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哥笑得特陽光,抱著珍卿的腦袋,特意揉搓了兩下。
等他揉搓完了,珍卿耷拉著腦袋回頭,訕訕地坐不說話。
就見斜對麵的明珠姐,正含笑看向陸三哥,那眼神真是綿軟動人。
大房的兩口子,就隻是附和著笑一笑。
等大家終於笑夠了,陸/四姐感覺受到欺騙,就小聲地嘀咕:“整天滿嘴的鬼話。”
氣氛因小插曲變輕鬆,大家就趕緊開媽吃晚飯了。
陸三哥特彆好,有的菜離得太遠,他都很耐心給珍卿夾。
陸/四姐看得心理不平衡,既不敢在此場合鬨事,也沒有心力在此時鬨事。
她如今隻敢噘嘴、翻白眼罷了。
一直話較少的杜教授,忽然敲杯子喚起大家注意,他看了大家一圈,又扭回頭,笑意盈盈地對謝董事長說:
“如鬆,你最近太過忙累,看你操勞種種的事務,我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自失幫不上你的忙,心裡真是白著急。
“既然有孩子們襄助你,你也該稍微鬆弛一下。
“若不然你真的生病了,反倒把要緊事都擱淺了……”
杜教授看著謝董事長,又溫溫柔柔地說:
“如鬆,你為西北瘟災操勞,連月初的生日也沒過,不妨趁這個團圓聚會,我們給你補個生日宴會,如何?”
說著,他給謝董事長斟了一杯紅酒,說:“你先喝點酒,放鬆放鬆精神。”
珍卿就看見謝董事長,很順從地喝了兩口酒。
聽了杜教授的一通話,又喝了兩口酒,謝董事長神情稍微鬆弛,卻搖頭失笑:“我正想節省開支,何苦大動乾戈辦什麼宴會?”
杜教授就搖頭說著:
“不必大動乾戈,我有一個提議,謝公館不提倡跪拜磕頭,就讓晚輩們輪流上來,親一下你這個壽星。
“他們有祝壽的吉詞,說一說也好,說不出也不妨,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嘛。”
杜教授才一出口,大房的吳嬌嬌就一馬當先,跑上去不但親了奶奶,還親了杜教授,又背了一首晏殊的祝壽詩。——這真是個小棉襖無疑了
吳嬌嬌剛背完祝壽詩,吳仲禮也迫不及待也跑上去,一並親吻謝董事長和杜教授。
然後他又祝謝董事長“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這一對小兄妹倆,把謝董事長兩口子,哄得真是高興極了。
後來,是有點扭捏的吳元禮上去,吳元禮隻親了謝董事長,並沒有親的杜教授,也沒有背詩說祝福語。
等房三個孩子都上去了,吳二姐和陸三哥,就都招呼珍卿上去。
珍卿瞅了一眼陸/四姐,見這個人不太積極,她就趕緊喜氣洋洋地跑上去。
她先抱著謝董事長左右親過,然後在祝福詞上玩點花樣兒,說的是:
我祝母親一片冰心,兩燕雙飛,三星高照,四時充美,五色不迷,六神遂安……
等珍卿一長溜說完了,吳二姐先給她鼓掌:“說得真好!口舌越發利落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著,一同給珍卿鼓掌,吳大哥也誇讚珍卿:
“可見國學上很見根基,小妹在鄉裡,還是認真攻過書的。”
珍卿正在接受誇獎,杜教授一把給她薅過去,這就把臉也懟到她嘴邊,意思讓她也好好親一下他。
珍卿隻好按照西式禮節,在杜教授左右臉頰上,勉為其難地親了親。
其實,珍卿不覺得西式禮節就那麼香。
尤其前一個親了後媽的人,就是討厭鬼吳元禮,珍卿剛才把嘴擱到後媽的臉頰上,就等於是沾了吳元禮的口水。哼!
杜教授剛才喝了不少酒,他待珍卿就格外親昵些,醺醺然地攬著珍卿的腰,問她:
“你上了半年教會學校,還不習慣西式禮節嗎?我看你有點不自然。”
珍卿不知道咋回答,想了一想說:“我在老家,從小沒有這個習慣。”
吳嬌嬌就特彆奇怪:“小姑姑,你不有爺爺嗎?你也不親你爺爺嗎?”
珍卿被杜教授鹹豬手摟抱著,還真有點不大自在。
她想順勢擺脫杜教授的摟抱,這一會兒竟然脫不開。
她隻好先答吳嬌嬌的問題:“我爺爺是內秀的人,他不僅不讓我親吻他,他連手都不給我牽噠。”
說著她祖父手都不給牽,珍卿那莫名滑稽的神情,像是現在新式的男女戀愛,男孩子抱怨女孩子不讓牽手——她這言語表情真讓人忍俊不禁。
大家都不禁笑起來,連吳家的兩口子,也覺得她真是孩子氣。
珍卿已被杜教授拉著,挨坐在他大腿上,珍卿暗暗地運勁兒想脫開。
吳元禮就問珍卿:“你在學校,不親修女、嬤嬤嗎?”
珍卿真不喜歡親她們,那些修女、神父一天到晚,不知道被多少人親過多少次。
也不知道一天洗幾回臉,她是真沒興趣搞這套吃口水遊戲。
但擺在明麵上的話,可不能這麼說。
要不然,剛才杜教授說她親人不自然,大家豈不覺得,她是在嫌棄自家的人?
珍卿就很無所謂地,跟吳元禮說:“外國人都毛乎乎的,我一親一嘴毛,我可不喜歡親他們。”
珍卿這麼一說,大房的三個小孩兒,就都嘎嘎地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的,大人們都覺得好笑不已。
吳嬌嬌還特意跑過來,很可愛地跟珍卿說:“小姑姑,你親親我,你看我毛不毛乎的?”
珍卿順勢從杜教授身邊走開,捧著吳嬌嬌可愛的小臉兒,吧唧親了一下,笑著說:
“嬌嬌真香,你是我們家最香最嫩的小可愛,一點也不毛乎乎的。”
吳嬌嬌仰起明媚的小臉兒,又有點羞澀又特彆驕傲,忽就跑到她媽媽懷裡,咯咯咯地笑起來。
吳大嫂逗著小女兒,難得對珍卿沒有惡感,但也沒有好感就是了。
陸惜音也插話說:“外國確實毛發重,我們學校有個修女,她竟然還長胡子,同學們暗地都笑她,還給她取了綽號呢。”
珍卿趁勢又回到原位,陸三哥拉著她的手,帶她坐下。
……
這一天的晚飯吃到很晚,吃完以後,杜教授把珍卿拉去書房,說了點她上學的事。
杜教授喝了一些酒,反正有點醉醺醺的,上天入地扯著珍卿瞎聊天,一會兒說春秋,一會兒說唐宋,又說到他在國外的留學生活,一會兒說他在國內的奮鬥生涯。
然後他又問珍卿,給她的那些書看了多少。杜教授說又給她找了一些。
珍卿心裡一個咯噔——她最近處在瘋狂畫畫模式呢,哪有空看那些外國名著?
杜教授說到看書,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打開了東北角的一個立櫃,珍卿湊過去一看,謔,比人還高的櫃子,各種書都占滿了。
珍卿發愁地看著書櫃,說:“爸爸,我沒看過外國,讀得得慢,隻讀了五六本。”
杜教授頓了一下,有點遺憾地說:“依我的建議,你可以稍微加快速度,先廣泛地涉獵西方文學。”
然後,杜教授跟珍卿說:“有一件事,爸爸必須要交代你,教你書畫的李師父,他是守舊派的官僚文人,他的經曆很複雜。
“他有個好友叫簡夷明,還有兩個學生魏廣元、薑戡,那都是出名的保皇黨,這三個保皇黨湊在一起,借著保皇的名義,向海內外的華僑華人集資,私下卻將錢挪為私用。
“總之啊,這些人遺老遺少,興風作浪,鬨出了很多令人恥笑的醜劇,為開明進步之士所不恥。
“珍卿,你年紀還小,不要被流言蜚語所累。以後要是外人問起來,儘量不要提到李師父,明白嗎?”
李師父宦海沉浮多年,傳統學問也很精深,就是現在他已不在江湖,江湖上還有他的遺跡——比如他著述的一些書籍,還有一些書法畫作,還在市麵坊間流傳著。
做李師父的徒弟,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珍卿是個喜歡悶聲發大財的人,就想低調地掙錢,所以從不主動提及李師父。
杜教授讓她不要主動提及師父,免得被說成有那些保皇黨的師兄師叔,引來無謂的麻煩,說起來也算好心。但是聽在耳間,感覺莫名地彆扭。
珍卿跟杜教授說:“李師父人是保守,可沒有摻和什麼保皇,他隻是個落拓隱士。爸爸,師父、師娘待我很好。我不會借師父的盛譽邀名,為自己牟利;但如果有一天,真需要袒露師出,也不願以李師父為恥。”
杜爸喝酒隻是半醉,醺醺地沉吟一陣,說:
“你有這樣的主見,爸爸隻有高興的。——說起來,也沒那麼要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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