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今日當然不賣酒,她隻把自己酒坊的地址製作成卡片,一張張的發於圍觀的酒客們,並請他們想要購酒時記得前往。
至於還有一眾酒樓的東家,掌櫃們,想要跟錦棠談合作的,此時正是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
錦棠抬起頭來,便見一個身著錦袍,麵上油光滑氣的男人站在自己對麵。
這人錦棠識得,他是恒國公劉鶴的侄子,名叫劉律,京城有兩大紈絝,一是英國公郭崎的兒子郭才義,那個也不過性子孟浪些,叫錦棠打的頭破血流過,將來終還要成個大器。
這劉律身在高門,卻自幼混在下九流,與袁晉為知交,是個結結實實的小人。
號稱要拿一萬兩銀了買三千壇酒,還要姑娘們賠酒的,恰就是他。
恒國公與黃首輔是結成盾的一脈,既他來,那證明在父喪之後,久未露麵的黃愛蓮應該是要出世了。
果然,錦棠轉眼去望,就見湖中停著一艘畫舫,正紅,正黃與寶藍漆繪成的五彩畫舫,緩緩駛來,船上還有一群美婢在側。
久不曾出過宮的黃愛蓮,站於畫舫之上,美婢們的身後,頭戴冪籬,一手打傘,一手搖扇,兩目陰寒的望著羅錦棠。
顯然,她今天就是直截了當的,讓劉律來上門挑釁的。
錦棠今日出門,因是東家,為顯莊重,也是怕容色惹眼,要給陳淮安和相府丟臉,是以,頭發綰成高髻隻後,用一方藍帕子包起,將自己妝扮的極為不惹眼。
可因為黃愛蓮這頓挑釁,她怒極了。
要說這黃愛蓮,能力沒有多大,還以奇女子自居,壞了京城之中女子為商的風氣也就罷了,錦棠身為一個女子,一點一點,想要重新撿拾起這全天下偏見偏識的男人們,對於女子的尊重時,她居然還要跑來搗亂。
這種人就好比是。
自己已經在爛泥巴坑裡了,卻也看不得彆人光鮮,想儘辦法,總要潑彆人一身的汙穢才行。
上前兩步,款款解了自己的頭巾,露出一頭叫青碧色的長簪子綰著的長發,仿如烏雲堆成的發髻,幾捋流海隨風而款款飛著。
陽光下,淡著胭脂,輕施粉黛的少婦人,白皙優美的脖頸,明豔動人的眼眸,勾唇一笑,唇角兩粒淺淺的,芝麻粒兒大的小酒窩兒。
她仰起臉來望著劉律,笑著伸出手來:“一萬兩的銀子,羅某生來都未見過,但不知劉公子可否拿出來,叫羅某觀瞻觀瞻?”
劉律轉身看了看黃愛蓮。
黃愛蓮雖說天香樓開的名聲臭了大街,而她自己為了躲避百姓們的辱罵,如今連臉都不敢露,可是,身家千金萬貫,金銀是這輩子也花不完的。
是以,她揮了揮手,意思是讓劉律把一萬兩的銀票遞給羅錦棠。
她這是準備拿著錢,狠狠兒的砸羅錦棠的臉,也讓這京城裡的人都看看,所謂另一個奇女子羅錦棠,也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貨色罷了。
劉律於是遞了銀票過來。
一萬兩這種大麵值的銀票,因其貴重,也少,比一般十兩,或者百兩千兩麵值的銀票要大很多很多。
展開來,足有一本書的大小。
而且,壹萬元整四個大字,還是在加厚,過了油的夾宣上麵燙過金的。
今日陽光明媚,刺人眼眸,那四個金色大字,瞬間閃的人們連眼睛都睜不開。
滿京城來看熱鬨的老百姓又有誰,見過一萬兩大麵值的銀票?
人人都道:稀罕稀罕,卻原來,一萬兩的銀票長這麼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