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東家耍詐(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8289 字 7個月前

錦堂香如今已經開辟出了五個酒品, 每一種酒品的壇子, 都羅錦棠自製的壇型, 然後在景德鎮燒製, 最後運到渭河縣來。

因為是由陶器坊負責送貨, 壇子碎了, 還可以再燒,錦棠並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但是三百壇子最上品, 一壇三兩銀子,合計下來, 就是九百兩銀子。

這是一筆巨款, 徜若不能按時交貨,京裡來的貴客肯定會要求賠償。

轉眼就是交貨的日子,而這訂單, 還是從葛大順手裡出的,葛大順愁了一夜又一夜,早晨起來,白頭發都添了不少。

酒肆唯獨能夠做倚仗的康維楨, 帶著學生們去西安府考試了。

錦棠畢竟也不過十七八歲,還當不得大事兒。

葛大順早起愁的沒法子,想來想去, 就跑到書院隔壁, 把這事兒告訴了葛牙妹。

葛牙妹身在曹營心在漢,說實話,最操心的, 還是羅家酒肆的一攤子家業,聽說因為灌不出酒來,恐怕一下得賠上千兩銀子,當時便嚇傻了。

須知,錦棠這兩年掙得多,但投進去的更多,所以,她身邊沒有太多的餘錢。要真的賠將近一千兩銀子,錦棠這兩年的辛苦,可就全都白費了。

恰這時候,康老夫人來看倆個寶貝大孫子,瞧著葛牙妹的神情有些不對,芷堂哭哭唧唧,爬上來鬨著要吃的,她端著碗羊乳,卻是喂到了孩子的胸膛上。

小芷堂瘦,還小,但比宣堂能吃得多,小嘴巴吧唧吧唧的,一天到晚,什麼都要嘗一口,但凡吃起來,給他什麼都覺得香。

彆人不甚疼他,康老夫人卻覺得小芷堂頂可愛,最最心疼他。

“孩他娘,你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康老夫人說著,伸手抱過了孩子,親自替小芷堂喂起了羊乳。

葛牙妹與上一個婆婆鬨的生死仇人一般,在這個婆婆麵前,自然一直掬著性子,總怕多說多錯,從來不曾多說過一句話,當然,潛意識裡,也極怕這個威嚴的婆婆。

“聽葛家大舅說,似乎是錦堂香的事兒,賣出去了三百壇子酒,不能按時交貨,今晚之前要是交不了三百壇子的酒,得賠付人家九百兩銀子。”春嬌抱著宣堂走了過來,也送到康老夫人懷裡,一左一右,叫她抱著。

一下就生了兩大胖小子的兒媳婦,肚子就是她的臉麵,康老夫人一聽,立刻道:“也不知哪裡來的客人,去打問一下,看是我熟悉的否,徜若是,我去交涉,生意場上,不能如期交貨的事兒多了去了,哪裡有因為這個,就叫人賠錢的道理。”

轉而,康老夫人和葛牙妹倆個,就全都到了羅家酒肆。

酒肆如今乾淨又敞亮,早已不是當初那小作坊的樣子了。

隻是錦棠並不在,就齊如意帶著一幫婦人在酒窖裡乾活,葛大壯一人在守櫃台。

葛牙妹轉身進了櫃台,才問了幾句,看這客人是從何處而來,可是康老夫人的老交情否,便聽外麵一個婦人笑著說道:“康家伯母今兒居然也在,真真兒的,咱們也算老親戚,蜜兒這些年一直在外,許久不曾到伯母家,問過一聲安了。

也不知,我家這貴客訂的酒,灌出來了否?”

進來的是齊梅的妹妹,齊蜜。

要說齊梅,渭河縣是個長嘴的,給張塊板兒,她的所作所為就能說上三天三夜。

齊蜜比齊梅命好,嫁的是學台,官夫人,保養得好,氣度也大,衣著非凡,於這渭河縣,也算是個人物了。

但齊蜜這婦人,雖說笑的甜,卻極為難纏。

康老夫人立刻將她迎了進來,說道:“卻原來,是二姑娘你要的酒,真真兒的難堪,孩子們的生意上出了點子麻煩,這酒……”

“與她無關,酒是貧灑家要的,夫人說予貧僧聽便是。”這齊蜜的身後,居然跟著個五大三粗,高壯似尊鐵塔般的和尚,頭頂戒疤禿起,瞧著就叫人發寒。

他手中一根禪質,青銅材質,高至少在九尺之上,隨著他的行步,砸在地上,新鋪過的青磚地上便是一個深坑。

僧人買酒,本就怪異,偏這僧人往桌上拍了一張訂單,粗聲道:“須知,這訂單可是白紙黑字,東家羅錦棠的私戳都在上頭,今日交不了貨,豈止銀子,連這酒肆,都得歸予灑家,就在此刻,立刻給灑家把酒交出來,否則的話,灑家就得接手了這酒肆。”

說著,他又是重重一砸,禪杖震的櫃台上的酒壇子都哐哐作響。

康老夫人上前一步,道:“客官,生意講的是個往來,您這未免強辭奪理……”

“要麼酒,要麼酒肆,此刻灑家就要,少說廢話。”僧人粗聲粗氣,顯而易見的,這就是來砸場子的。

葛牙妹給嚇的一顫,再瞧齊蜜似隻笑麵虎似的在圈椅上坐著,忽而明白過來,怕是齊家賊心不死,還在圖錦棠的酒肆,隻是這家子手段越來越刁鑽,如今還弄來一個虯筋蟒臂的武僧來,這武僧一瞧就是身懷武功的,真打砸起來,誰能拚得過?

她給葛大壯個眼色,悄聲道:“哥,趕快兒的,去報官吧。”

再不報官,她怕錦棠回來,得叫這武僧撕了去。

葛牙妹是個外強中乾的性子,便嫁到康家,也是顫顫兢兢,無一日怕康老夫人這個婆婆要發作,要為難自己的,便康老夫人笑,她因為羅家老太太種的陰影,總覺得康老夫人彆有用心。

直到此刻,她自己已然怕的要死了,才發現自已這新婆婆,端地是個能當大事的。

康老夫人雖說是個瘦瘦小小的南女,一把拍上桌子,戒指砸的桌麵一聲脆響,卻是絕不示弱:“我經商三十多年,還沒見過個進了人家酒肆就要人家賠酒肆的,你一個和尚買酒,本就於禮不合,還來搶劫,也不瞧瞧自己有幾斤幾兩?”

這僧人自然是黃愛蓮那忠實的走狗,薛才義。

他捧起訂單,也不知怎的一拍,訂單上麵曾經隱著的那行字跡,就浮顯了出來:“老夫人,這可是你們東家羅錦棠親自壓過戳的,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徜若三天內供不出酒,以酒肆來償。”

康老夫人猶還不敢相信,捧過訂單,上麵清清晰晰兩行字,果真這麼寫著。

她行商三十多年,一眼就懂了,這是拿白醋,浸過樺樹的皮,再和著墨,然後書出來的字兒,晾的時候,不易顯現,隨著紙張熱度增高,字就出來了。

這和尚當是有內力,所以訂單在他手上,字跡就會特彆明顯。

她咬牙道:“你這個無賴野和尚,居然玩這一手,本夫人今兒要告官,叫官拿你。”

薛才義勾唇一笑,道:“那咱們就等著官吧。”

事實上雖然康老夫人聲音很大,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官府信的是白紙黑字,哪怕對方是誣賴,你簽了這樣的訂單,壓了自己的戳,官府認的,就是白紙黑字。

按理來說,白紙一張,陽光下這種字總會有字跡,一般人也不會著這種道兒,但是葛大順識文不多,就著了人家的道兒了,真真兒是,啞巴虧。

不一會兒,縣衙的捕塊們蜂湧而止,整個兒的,把羅家酒肆給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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