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套路深的兩個人(2 / 2)

不過得給若衡姐備點賀禮。

族長向淵哥的來信,就是閒話杜家的事,然後承諾會照顧好杜太爺,囑咐珍卿篤誌學業,不必太惦記家裡,也彆總給他們捎東西了……

說起來,玉琮有半個多月沒來信了,唉,男孩子長大了心就野了,忘卻了杜家莊的小夥伴了。

啟明學校的老師同窗,之前,珍卿隻跟梅先生有通信。

不過後來她離了婚,又聞說雙親病重,她就從啟明學校辭職,據說回慈溪老家去了。

讀了這麼多家鄉書信,珍卿一時心思惘惘,也沒有心思做什麼,乾脆坐在藤椅上神遊。

神遊一會兒有人敲門,她趕緊站起來叫“請進”。

珍卿扯扯褶皺的衣角,看著洗過澡的三哥進來,他溫溫淡淡地笑:“有沒有打擾你?”

珍卿給三哥張羅凳子,不吝溢美之詞地胡吹亂捧道:“三哥一來,我這裡蓬蓽生輝,我不勝歡迎之至,絕對沒有打擾之說。”

洗白白的三哥春山一笑,真是照亮了整個房間,說“蓬蓽生輝”也算實情。

這倆人賓主就坐,三哥看見珍卿桌上的信,知道她剛才準是在看信。

他先提了一個話題:

“最近還在作畫嗎?”

珍卿說就是日常寫生,慕先生會教她東西,但是總叮囑她多寫生。

她見三哥手裡拿著東西——是一遝彩印的明信片。

三哥見她已經留意到,就把明信片遞給她,漫不經意地說:

“我一位郵政局的朋友,說郵政局最近要征集明信片,潤例給得很高,一張可達十至二十元,你有沒有興趣?”

珍卿接過明信片看,人物、風景、動物都有,有構圖比較簡單的,也有設計特彆精巧的。

她問三哥:“他們征集什麼類型?有沒有一個主題?截止日期什麼時候呢?”

三哥見她心動不已,不由在心裡發笑,他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隨意解釋一句:

“征集廣告還沒出,我聽的內部消息。征集的要求,是展現新時代新風貌,不拘人物風景建築,他們隻看作品的質量。

“小五,我建議你都畫一些,受青睞的幾率更大。”

珍卿忍不住心動了,她總不會嫌賺錢多的。

《葫蘆七子》的版稅,她這個月又拿了快三千塊。她自己的錢加起來有近五千了。

但是她這個月的事情也多,先給杜太爺寄了兩百,還有她自己的不少雜事,不留神就花去了五百塊。

所有私房錢的五分之一啊。

現在的錢根本摟不住花,想要掙錢買花園洋房,就不能太過鬆弛懈怠。。

珍卿有點焦慮地撓頭:

“荀學姐給我透了意思,想叫我去掃盲夜校做教員,也許要教識字或音樂,一個禮拜有兩節課。

“我還要給《十字街心》寫稿,還要幫著各個學校,聯絡‘婦女解放’講座的事。”

珍卿手插進劉海裡,她分明還是個少女,怎麼就比社畜還忙活呢?

三哥無聲地暗笑,語氣顯得不大熱心:“能力大,交際廣,誘惑和選擇也更多,你想要麵麵俱到,也並非不能,無非犧牲更時間精力。若不然,你就要學會取舍。”

他說完,見她拄著臉不吭聲,一向顧盼靈動的眼中,一時茫然一時思疑。

珍卿抓過三哥的大手,沒精打采地說:“三哥,我是做不到像你,犧牲個人生活,做那麼多偉大的事。”

陸浩雲差點破功笑出來。

小五此話中透露的決定,無疑正中他的下懷。——他正欲借畫畫之事,多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少摻和學生運/動的事。

陸浩雲雖然暗暗趁了心意,但他麵還是不露聲色——他對珍卿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珍卿不免歎了一口氣,她若拒絕到夜校當教員,肯定還要破財捐點經費,要不然實在不好交代。

還是要錢啊,到處都要錢啊。

至於聯絡各校講座的事,可以交給裴俊矚和熊楚行,這倆人對這些事務都很熱心,簡直打了雞血似的。

定下了這一件事情,珍卿打算明早打幾個電話。

第二天一早,珍卿吃完飯打了三個電話。

雖然同事和同學們,說她們不能一起做事太遺憾,不過倒還都挺通情打理,夜校和講座的事,解決得還算順利。

大家才吃完飯沒多久,盛翔公司的裁縫,就上門給大家量身來了。——連前幾天被噴的滿麵屁,一直躲羞不出來的吳大嫂,要加入了她們做衣服的隊伍。

等量完了身要出門去百貨大樓,結果發現女眷們多出一個,謝董事長發話,說叫陸/四姐坐黃包車去。

陸/四姐氣得要死。

她精心打扮一早晨,捯飭得比電影明星還靚。

她就是要坐著高檔汽車,在百貨大樓門前,有一個驚豔的亮相,引來一票或愛慕或嫉妒的眼神。

就這陰沉沉的天氣,叫她坐黃包車去百貨大樓,半道上要是下了雨,她就淋成落湯雞了。

珍卿倒是理解她的心理。

就像後世的富家子弟,想開豪車“嗷嗷叫”地炸街,結果隻有一輛驢車給他,驢車倒也有“嗷嗷叫”的效果,但它肯定是炸不了街的。

陸/四姐又懊喪又憋屈:“你們就是偏心,怎麼不叫小五坐黃包車?”

珍卿趕緊息事寧人,說她自己願坐黃包車,吳二姐不讚同:“既然一道出門,還是同行同止得好,小五也沒二兩肉,照舊坐我腿上吧。”

事情雖然解決了,陸/四姐還委屈得要死,在地上時是跺腳發急,等坐到車上的時候,她還抽抽嗒嗒地哭起來。

珍卿聽得出來,陸/四姐不是做作地哭,她現在是真覺得委屈難過。

最近陸/四姐的親爹和後媽,飽受流言非議之苦,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就更顧不得陸/四姐。

《追風尋月》上的《江平春事》,風靡了海寧的大街小巷,那香豔曲折的奇情故事,是小老百姓茶餘飯後的心頭愛。

據說,陸爹這些年收獲的綠帽子,占據了衣帽間的半壁江山;據說,陸爹後老婆的狐媚功夫,上至高官豪商,下至販夫走卒,那沒有不能手到擒來的。

認識不認識的人,都看陸爹一家的笑話,再加上房子捐稅的糾紛,都弄得他們家不勝其煩。

陸爹已經賣掉了房子,準備麻利地退出海寧。這件事多半會給陸/四姐帶來惶惑感。

陸/四姐為此怨天尤人,動不動鬨點小風波,但是一直無人理會她。

她把大家對陸爹一家的冷漠,理解成對她的冷待疏忽,她最近委屈得不行。

她不曉得謝公館的人,坐壁上觀,看的就是陸爹一家的笑話。

這一會兒,陸/四姐哭得委屈。

謝董事長和吳二姐,壓根沒意思要搭理她。

珍卿好早就發現,從某個時候開始,謝董事長、二姐、三哥,對陸/四姐,采取的就是打擊式教育——就是不給好臉色,不說好聽話,不給零花錢,不給買東西……

今天是普家同慶,當然算是例外了。

不過打擊式教育,也算是一種愛啦。

珍卿坐在二姐腿上,看著哭哭啼啼的四姐,閒閒地想:特彆的愛,給特彆的你,你有什麼理由要嫌棄。

冷眼旁觀的吳大嫂,心裡很不自在,從她的方式理解,謝董事長待二姐、三哥是一種樣子,待她丈夫和四妹,是另一種樣子。

這兩種樣子的區彆,本質上就是偏心。

不說對陸惜音是這樣,就說她丈夫從離開謝公館,在外麵住了幾天,婆子、姑姑、叔子,沒一個人說關心他一下,也沒人說請他回去。

所以由此及彼,婆婆和大姑子對四妹的態度,讓吳大嫂心裡頭極度不舒服。

想著婆婆今天也帶她出門,顯然還拿她當一家人,她這幾天的驚憂後怕,都拋到後腦勺下麵去了。

吳大嫂笑著跟珍卿說:

“小妹,你也勸勸你四姐,鬆鬆撒撒出來玩,何必為一點子小事體,弄得不愉快呢?”

珍卿本來懶得勸,但吳大嫂既然說了,想大家難得出來玩,反倒弄得愁雲慘霧的,她就隨便勸勸吧。

她就故意噘著嘴說

“我才不勸四姐呢,她哭又哭不壞,有什麼好勸的呢。”

陸/四姐聽得更生氣,伸出手就要打珍卿:“你這個差巴眼的死丫頭,我打死你,叫你說我——”

珍卿坐在二姐腿上,連忙伸手推擋,嚷道:

“四姐,你真不知好歹,我是說你人年輕,身體底子好,哭也哭不壞,誇你的話都不會聽。”

陸/四姐猶不罷休,還不想扯著珍卿揪打,珍卿連聲嚷她:“誇你的話都聽歪,你這個四姐真不是人。”

陸/四姐更氣得哇呀呀,眼見謝董事長又要罵她,珍卿祭出有文化的彩虹屁說:

“四姐,我是誇你呢,你有沒有聽過這首詩,這個四姐不是人,九天玄女下凡塵。蜂迷蝶繞難除悶,羞與逞豔百花恨。忽得東君垂青茵,羅衣香帶卷紛紛。……

就見陸/四姐癡住了,聽珍卿停聲不念了,催促她說:“你接著念啊,這肯定沒有完啊?”

珍卿攤攤手無奈:“本來,你是謝公館頂好看的人,很能激起人的詩興,可你總為一點小事,一會兒嗔,一會兒惱,小會兒哭,一會兒鬨,把人弄意興闌珊,哪還做得出來詩嘛!”

陸/四姐鼓著眼不高興,見母親姐姐防著她,她不高興嘟囔道:“再念兩死會死啊!”謝董事長捶他一下,她倒沒有再哭鬨了。

陸/四姐自己待了一會兒,嘴裡還念叨著“蜂迷蝶繞難除悶,羞與逞豔百花恨……”,念了一會兒,真正是雨過天晴,自己在一邊癡癡地笑。

吳二姐嘖嘖笑歎:

“瞧瞧咱們家小五,說是錦心繡口,也是油嘴滑舌,虧她投了個女胎,要是投托成男人,要哄來多少女孩兒,為她生生死死的呢?”

謝董事長摸摸珍卿辮子,笑著說:“也不算投錯胎,女孩子嘴巴巧,也能哄男孩子開心,也占便宜。”

吳大嫂也誇珍卿兩句,她誇得倒有兩分真心。

無他,因為小妹對仲禮和嬌嬌還不錯,若是她再對元禮也好些,她倒也許多喜歡她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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