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酥骨浪聲(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7828 字 7個月前

且說陳淮安這廂。

昨夜在羅家挨了半夜的凍,直到後半夜,錦棠才舍了他一點被子角兒,著實狠凍了一夜,進自家門的時候,鼻子便有些發癢,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才止住。

他這個人,雖說下手果決,殺人狠辣,但一般來說不輕易結仇。不過有一點,就是彆的事都能容忍,最不能容忍男子們欺負婦人。一個大男人,殺人放火,隻要事出有因,都能稱英雄,但獨獨一條,就是強/奸婦人,叫他看到,非得一刀結果了才成。

所以,他才一刀結果了孫乾乾。

殺人總要善後,善後就需要銀子,所以,清清早兒起來,陳淮安就準備回家,到老娘齊梅跟前兒弄點兒銀子去。

陳家大門外蹲了個抽旱煙的馱工,正在叭叭兒的抽著大/煙葉子。

陳淮安遠遠瞧見這馱工,雖認識,卻也不打招呼,從另一側轉過了照壁,便見大嫂劉翠娥正在大門外倒刷鍋水。

“你和錦棠兩個感情是愈發的好了,昨晚居然宿在她娘家。”劉翠娥道。

陳淮安與這個生不出孩子來的大嫂自來不說話,今兒倒是悄聲問了一句:“娘可還好?”

上輩子他統共跟著羅錦棠在娘家宿過一回,齊梅雖未說什麼,但是躺在炕上整整哭了三天,打那之事,陳淮安就再也沒在羅家宿過。

劉翠娥是個鵝蛋臉的婦人,眉眼頗平,不算美,但聲音格外的嬌甜,說起話來沙沙啞啞的。

她倒完了刷鍋水,拿塊抹布慢慢兒擦拭著那隻鋁鍋子,低聲道:“今兒早上都沒吃早飯,,一直在炕上哭了,你小心著些兒。”

說罷,腰身一扭,回廚房去了。

進了正房,齊梅倚著床被子,腦袋輕磕在窗扇上,兩隻尾紋深深的眼睛深垂著。她比丈夫陳杭還大著三歲,孩子又生的晚,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再加上臉盤子大,五官垂的早,顯得格外老氣。

“娘這輩子,爹疼娘愛的,婆婆的氣沒受過,兒子孝順,丈夫知禮,偏偏老來,總叫兒媳婦指指戳戳,也不知是什麼報應。”齊梅說著,拿一排鑲著三隻金戒指的手揩了揩眼睛,淡淡道:“罷了,誰叫你要找個嬌女子了,錦棠性躁又倔,娘忍了就是。她的氣可消了否,要不要娘親自去把她給你接回來?”

這話說的多軟。

在陳淮安上輩子的印象裡,錦棠性子燥,愛頂嘴兒,齊梅在錦棠麵前,為了他,一直就是這樣委曲求全的。

畢竟從小養到大,在二十一歲親爹陳澈親自到渭河縣來接他之前,陳淮安都當自己是打齊梅肚子裡出來的。

她對陳嘉利和陳嘉雨兩個都格外的苛刻,連笑臉兒都不肯給一個,唯獨他,小時候便爬到齊梅頭上,弄亂齊梅最愛惜的頭發,她也隻是笑笑,說聲皮孩子。

要是上輩子的陳淮安,畢竟養了多年的恩情在,一看齊梅傷心成這樣,當時就跪下了。

當然,此刻的他雖然沒有跪,立刻就坐到了炕沿上,嬉皮賴臉道:“娘這話說的,錦棠也不過語氣重了些,是兒子的不好,兒子惹的她,跟娘有什麼關係,明兒她就回來了,您也甭操心了。”

齊梅輕輕歎了一氣,閉上了眼睛,似乎格外的疲憊。

何媽在窗外,忽而格外怪異的一笑:“二少奶奶昨夜不在,大少爺和三少爺早晨起來,說昨夜沒人吵著,他們倒是睡了個好覺呢。”

過了好一會子,陳淮安才明白何媽這話的意思。

錦棠要叫他弄舒服了,那個浪/叫聲能聽的人骨頭都酥掉。

偏他又喜歡聽她叫。

前天夜裡大概是上輩子的陳淮安在錦棠小產憋了一個月後頭一回開葷,那聲音自然吵的一大家子都無法好眠,也就難怪何媽會這要說了。

仔細回想,陳淮安記得上輩子何媽沒少拿這事兒取笑過錦棠,他是個男子,性起了自然就要逗著她叫,她要不叫,他就覺得過不了癮,又欺又撞的,折騰半夜,總得要叫她叫出兩聲來。

窄門窄戶的院子,公婆兄弟們都擠在一處,隔壁有點什麼聲響,大家都是能聽到的。

陳杭是個正經人,兄弟們都不說什麼,但何媽和劉翠娥當然少不了笑話她。

而錦棠聽完人笑話她,回來就跟他摔打摔氣,不肯叫他得手。倆人為此而吵過的那些架,他為了能把她壓在床上而耍過的那些無賴,叫過的哪些小祖宗,如今想想頗有幾分含著苦澀的甜蜜。

曾經也算恩愛的倆夫妻,最後鬨到她活著隻是為了殺他,而他死都不肯見她。

他忽而覺得,多活一世,上蒼大約是想叫他看清楚,他們倆夫妻究竟是怎麼走到上輩子那一步的。

他伸著手道:“娘,給些錢,兒子今兒有大事要辦,至少五十兩銀子。”

齊梅哀歎一聲,柔聲道:“娘才交過嘉利和嘉雨的束侑,還得打典你爹的盤纏,傻孩子,娘身上沒銀子了”

陳淮安立刻就去鬨齊梅了:“娘平日裡最疼兒子的,陳家二爺出門,兜裡連幾十兩銀子都沒揣著怎麼成,快給兒子銀子。”

齊梅身上當然沒有銀子,叫兒子撓的止不住的笑著,連連兒的討著饒:“淮安,我的乖兒,娘身上是真沒銀子,快彆鬨了,彆鬨了。”

陳淮安還要再鬨,喬梅的奶娘何媽走了進來:“大小姐,有個馱夫等著開工錢了,說不開工錢就不走,你這兒銀子可趁手了不得?”

齊梅立刻臉一拉,寒聲道:“個個兒都問我要銀子,我是肉骨頭嗎,就那麼好啃?讓他們回家去,就說家裡沒錢,我回娘家借錢,三日後叫他們再來。”

陳家走口外的駝夫們來回結一回工錢,齊梅向來喜歡賴那些駝夫們的工錢,一拖就是一年半載,總說借銀子,借來給他們負賬,但總是不給,除非逼急了,那些駝夫們堅決不肯出工了,才會一人給上一二兩的銀子。

到如今,她欠著馱夫們的債也不知有多少。

馱夫們原本也可以替雖人拉貨的,但隻要叫齊梅知道他們私底下接了彆人的活,那賴掉的賬就永遠都不會再給了。

所以,很多人便這樣叫齊梅半死不活的吊著,徜若走口外時死在半路上,正好,那個人帶那筆債,就全銷了。

她待駝夫們是如此,待陳淮安其實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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