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曆史上, 朱佑鎮被稱之為明佑宗。
佑宗的這次改道之行, 被稱之為騾馬互市之行。
他本來應該按計劃, 到涼州大都督府見大都督, 並一起巡視國之西陲的。但是, 也許是塞外的空曠, 草原,讓他心生神往, 於是他信馬馳道,繞過涼州, 策馬就往永昌衛而去。
這次騾馬互市之行, 讓佑宗意識到西部邊陲是多麼的廣袤,以及,互市對於商業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於是,他登基之後,做了一係列的措施,開放邊陲, 造福涼州。
不過,黃愛蓮熟知曆史,趁著這次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改道之行, 讓貉台綁架他, 造成了一場長達一年的戰火紛亂,這才是上輩子,錦棠和陳淮安都記憶猶深的, 那場戰亂的起源。
遠遠看著朱佑鎮改道,策馬向西奔去,黃愛蓮於是放聲長笑,掌握了曆史,她就掌握了財富,掌握了一切。
而她自己,則安安穩穩的坐在鐘樓上,在欣賞這片蒼茫大地上,寧靜而又壯美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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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掌握了先機,陳淮安自然也是。
月上中天的時候,陳淮安一身黑短打,戴著鬥笠,單人策馬,從城外趕了回來。
他不比黃愛蓮隻是暗中操控形勢,而是一直跟隨著二殿下朱佑鎮的親兵侍衛,親眼看到他於騾馬互市上叫人悄然劫持,並帶走。
而後,他一路於暗中跟隨著被劫持的朱佑鎮,最後,在確定朱佑鎮被劫持的位置之後,叫騾駒盯著,轉而,又回到了涼州城。
就好比錦棠對於黃愛蓮有諸多疑問,陳淮安自然也有。
但他又跟錦棠純粹的好奇心不同,他早知道黃愛蓮的手段,也知道黃愛蓮的腦子一般,真正具有智慧的,是她的小姑,當今皇後黃玉洛。
所以,這次朱佑鎮被劫,是黃愛蓮斂財謀利的手段,也是皇室成員之間因為權力的相互搏殺。
陳淮安目前並不會破壞這種平衡,而且,還想借著黃愛蓮的手,而為自己而漁利。
他心急一件事情,顧不得親自盯稍朱佑鎮那隻幾方追逐的大肥羊,必得要趕回涼州城一趟,因為他恍惚間記得,自己走的時候,錦棠都還沒有回客棧。
陳淮安不知道錦棠是在大都督府,還是回了客棧,會不會有危險。
但她很有可能會被當作奸細,或者叛徒給抓起來,所以陳淮安必須得趕回來,確認一眼錦棠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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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傳在大都督府鎮衙,至傍晚上,聽說二殿下在永昌衛被劫的消息,自然就警惕了起來,要先排查,看這大都督府中是否有內應,奸細,以及彆有用心的刺客。
他是林欽手下的得力乾將,行動力自然一流。
當時按下消息,他便開始查百戲班子的歌舞伎們。一查之下,便發現這些人帶的刀槍皆是真刀真槍,這也就罷了,她們所持的各種道具之中,居然裝滿了□□□□。
顯然,這些人就是準要搞刺殺的。
胡傳當時便將這些人給一鍋端了,不過,他端了人之後,一查點,卻發現百戲班子的班主早不知何時,已經逃了。
一群歌舞伎們什麼也不知道,就隻會哭哭啼啼,胡傳短期內也審不出什麼,遂將她們全下到了大獄裡,轉而,徑自入後院,就去審被林欽特地交待過,單獨關押在內書房的那個,穿著黑衣的小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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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內書房,也算是林欽的寢室,一張簡單的行軍床,床側擺著一本《太公兵法》,顯然是林欽經常翻閱的。
床側架子上掛著兩件玄色中單,也是他的常服。行軍在外的男子,便再有貼身的小侍衛們幫著打理,但終歸皆是男子,難得有心靈手巧之輩。
中單的兩肘,許是因為經常騎馬的緣故,皆磨穿了,叫小侍衛用大針帶著線,曲曲拐拐串在一處,像兩隻羊腸子一樣扭著。
也許侍衛是做到一半就走的,針還彆在上頭,也不怕他家大都督穿著,叫針給紮了去。
日落西山,暮色漸濃,錦棠尋著點燃了燈台,百般無聊,遂剪了針線過來,找不到合適的布子,瞧著自己的衣服亦是玄色的,遂於衣掖之下,剪了兩小塊多餘的布出來,削成兩個橢圓形的狀子,一側一隻,補在了林欽的衣袖上,總算將兩隻衣袖,給補齊了。
方才補罷,便聽外麵一陣亂喊亂叫,錦棠隨即撲到窗子上。
這大都督府的窗子,不比彆的地方的窗子也不過做個樣子,它是以實木釘成,厚實實的兩扇子,於外頭一鎖,想突也突不出去。
再撲到門上,借著門縫,便能瞧見外麵那群歌舞伎像趕羊似的,叫人從前院趕了出來,一個踩著一個,撲著一個,鬨轟轟的趕走了。
錦棠猶還在門縫上扒著,隻見門影一黑,鎖鐐哐啷啷的作響,嘩的一把,兩扇大門向外拉開,侍衛長胡傳一襲短打兵服,緊腕上銅鉚釘叫燈火照的熠熠生亮,就在門上站著。
他盯著就在門上站著的錦棠看了許久,徑自越過她,至內,於案頭捧起那壇子酒來,回過頭來,說道:“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酒色齊至,徜若舞伎不能得手,下一招,就該是你了吧。”
錦棠在避暑宮見林欽的那一回,胡傳並不在他身邊,所以,胡傳並不認識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