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五七日同遊花山(2 / 2)

陶望三先生從房裡出來,一看見引人矚目的陸三哥,就咧著大嘴笑得特熱情。

他迎到陸三哥麵前,跟三哥又是擁抱又握手,拍拍打打的親近極了。

這位陶老板滿嘴的京城口音,吐詞那叫一個嘎嘣利索脆,整個一京城侃爺。

就聽這陶老板說:

“哎呦喂,我的陸少爺唉。我是早也盼晚也盼,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給盼來嘍。

“謝公館的鳳凰蛋,少女們的夢中情人,您是貴足踏賤地,我這草舍蓬蓽生輝,今天我極儘誠意,把鞋坑裡醃了三年的臘肉,拿出來招待老朋友……”

這位陶老板扯著三哥說話,珍卿就打量這兩排房子的飯店。

這飯店名叫草溪飯店,草溪“二字”,得名於蜿蜒附近的那條草溪。

草溪飯店店如其名,是一種農家樂風格,以灰磚紅頂的坡麵結構,構造了兩排緊湊的房子。

東邊的那排房子當是宿房,一扇扇挨得很近的門,現在都緊緊地關閉著——從每扇門的間距看,每個房間都不會太大。

西邊的那一排房子,明顯是夥房、茶房、飯間,兩三個做事的人,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吃飯的包間也挺小巧玲瓏,從外麵看包間裡的情景,感覺那包間小得啊,好像就能容下一張桌子。

最近的這個小包間裡,坐著五六位男女。

男的就衣冠落落,女人也衫裙楚楚,男女客中都有戴眼鏡的,像是來遊玩的文化人。

看到那些男女結伴出來玩,珍卿忽然想到,三哥說跟朋友的妹子交往,這麼花香鳥語的勝境,怎麼不帶女朋友出來耍呢?

這思緒一上頭,她忙製止自己再想,說到底,這真不乾她的事。

珍卿站在階下看了一圈,忽聽那陶老板,向夥房和茶房裡大喊著,說:

“有貴客上座,小的們,快給我打起精神,按侍候太子爺的規格,先沏最好的茶來,讓小柳子來服侍酒席。”

這些陶老板的一嚷子,引得那些包間的客人,都忍不住側目而視。

珍卿剛看過的包間內,就有一個穿西裝的的眼鏡男,似很不屑地,睨了衣冠齊楚的三哥一眼,小聲跟同伴說:

“公子哥兒也來湊熱鬨,前些年那名山勝境,我們哪裡去不得?這一年多以來,被這些闊人圈地蓋房,等閒人想進也進不去了……”

但陸三哥沒多在意,他正哭笑不得地說陶老板:

“我還小的時候,你都是大人了,說話行事已經出格放誕,痞痞賴賴地不像好人,當初最厭煩就是你。

“現如今胡子都白了,還這麼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不見你惦記,見了又嫌棄,你老婆就不嫌你嗎?”

難得見三哥講這麼傖俗的話,珍卿是很新鮮的感覺。

三哥拉著珍卿,上了三級木梯,跟著陶老板,進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包間。

這小間布置得真簡單,簡單得沒什麼陳設,就是一個乾淨。

進到房間裡麵,這陶老板和三哥坐下敘舊。

兩人敘闊了近年的經曆,三哥詢問之下,這陶先生說起了在此開店的緣故。

這位陶老板一開始,也沒想在這裡開店,就是見此地遠離擾攘都市,自然環境很是宜人。

他就乾脆建了兩爿磚房,想在城裡煩悶的時候,到這裡來,過點兒隱士般的清靜生活。

這三四年海寧人口暴漲,湧進了許多文人騷客,有空了就到處尋幽賞勝,才發現花山這個地方。

來玩的人們深入山中,發現山上不但林密花深,風景迷人,還有一些溫泉湧出來。

其實這地方人流始多,也就是今年春天的事兒,來的人說多也不那麼多。

這些閒遊之人玩累了,行經陶老板的家裡,難免討點茶飯吃喝,或者在這裡借宿一下。

除老板的那個老丈人,見不得女婿不務正業,就提議把這事做成生意。好歹是一份收入,總比他坐吃山空,以後花老婆嫁妝強。

珍卿仔細打量陶老板:

他穿著一身黑綢衣褲,頭發理得特彆短——現在一般是當兵的人,或賣苦力的勞工,才會把頭發理這麼短。

他手腕裡倒是戴了一串念珠,似乎是信佛的人。

可這個人嘴皮子很滑,整個氣質也很油,一點不像信佛的人,此人橫看豎看,都覺著不大正經。

這陶老板是個憊懶的人,他說做生意過得去就行,沒心思把這小買賣做強做大。

他跟三哥聊天兒的空當,又招呼夥計,給珍卿弄了些果餅茶水喝。

珍卿吃了一塊芝麻餅,點點頭覺得不錯。

三哥撐臉看著她吃,陶老板就在一旁笑說:

“知道的,曉得你疼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養閨女呢,吃個餅,還要不錯眼兒地看著。”

陸三哥笑笑而已,對陶老板的調侃不予置評。

等聊了一會兒,陶老板出去一趟。

珍卿看三哥起身,站在窗戶邊看外麵的景色,難得神清氣爽,無掛無礙的樣子。

看來,這位陶老板是陸三哥的真朋友。

過一會兒陶老板回來,說時間已近晌午,也可以開席吃午飯了。

陸三哥說客隨主便,陶老板跟夥計招呼一聲,就陸陸續續地上了七八道菜。

陸三哥說已經夠了,一粥一飯恒念物力難艱,節省物力是應有之義。

然後,陶老板也沒有假客氣,讚了一下三哥的好修行,還是陪著他們吃飯聊天。

聊著聊著,這陶先生還把珍卿拉入陣營,表情特彆活泛地說:

“小妹妹,你看你三哥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可正人君子了。

“我們以前在東洋上學,雖然他年紀最小,就屬他最蔫兒壞了,要論鬥心眼兒,沒一個人鬥得過他。

“我告訴你,你給他當妹妹,要是老老實實的,還則罷了;要是有一天得罪他,他心眼兒可壞著呢,有好多陰詭的招術收拾你。你可要小心些。”

說著,陶老板就大講他們在東洋上學的事。

陶老板說,他那時候已經上高中,但他弟弟還在上初中,正好跟陸三哥同學校同班級。

凡在東洋上學的中國人,免不了被東洋人歧視欺負,受的氣多得數不清。

其他人想著要求學,總是能忍就忍。他們少量的硬氣派,壓根不服東洋人,就暗地裡跟東洋人鬥智鬥勇。

在有反抗意識的人中,就屬陸三哥的花樣最多。

比如說,陸三哥曾出過主意,叫他們偷女校長的內衣,藏到一個愛欺負人的東洋同學的置物櫃裡。

他們藏好了,一轉頭卻悄悄向女校長揭發,把那個東洋同學整得特彆慘。

還有一回,也是一個東洋同學,見三哥年紀小,就專門逮著他欺負。

陸三哥那時候是住校的,

他每回知道舍監要來巡視宿舍,他就偷偷往那東洋同學的睡墊子上倒尿,特意倒出一片圓圓的水跡,顯得就像他自己尿的,做得要多真有多真。

他們那舍監看見了幾回,再不聽東洋同學解釋,認定是那東洋同學愛尿床,就把他的“醜事”,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來說,讓那同學再抬不起頭。

珍卿一邊忍不住笑,一邊在心裡拜服大佬。不得不說,大佬打小,就是個有腦子的狠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珍卿偷看陸三哥,三哥神情倒還端得住,似笑非笑地跟陶老板說:

“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陶老板還翻著白眼,滿不在乎地說:

“我陶某人,過了這小半輩子,見識了滄桑世變,明白了登高跌重,什麼事都經了,什麼苦都吃了,現在就是混吃等死,什麼也不怕你說。”

三哥笑說:“你跟藥商家的女兒,那位信子小姐的事,要不要我說給嫂子聽一聽?”

陶老板滿不在乎的表情,立刻一縮,趕忙離席按住三哥膀子,好聲好氣地認錯,說:

“好兄弟,高抬貴手,高抬貴手,我老婆,是個陳年老醋壇子,放起潑來太厲害,我真是惹不起她。你這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家裡就要山搖地動了……”

陸三哥輕笑一聲說:“暫不發落,以觀後效。”

說著,三哥不知道怎麼的,特意瞅了珍卿兩眼,那眼神裡表達的東西,真是有點撲朔迷離。

珍卿默默地,放下筷子喝口水,三哥莫非以眼神示意她,她知道的太多了,以後要小心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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