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酒肆供給晉江酒樓的酒, 一壇是二兩銀子,康老夫人轉手出去,一壇是五兩銀子, 但即如此高的價格, 吃的人還是屈之若鼇,尤其是秦州城,有些熟客甚至點名,隻要錦堂香酒, 徜若沒有,便連飯都不吃,撥腿就走。
康老夫人自己也品著此酒味道確實有股子說不出來的蘊味,香味複雜,香氣濃鬱, 更難得的是,便吃醉之後, 次日起來頭不疼,喉不乾,反而滿腔津澤, 舒暢至極。
她原本隻吃花雕的, 如今也漸漸吃起了錦堂香。
因想試試彆的市場反響,於是往她的故鄉揚州送了幾壇子過去, 哪揚州人喜吃濃香型和清香型的酒, 似乎並接受不了錦堂香這種醬香型的酒。
於是,康老夫人又往京城送了幾壇。
京城是個什麼香型都有的地方, 人們的口味當然也更寬泛,而她送去的三壇子,給了三個資深酒客,其中一個,還是一位旭親王,這些人無不是於信中滿紙稱讚,請康老夫人攜帶此酒,趕緊到京城開酒樓。
須知,旭親王可是皇家的人,他的口味,代表的可是皇家的胃口,徜若真能攻下皇家的用酒,哪生意,就可以做到富可敵國了。
這樣好的大生意,羅錦棠說撂挑子就撂挑子,想必也是為了葛牙妹吧。
康老夫人畢竟生意場上的老手,揉了片刻的鬢額,心中已是一計。
她道:“春嬌,送份請帖,三月初八,讓羅家大姑娘到咱們的碧水園賞桃李,我請她吃飯,再商談此事。”
賺錢的生意要,一個帶著倆拖油瓶的兒媳婦不能要,康老夫人設上一宴,這是打算與錦棠兩個好好兒的較量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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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夜幕回到家,依舊是燈黑火黯的樣子。
何媽被下了大牢之後,齊梅又從娘家搞來了個齊媽,倒是個溫默性子,也比何媽更勤快,院子掃的一塵不染,但也比何媽更省,月上中天了,燈都舍不得點一支。
“淮安回來啦?齊媽給你備了飯呢,你最愛吃的紅燒黃魚,一整條,嘉雨都沒得吃,全給你存著呢。”齊梅掀開窗子,笑著說道。
陳淮安低聲道:“娘,你這又是何必。”
齊梅攀在窗子上,柔聲的說:“娘這輩子,唯一的疼愛都在你身上了,便你不受,娘若不給你,心也是空落落兒的。”
這倒是真的。嘉利和嘉雨兩個,因為怕縱溺了之後要耽誤他們的學習,不敢疼。但她終歸有一腔的母愛,而陳淮安是個可以疼的,自然就全撒陳淮安身上了。
齊梅還想說什麼,陳淮安已經進書房了。
嘉利和嘉雨兩個正在讀書。嘉利帶著弟弟出去嫖一事,從最好的一班出來了,成績明顯大不如前,愁的額前頭發都快掉光了。
嘉雨呈兩個哥哥之勇,終於嫖了一回,撲騰了一夜,回來之後容光煥發,精神百倍,比之前學的更好了。
陳淮安瞧過他最近做的幾篇文章,不比原來的徒有其表,浮於華麗,用詞之間深刻了不少。可見,少年天才真要點石成金,還是得用女人。
兄弟三人,一張桌子,分三方坐著讀書。
嘉雨忽而伸了手過來:“二哥,給幾兩銀子使使。”
“何事要用?”陳淮安從孫福海手裡騙來的兩千多兩銀子,雖說細著細著使,但今兒討好一下錦棠,明兒還得請齊高高,騾駒幾個撮一頓,隻有出項沒進項,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要問個去處。
嘉雨吐了吐舌頭,道:“打發姑娘用。”
對於嘉雨這個弟弟,隻要他不尋死,陳淮安無有不應的,從兜裡掏了碎銀子出來拍給,捏過嘉雨的脖子來,悄聲說:“挑個乾淨點兒的,彆總找些胖兮兮的,我都瞧不上的。”
嘉雨腹誹,心說有二嫂那樣兒的,青樓女子,你又焉有能看上得?
他深深點頭,極乖巧的應了聲好。
陳嘉利氣的什麼一樣,咬牙道:“也該給嘉雨討房媳婦兒了,外麵哪些婦人又臟又臭又什麼好,難道不比娶一個進來放在自家乾淨?”
陳嘉雨吐了吐舌頭,埋頭繼續去作他的文章了。
不比陳澈膝下,從鹽城來的幾個親哥哥,個頂相兒的深沉老道,老謀深算,捧他出頭,坐收漁利,網結黨派,在朝最終結成可左右朝政,一抖腳整個大明都要抖三抖的淮南黨,而後將他無情棄之。
渭河縣的這倆兄弟,一個老實一個天真,陳淮安其實很喜歡他們。
便這個家,也是舍不得他們,他才想繼續待著,不肯離開。
拍了拍嘉雨的肩膀,轉身回到自己房裡,陳淮安重又攤開了書。
三月初八就是提學禦史來秦州科考的日子了,重來過一世,關於考題,考卷,以及他所書的文章,到如今仍還記憶猶新。
科考的試題題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