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心平氣和(2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8829 字 7個月前

趙鬆之應了聲好,又道:“您待淮陽也太刻苛了些,而淮安並不能服眾,為何就不能把淮陽調到某個閒職上呢,閣老是不知道,如今外麵謠言傳的有多凶。”

旭親王未打招呼,在他二人身後站著。

他身為個男人,偏偏是個婦人性子,最喜歡聽這些無聊之極的閒言作八卦。

據劉思罔所說,京中人人都在傳言,說陳淮安在河北差事辦的好,得陳澈另眼相看,於是,他棄自己的嫡子陳淮陽,假稱病而將他拘在家裡,這是打算一力捧另一個兒子陳淮安了。

但是,照他目前給陳淮安安排的職位,似乎也不甚像。

不過,旭親王還知道一點,就是,陳澈把原本寄放在慈悲庵的,發妻餘鳳林的牌位給搬到了龍泉寺,如今就在這龍泉寺中供受香火。

有一個恩愛的王妃,旭親王對於陳澈這種中年男人的心思還是比較了解的。

少年夫妻,對於男人來說,那怕比不得妾侍妖豔,比不得像劉思罔那樣的男人可以帶出去,可以聊些與女子們不能聊的事兒,可以做個知已。

但妻子就是妻子。

妻子是一個男人一生中,唯一能夠平視,相互尊重,比這世界任何一種感情都持久,穩固,並且持之以恒的關係。妻子死了,於一個男人來說,一半的人生也就隨之而消亡了。

所以,有人說,一個男人,父親的死會讓他成長,因為他必須接過父親的責任,成為家庭的頂梁柱。

而妻子的死,則會讓他看到宿命。他會看到自己的死期,從此,磨平曾經的銳氣,並沉澱下來。

而陳淮陽,據旭親王打聽來的消息,恰是害死餘鳳林最主要的罪魁禍首,所以他頂著淮南一派所有人的反對,把看起來乖巧,上進,並且心思沉穩的陳淮陽給拘在了家裡。

據說,他是盯著家下人們結結實實給打了一通板子的。便陳淮陽的腿沒有斷掉,至少短時間內是起不了床了。

所以,旭親王上前拍了拍陳澈的肩膀,坐到了他對麵,安慰道:“無論淮陽還是淮安,皆是你的兒子,也皆是好孩子。

本王此生沒有任何眼羨,眼饞的東西,獨獨羨慕就是你的三個兒子,個頂個兒的,一等一的風流。”

陳澈笑了笑,輕輕撫開了旭親王的手。

他對趙鬆之說道:“你回朝,親自負責五夷來朝之事,至於陳淮安,傳本官的話給他,就說陳淮安此人,能放著就放著,暫且不要用他。”

聽這意思,他是不願意用陳淮安,也不願意用陳淮陽,一個兒子圈禁起來,另一個也要硬生生的壓在冷板凳上了。

趙鬆之本來還頗欣賞陳淮安的才能,但聽首輔如此說,也隻能聽命,答了聲是,走了。

“你怎的來了?”這時陳澈才問旭親王。

旭親王笑嗬嗬坐到了陳澈麵前,道:“七月半中元,法華法會,致誠法師要講《妙法蓮華經》,所以本王來此,是聽經的。”

陳澈皺了皺眉頭,未再說什麼。

七月半,龍泉寺的法華法會,算得上是一場盛會了。

按理來說,京城但凡百官,有品有身份的,無不到場,聽致誠法師講一場《妙法蓮華經》為幸事,可以想象,屆時如今這冷冷清清的寺廟,要被踏斷門檻。

餘鳳林於浩瀚經倫之中,獨喜《妙法蓮華經》,生時也一直在品讀它,便陳澈,等致誠法師宣講這一場法華經,也有許久了。

*

所謂的五夷,是指大明周邊如今稱臣的五國,它們分彆是高麗,占城、暹羅、安南以及大理,五夷來朝,唐時有過,宋時也有過,但自大明開過,或者有單獨前來朝覲大明皇帝,卻從來沒有五國同時來朝的情況。

像高麗這些屬國,本身兵力弱小,對大明造不成侵害,同時又仰慕大明的文化與繁榮。但有一點,仿佛贍仰一隻雄壯而又威嚴的獅子,想要靠近它,感受它的雄風,又怕要被它傷著。

此事,其實是從一年前開始,就由陳淮安和葛青章兩個代帝起草外交詞令,與五國之間一番番的書信往來,才能達成的。

但等陳淮安入宮麵聖,立等著接五夷來朝時的欽差一職時,卻連皇帝的麵都未能見著,反而被告知,五夷之事已有其他人負責,為欽差,讓他回大理寺去繼續作他的主事。

非但是主事,等陳淮安回到大理寺,就發現自己曾經掌折獄,詳刑的差職已經叫人頂麵掉了,而他則被寺卿給指到了主管獄吏的位置上。

也就是說,從此之後,大理寺裡的獄吏們,就歸他管了。

能關進大理寺的,一般都是在政治上犯了錯誤的人,牢獄也相對溫情,絕不可能有逃獄啊,或者犯人打架等等雜事發生。

至於獄吏們,也各司其職,身為他們的長官,平日裡早起點個卯,傍晚訓個話兒也就罷了。

陳淮安傻呆呆的坐了半天,又巡了一圈牢房,跟幾個當初還是被自己關進牢裡的罪官們聊了會兒家常,再出來,太陽依舊高掛著。於是,他又巡了一圈牢房,把自己手下幾個獄吏提來再訓了一圈兒,好容易熬到日斜,再也熬不住,於是索性就從府衙中出來了。

陳府中一場大鬨,錦棠早晨起床之後簡短的跟他提過。

提過陸寶娟和陳老太太幾個人聯合下毒給餘鳳林的事,還說讓他幫忙查一查袁晉,袁俏兄妹。

陳淮安在大理寺,查這些事情恰好趁手。

誰知陳澈這個老王八蛋,不悶不哼兒的,就把他的權職全給黜了。

陳淮安把五夷來朝之事辦的漂漂亮亮兒的,才能利國利民,有利於京城。

但是陳澈居然就把他給放到閒職,冷板凳上了。

便上輩子,陳澈也沒有這樣乾過。

須知,五夷來朝,本就是陳淮安重生之後最重要的一步,陳澈忽而將他打回大理寺,非但於他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便對整個大明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畢竟,天災剛過,緊接著還有人禍,這一步步,都是陳淮安早就設計好的。

偏偏他最不想見的,就是陳澈,最不想於之交流的,也是陳澈。

回到錦堂香的門上時,陳淮安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錦棠一手搭在櫃台上,正在聽個高麗少年講著什麼。

她比他離開之前豐盈了一些,原本尖尖的瓜子臉兒都頗有些肉了,笑溫溫的望著麵前的高麗少年,目光裡水波瀲瀲的,一隻手在櫃台上,還不停的劃著什麼。

邊劃,邊輕輕兒嗯一聲。

這高麗少年因為酒坊小東家生的美貌,又還眸光溫柔,漸漸兒便有點兒飄乎,高麗語加夾著生硬的漢話,嘰哩咕嚕個不停。

偏偏錦棠聽的興起,換個姿勢,兩隻水波瀲灩的眸子,興致勃勃的盯著他。

那點紅唇略舔了舔,叫陳淮安想起她昨夜還曾吻遍他的全身,不由喉結便是一緊。

高麗人麼,天生膚白,生的細皮嫩肉,再兼天生的娘娘腔,帶著一股酸餿的泡菜味兒,聽的陳淮安恨不能上前,把那人從錦棠麵前扒過來,壓在這門外的曠地上,拿一隻大腳使勁兒踩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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