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養鵝(1 / 2)

第25章

“那我一個人去看看,你在這等我。”

徐青青從袖子裡抽出麵紗遮住臉,邁著大步直奔同福客棧。--

“客官住店?”掌櫃的馬上笑眯眯地迎上前來。

“開一間上房。”徐青青乾脆道。

“三百文一晚。”掌櫃的笑著豎起三根手指。

徐青青去摸自己的荷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府裡走得匆忙,根本沒帶錢。

“姑娘您該不會是耍小的玩吧?”掌櫃的懷疑打量徐青青,頗覺得她可能是自己對家的老板娘派來找茬的人。

徐青青正欲解釋,一張大明寶鈔房飄在了櫃台上。

掌櫃看見錢立刻眉開眼笑,一雙眼冒光地打量來人,可真是一位俊朗非凡的郎君。

“這位公子,給您開一間上房?”

朱棣沒理會掌櫃,隻是側眸看向徐青青,臉色卻黑得不能再黑。

掌櫃馬上明白過來,原來這二位是一起的,他連忙給徐青青賠罪,“小的粗鄙不耐,有眼不識泰山,請姑娘莫見怪。”

掌櫃連忙為二人引路至天字三號房。

“掌櫃的,你店裡是否住著一位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姑娘,窄肩細腰,身量苗條,模樣很秀致。她最近應該剛穿過一件蔥綠色裙裳。”徐青青未免掌櫃有所懷疑不肯道出,特意告訴掌櫃那人是她的好姐妹,她們在一同進京的路上走散了。

掌櫃的仔細想想,“你說的好像是劉姑娘,四天前在這住下,不過人今早走了,真不巧剛好跟姑娘錯過了。”

“那她可說過,她會去哪兒?”徐青青再問。

掌櫃的搖頭。

朱棣聽了二人的對話後,了解徐青青來此是為了調查劉靈秀,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徐青青聽掌櫃說劉靈秀曾住天字一號房,便也要那間房。

“可那房間還沒來得及收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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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姐妹,不嫌棄。”徐青青說罷,扭頭笑著對朱棣道,“對吧,四哥?”

四哥?

朱棣不禁輕嗤了一聲,她終究還是會玩花樣。哪家姑娘會跟自己的四哥隻開一間房……

“原來這位公子是姑娘的四哥呀,姑娘的四哥長得可真英俊,不知可婚配沒有?”掌櫃的一邊帶路一邊小聲跟徐青青打聽。

“他啊,早成婚了。”

朱棣聞言後,麵色如常。

的確成婚了。

“……還納了十八房小妾,一個比一個好看,特彆鬨騰。”徐青青很小聲地告訴掌櫃。

正常人在那個朱棣的位置,確實聽不清楚徐青青的話。但朱棣乃習武之人,功夫很好,耳力極其敏銳,徐青青的話自然都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中。

掌櫃驚歎不已,暗中嘖嘖兩聲,不禁回頭再打量兩眼那俊俏公子。果然是年輕

人,身體結實,耐折騰,遙想他當年那也是精力狀如牛,可現在唉……但願這位俊俏公子的腎能一直這樣好。

掌櫃頓時什麼歪念頭都沒有了,開了門就匆匆告退。

徐青青環顧屋裡的環境,榻上的被子淩亂著,沒來得及疊,巾帕被丟在水盆裡,桌上有咬了一半點心,在靠近門口處的地上有少量的點心渣。

可見今早人走得很匆忙。

徐青青翻了衣櫃、被子和枕頭,在枕頭下麵找到了一個稻草紮成的小布娃娃,這布娃娃穿著青色道袍,胸口被三根針紮穿。徐青青翻到娃娃背麵,從娃娃的背部扯出一條白布來,上麵寫著“至正二十二年二月十二”。

朱棣一直負手立在窗前靜候,這時走了過來,從徐青青手裡接過那張布條。

“非你生辰。”

“但她以為是我的生辰。”

她既然是徐達的女兒,那她的生辰就不是師父撿她那日的二月十二,而應該是二月初九。

徐青青想到上次在公堂上,劉靈秀曾對她表達過強烈的恨意,如今看來她將那份恨意已經付諸實踐了。連進京住客棧,都不忘把詛咒她的巫蠱娃娃隨身攜帶。顯然劉靈秀恨她恨得入骨,很希望她能早死。不過用這種迷信的方式算計人,女主還真是弱爆了。

“王爺,有人要害你的王妃!我好害怕啊!”徐青青嚶嚶唧唧地拽了拽朱棣的衣袖,眨著清澈的眸子,眼巴巴地仰望著朱棣,“王爺可要保護好人家!”

“好生說話。”朱棣蹙眉,臉上不耐之色轉濃。

“王爺,我要是死了,你的病就沒人治了,所以王爺一定要保護好我——”徐青青‘撒嬌’不成,就開始玩‘威脅’。

朱棣覺得徐青青這性子還真有點像徐達,儘管這廝並沒有被徐達親手撫養過。戰場上的徐達,兵不厭詐,能伸能屈,且不擇手段,不要臉不要皮,與現在的徐青青如出一轍。

徐青青總覺得朱棣審視自己眼神有點奇怪,目光偏移,忽然發現窗邊的高幾與牆之間夾著一張紙條,似乎是風吹進去所致。

徐青青抽出紙條,紙條隻有大拇指寬長,上麵隻寫了兩個字:速回。

徐青青將紙條放在桌上,發現有自然卷曲的痕跡。她將紙條卷好後,發覺這大小長短這很像是由信鴿傳遞來的消息。

如今可以確認徐青青那日所見的人正是劉靈秀。

朱棣問徐青青:“她臉上可有刺字?”

“自然沒有,若有的話,她走在街上早

被指指點點了。”徐青青琢磨道,“要麼她用了什麼法子除去,要麼喬裝遮蓋掉了。”

鑒於女主運氣好,徐青青比較相信前一種可能性更大。

“鳳陽城內有一奇人可除刺字。”朱棣道。

徐青青馬上問朱棣,“誰?”

“等回了鳳陽再說。”朱棣說罷,便讓徐青青自己逛,但晚飯前必須回府,隨即他就轉身離開。

徐青青眼盯盯著朱棣的背影,忙問:“你去哪兒?”</“看看家裡的十八房小妾是否安好。”

徐青青:“……”

這活閻王長了順風耳不成!

丘福被留下來隨護徐青青。

徐青青就放心地繼續調查,尋了店小二打聽劉靈秀住宿期間的細節。據其中一位店小二透露,劉靈秀曾問過他大通鐵匠鋪怎麼走。

徐青青找到了這家大通鐵匠鋪的王鐵匠。

王鐵匠剛聽徐青青的描述,便馬上不耐煩道:“沒見過,快滾,彆耽誤老子乾活!”

徐青青也不惱,再三強調她來找姐妹,請王鐵匠幫幫忙,甚至還想拿錢感謝他。

“都說了我不認識你說的人,怎麼幫你,彆在這耽擱工夫了!”王鐵匠完全不買賬,再次厲聲打發徐青青快滾。

徐青青環顧一圈這鐵匠鋪,位處偏僻,煉鐵的爐子巨大,屋子後頭有一個大草垛,很高,幾乎與房簷平齊。

徐青青還看到爐子邊放著幾把劍,似乎是剛煉好不久。

王鐵匠見徐青青居然還不走,眼睛四處瞎瞄,拿起大錘子高高地舉起,瞪著徐青青的同時,狠狠地砸向手中燒紅鐵塊,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

丘福這時忍不住了,欲上前教訓王鐵匠。徐青青忙擺擺手,帶上丘福,立刻撤退。

這大通鐵鋪一定有問題,她剛去打聽劉靈秀的時候,才說出劉靈秀的一個特點,那王鐵匠連想都不想就立刻否決。顯然他不是沒見過,分明就是見過了故意隱藏否認。

即便她解釋了是劉靈秀的好姐妹,王鐵匠還是不肯透露。可見劉靈秀找他來辦的事不能宣之於口,所以王鐵匠才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痛點似得,使勁兒趕人,生怕被發現秘密。

徐青青請丘福幫忙盯緊了大通鐵鋪。

“王妃客氣了,萬不敢擔‘幫忙’二字。您是王府主人,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吩咐就是,屬下必定照辦。”

丘福回府後,就送來了府裡的賬冊和花名冊。因為王爺尚且沒有就藩,現在暫住的府邸一應物什和人員安排都很簡單。

徐青青可算是見識了丘福所謂的‘簡單’有多厚,冊子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心煩,當然她本來就因為犯色病鬨得心煩。花名冊她倒是硬看了幾頁,畢竟她帶來的娘家人有限,以後辦事想找得用的人還得從王府裡來選。

天黑了,徐青青探頭望向窗外,假意去看星星,看月亮,實則眼睛總是不停地往院門口偷瞄。等得夜色越來越深,卻還是不見燕王來。

在平常,燕王來不來她一點都不關心,但現在她控製不住啊,她太想念美色了。

她已經一下午加半個晚上,共計六個時辰零三刻沒見到燕王了,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想他,想他,還是想他。

“王爺呢?”徐青青終於憋不住,開口問碧螺。

碧螺一聽姑娘這是對王爺上心了,高興極了,她真怕姑娘像大婚前那樣鬨脾氣不喜燕王。她激動地馬上去打聽,氣兒都不敢多喘一下,就趕緊跑回來回稟徐青青

“王爺在書房,那地方不準普通下人靠近,守備森嚴。奴婢問了好幾個人,都打聽不出來王爺在裡頭做什麼。”

“這種事以後不能打聽。”徐青青彆的不怕,就怕碧螺沒分寸觸了那活閻王的忌諱。回頭她若被燕王的人當場紮成刺蝟,她都來不及去救她。

“奴婢省得。”

“書房的燈可還亮著?”徐青青見碧螺點頭,馬上起身直奔廚房。

廚房這會兒多數人都休息了,隻有兩個婆子在拾掇東西,忽然瞧見新王妃來,都嚇了一大跳,趕緊跪地拜見。

徐青青讓她們起來,問她們要了大米、小米、花生、枸杞子、裡脊肉和小香菜。

當然用小香菜之前問了一嘴婆子王爺是否能吃,畢竟這東西有的人特彆不喜歡。

“奴婢見廚子給王爺做飯的時候,偶爾會撒點芫荽,應該能吃。”婆子老實回答道。

徐青青讓碧螺去把米和花生研碎,再起了砂鍋燒水,將碎米撒入開水中,再加枸杞,少量過水去腥的瘦肉末,熬煮一段時間後,加鹽添些許小香菜。

之所以會用碎米,那是因為熟得快。夜深了,燕王不等人,如果他突然休息了,徐青青就沒辦法找借口欣賞他的美色了。

徐青青嘗了一口粥,覺得味道還可以,至少熟了,沒有齁鹹,反正燕王也未必會吃。

徐青青趕緊把粥盛入碗中,放入食盒,由碧螺拎著,匆匆直奔朱棣書房。

廚房的倆婆子看著新王妃親自下廚,為王爺深夜送粥的身影,不禁都跟著洋溢起幸福地笑來。

新王妃真賢惠,燕王爺好福氣,小夫妻倆甜甜蜜蜜羨煞死旁人了!隻要王爺王妃夫妻和睦了,闔府上下肯定都會占光。

徐青青行至書房門口,不意外地被守衛攔了下來。

“我不進去,你們幫我把粥送給王爺就行。夜深了,讓王爺喝一點暖暖胃。”

徐青青一臉端莊賢惠地說完,依依不舍地往書房的方向看了看,才轉身邁著慢吞吞地步伐往回走。

她剛才特意控製了音量,不高不低,也不顯得做作。完全是按照朱棣白天表現的耳力水平來說話的,屋子裡朱棣應該剛剛好能聽清楚,怎麼還不出來?

徐青青終究沒有被叫住,看來燕王看到她做的粥後一點都不感動。想想也是,他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想要吃什麼立刻就有人做好送到嘴邊,一碗粥算得了什麼。

徐青青喪氣地往回走,打算逼自己睡覺,把鬨心

事熬過去。奈何她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腦海裡飄過的都是燕王的臉。最近接觸他比較多,似乎養成了習慣,一想到男色就等同於他的臉,竟然連小木匠都不想了。

徐青青複而起身,披了件衣裳準備去後花園裡吹夜風,冷靜一下。

一隊侍衛正從不遠處巡邏經過,徐青青發現前頭挑燈籠的那位年紀很輕,不過二十上下,容長臉,五官單挑出來都不算太出色,但是湊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雋味道,越看越耐看。</徐青青琢磨著自己隻是遠遠地看一看,應該沒什麼問題。她就帶著碧螺不遠不近地跟著那些侍衛走。

園子裡有處荷花塘,塘對岸不遠處有一個名為珍寶閣的地方,歸屬於前院地界,後院的人不能隨便涉足。那一隊侍衛過了拱橋,便與原本守在珍寶閣的侍衛們換班。

不知這珍寶閣裡有多少珍寶,竟然需要這麼多名侍衛日夜戍守。

天意助她,那位容長臉的小清雋正好站在珍寶閣正門的燈籠下,雖然隔得稍微遠了點,好在光線好,仍舊能把他看得清楚。

夜風徐徐,涼意輕掠過柳梢,無聲地侵襲著裸露的肌膚。

徐青青縮了縮脖子,把衣領往上攏,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池塘對岸。

突然一股暖意籠罩住她的脖頸,風好像停了一般。

徐青青驚訝地看著自己脖頸上突然圍上來的鬥篷,玄色金繡祥雲紋,有淡淡的甘甜木質香,皆明顯地昭示著它的主人是誰。

徐青青嚇得一個激靈,回頭見真是朱棣,立刻站起身心虛地笑問,“王爺怎麼來了?”

如果燕王知道,她居然大半夜背著他悄咪咪地偷看他的侍衛……

“在這作甚?”朱棣的眸子若墨染了一般,黑漆漆地盯著徐青青,深不見底。

徐青青生怕燕王發現她看的方向是小侍衛,裝作不經意地移動身體,令朱棣的視線遠離珍寶閣的方向。

“一個人睡不著,閒來無事就出來走走。”

徐青青解釋完,發現朱棣要彆處看,立刻抓住他的胳膊。

朱棣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徐青青身上。

“你忙完啦?”

“嗯。”

“做王爺可真累,居然要忙到這麼晚,嘿嘿……”

徐青青也不知道該跟活閻王聊點什麼,乾巴巴地笑起來。

“這個,謝謝!”

徐青青揪一下身上的鬥篷,高興地跟朱棣道謝,沒想到活閻王也有關心人的時候,很不錯嘛。

“醫者當自重,否則何談濟世救人。”

徐青青:“……”

她就知道活閻王沒那麼好心,原來是怕她照顧不好自己,凍死了,以至於沒人治他的精神分裂症了。

還真是無情、冷漠,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的活閻王!

“回去。”

朱棣嫌棄地看了眼徐青青單薄的衣裳,率先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