占了一個,陸硯安就坐在輪椅上,夾在了兩人中間。
蘇慢慢正炫著烤鴨,突然看到烏花蘿的手指搭在了陸硯安的手腕上。
蘇慢慢炫烤鴨的動作一頓。
烏花蘿的手指很漂亮,跟她的名字一般透著一股纖細修長感。
可讓蘇慢慢更感覺奇怪的是,陸硯安竟然沒有躲開,也沒有掙紮!
人家才十二歲啊!
狗男人!
“你也抓到了,秋天的蚊子嗎?”蘇慢慢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口的,腦子都沒反應過來,嘴巴就已經先說了。
烏花蘿朝蘇慢慢看一眼,收回自己的手,“不是蚊子。”說完這四個字,卻沒其它的話了,仿佛剛才摸的是石桌,而不是男人的手。
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麼是矜持?男人的手能隨便摸嗎?
你這個男人知不知道什麼是守身如玉,能隨便被彆的女人摸手嗎?
蘇慢慢氣得猛塞烤鴨。
陸硯安歪頭瞧她一眼,然後垂眸照舊吃著他的茶,表情平靜。
在她麵前,兩個人一個穿著素雅的裙子,氣質高貴。一個穿著高雅的白狐大氅,氣質清冷。秋天落葉金黃一片,鋪滿一圈地麵,時不時的還有落到石桌上來的。
一個是侯府小姐,一個是公府公子。
門當戶對,品貌出眾。
還都是紙片人呢。
雖然小姐年紀小,但長長就好了。
蘇慢慢眯眼,突然覺得嘴裡的烤鴨都不香了。
樊樓的品控越來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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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早就來了?”遠遠傳來烏華塢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凝滯的氣氛。
小侯爺身上穿著乞丐裝,就那麼大剌剌地坐在了石桌上。
蘇慢慢:……
蘇慢慢嫌棄地看著跟烏華塢的屁.股一並放在石桌上麵的烤鴨,覺得自己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哎呦,烤鴨。”烏華塢抬手就抓,一點都沒有形象。
烏花蘿皺眉,“哥哥,病從口入,你沒洗手。”
“妹妹,我死了你再把我救活嘛。”
“死人我救不活,半死不活的可以。”說著,烏花蘿突然將目光轉向陸硯安,一直沒什麼光亮的眼睛中陡然迸發出奇特的光,“你願意讓我試試嗎?不保證能活。”
什麼情況?
“你會醫?”蘇慢慢滿臉懷疑。
“嗯。”烏花蘿點頭。
烏華塢插嘴道:“我妹妹雖然沒有行醫執照,但我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蘇慢慢猛地反應過來,“難道你就是……華佗佗?”
烏花蘿清冷的麵容上細眉微微一挑,“華佗佗?這個名字不錯。”
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真的假的?
“那個,請問烏小姐救過多少人?”
烏花蘿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人?”蘇慢慢猜測。
烏花蘿搖頭。
“難道是一萬人?”蘇慢慢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烏華塢接話,“我。”
蘇慢慢:……
“你好像是試驗品,還是死馬當活馬醫的那種。”蘇慢慢雙手撐在石桌上湊近陸硯安,“你確定要治嗎?”
蘇慢慢最後再補充一句,“她才十二。”
男人的表情始終很平靜,將擺爛進行到底的樣子。
“慢慢覺得我要治嗎?”陸硯安將問題甩給蘇慢慢。
“我自然是希望你活著。”
如果烏花蘿真是華佗佗的話,蘇慢慢當然希望她能治好陸硯安。
“那我治。”男人點頭道。
“我看你病已入骨,治療起來很難,堪比進地獄裡走一遭。”烏花蘿回想著剛才替陸硯安把脈探測到的身體情況。她實話實說道:“你要好好想清楚,或許受儘了苦,也不一定能活。”
陸硯安雙手捧著茶盞,眉眼被氤氳而上的茶香覆蓋,“地獄,我已經去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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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過來除了烏花蘿就是華佗佗這一意外收獲外,還有周氏跟公府醫士合夥給陸硯安下毒的事。
“那醫士被我綁在柴房裡,都已經招供了。現在隻看大公子是要報官呢,還是要自己解決?”
三人將視線投向陸硯安。
男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歎息一聲道:“我相信小侯爺。”
烏華塢看陸硯安麵相,直覺這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他提醒道:“這可不是什麼小罪,你選擇報官的話,那位夫人說不定會死。”當然,相反,如果陸硯安選擇不報官,自己解決,這位夫人肯定能活命,說不定這事還會輕飄飄的被揭過去。
畢竟人家可是榮國公府的夫人。
陸硯安依舊是那副佛子一般的表情,他眉間的朱砂痣在秋日之中顯得慈悲而溫和。
他語氣輕柔道:“那也沒有辦法,隻能讓我這位繼母下輩子注意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