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苦愛(2 / 2)

“對了,有一件事差點忘了。五師姐在師父去世之前,早已經脫了道籍,可她卻在師父去世之後,擔了平安觀的住持,竟還如德高道長一般四處作法行道。”劉靈秀道。

朱棡一聽這話,桃花目中瞬間流光溢彩,“你總算有點用。”

劉靈秀笑了,忙躬身表示敬從。

朱棡立刻命屬下徹查此事。

“本王要白紙黑字的實證,悄悄的,彆打草驚蛇。”

朱棡這下終於心氣兒舒坦了。

其實這種事如果揭發出來,還不至

於令徐青青從燕王妃的位置跌下來,畢竟她爹可是魏國公,娘家背景夠硬,再者說皇家媳婦兒哪能說休就休。但醜事一樁,肯定免不了了。倘若帝後知道此事,她行詐不端的品性便是板上釘釘的事,這輩子在帝後跟會前都抬不起頭來,從此便就是一個不被待見的兒媳婦了。

不過朱棡並不打算把此事直接捅到父皇母後那裡,這樣做太沒趣了。以此做要挾,讓那個作妖的小丫頭不得不臣服於他,聽他的話,再把老四氣個半死,那才叫真有

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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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朱棡心情變好了,萬般期待著自己翻身做主的那一天。他再見到徐青青的時候,也不覺得她那麼礙眼了,還如往常那般打招呼。=杰米哒XS

徐青青也跟朱棡客客氣氣地,和顏悅色地問他:“三哥,弟媳孝敬您的湯的味道怎麼樣?您要是喜歡喝,我那裡可有很多呢,現殺現做,保證新鮮。”

朱棡臉色微變,但一想到自己以後可以揚眉吐氣,抖了抖眉毛,平和了語氣:“就不勞煩四弟妹操心了,三哥的身子好得很,不需要補。”

“那敢情好啊,正好這幾日咱們可以吃思苦飯了。母後早就來信和我提過了,當年祖宗們住在鳳陽都是吃糠喝稀,就著老菜根團子吃,連鹽都不舍得放。我還擔心三哥身體不行,要等等呢,如此便從今兒開始吧。”徐青青又問朱棡,三日行不行。

朱棡哪能說不行,應承了,琢磨著即便東西難吃,少吃點就是,回頭再偷偷吃獨食也一樣。誰料這每天送上來的東西,每人一份兒,要吃乾淨了才行。

朱棡真覺得這些玩意兒比豬食還難吃,糠往下咽的時候紮嗓子,老菜根更是嚼不動,能把牙磨掉一半。偏偏他二哥和四弟都能忍得了,他也不好不忍,隻能硬吞下去。

殊不知雖然他們從一個盆裡盛的飯,卻有乾有稀,朱棡那碗永遠剛巧是最乾的。老菜根也是,道觀裡熟悉野菜的方芳等人,隻要看一眼就知道哪一團菜老,哪一團菜嫩,隻管給朱棡盛走最老最難吃的那團就行了。即便被發現了端倪也不怕,隻說不湊巧而已,大不了再給他換一團。

如此三天過去了,朱棡根本沒被發現,隻把自己的臉給吃綠了,弄得他現在一看見老菜根就五官扭曲,忍不住腹痛,隻覺得腸子都攪和在了一起。

這幾天劉靈秀那裡也不消停,道觀裡大大小小的道姑們沒事兒就會上門騷擾她,拿劉靈秀以前的各種習慣試探她,甚至拿言語刺激她。弄得劉靈秀每天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還要費心費力地應付演戲。

整個道觀足足有三十多名道姑,每天每個時辰輪著來對付她,而她就一個人,自然是精力不夠,疲於應對。最後被折騰的她每天隻能躲在茅廁裡不出來。再之後,她拿去茅廁當借口都沒有用了。

“一起呀,正好我也想去。”楚秋笑著摟住劉靈秀的胳膊,“瞧見你我就覺得親切,讓

我想起了十七師妹。她雖說是個懶人不愛乾活,總是拖彆人的後腿,還犯了大罪,但終究是跟我們一起長大的同門姐妹,也不知道她死後下了地獄會不會受折磨。”

劉靈秀掩藏眼底情緒,儘量裝作不知情的旁觀者,“既說她犯了大罪,那你因何還要可憐她?”

“誰說我可憐她了,當初若非她引賊入觀,我師父和三位師姐就不會被燒死,我是擔心她下地獄後被折磨得不夠!”方芳話鋒一轉,便憤恨地瞪向劉靈秀,眼睛

裡有數不清的怒意。

劉靈秀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針對她,在詛咒她下地獄受折磨。她在心裡早就恨得不行,奈何還是要忍,假裝自己對方芳所言的一切都無感。

劉靈秀扯起嘴角笑了笑,應和方芳的話,“若她真如你所言那般惡毒,是該下地獄受折磨。”

“是呢,就擔心老天爺瞎了眼,把人給落下了。”方芳陪著劉靈秀走到茅房,示意讓劉靈秀先去。

劉靈秀巴不得遠離她,趕緊鑽進了茅房,那怕那裡味道不好,也比聽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黃毛丫頭詛咒自己好。

片刻後,茅房內突然傳出噗通一聲,並伴隨著女子的驚叫聲。

方芳站在茅房外笑得不停,假裝關切地問:“亞心,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

毛房內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哭聲,再然後,下半身臭氣熏天的人就移動了出來。方芳馬上用帕子掩住嘴,後退了幾步。

“天啊,這是怎麼了?”

“木板斷了。”劉靈秀狠狠咬牙,整個人恥辱得渾身發抖。她背在身後的雙手握拳,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要外泄。

“定是裡頭木板用久了,沒及時換掉才會斷。哎呀,你運氣可真不好,快去洗洗吧。觀內唯一的一口井在後頭菜田,去哪兒要經過王爺們的住所,你這樣去的話太冒犯了,你還是抄小路下山,去河邊洗乾淨。”方芳嫌棄道。

劉靈秀淚流滿麵地瞪一眼方芳,低著頭快步跑了。

躲在牆後看熱鬨的楚秋等人都冒頭出來,看著劉靈秀那副狼狽相都覺得解恨,哈哈笑起來。

“怎麼樣,咱們這招不算留證據對付她吧?”

“不算,這可是她自己上茅房運氣不好,怎麼能怪我們。”

“呸!當初乾了那種事,居然還有臉回來。逃了就乖乖躲起來唄,居然還有臉特意跑回來氣住持師姐,在我們跟前礙眼,我真恨不得撕爛了她!”

……

劉靈秀一路流淚狂奔道河邊,衝進河裡,使勁兒洗自己身上和衣服上的臟汙,越洗越覺得委屈,乾脆跌坐在了河裡,雙手使勁兒拍打著河麵,嚎啕大哭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重活了一世,她還是要活得這麼苦,還是要受儘那麼多人的羞辱。老天爺給她重活一次機會,就是為了讓她受更多的罪嗎?為什麼五師姐會那麼好命,才過了幾個月轉眼就成了高貴的燕王妃。不,她不服!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不管多少困苦,多少羞辱,

都阻擋不了她向前的決心。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姑娘,你沒事吧?這秋日天涼,河水更涼,姑娘何故要坐在何種哭泣?”

朗朗男聲自河岸東方傳來。

……

徐青青聽楚秋等人回稟了劉靈秀的今日窘狀後,稱讚她們乾得好,順便提醒她們一定要看緊了劉靈秀。

“正是,我看她恨透了我們,隻怕會伺機報複。”楚秋道。

大家紛紛都警惕起來。

“報複才好,隻要她有所動作,立刻抓其現行,那她的新身份就也有罪了。怕就怕她忍著,不敢輕舉妄動。”徐青青偏向認為是後者,劉靈秀之前吃虧太多,這好容易求機會得來的清白新身份,自然是要珍惜。這種時候她不管受多少羞辱,大概都得咬牙忍下。

礙眼歸礙眼了,但總不至於因為屋子裡飛隻蒼蠅,便不正常過日子了。

徐青青問起楚秋,有關於那些被流匪傷害過的姑娘們的情況,可都通知到位沒有。

“已經挨家說過了,今兒下午便會來一人。”

楚秋便將孟金枝的情況和徐青青簡單講了講,家裡人是做豆腐生意的,上有兩位兄弟,下有一位妹妹,日子過得還算可以。這孟金枝從流匪那裡被救回之後,他整日在家以淚洗麵,不吃不喝,接連自儘過兩次,得幸被兄嫂們及時發現。

“家裡頭倒是沒人說過她什麼,但她自己過不去這坎,一聽我去了,便立刻要隨我出家。若非我攔著,讓她跟家裡人再商議一下,她當時就能跟我回道觀。”楚秋道。

傍晚的時候,徐青青見了孟金枝,年紀十五,臉色蠟黃消瘦,雙眼紅腫,不管這些道姑誰跟她說話,她都一直垂著眸子不看人。若有人稍微離近她一些,便縮著脖子有些緊張害怕。

徐青青瞧她這情況有點嚴重,讓她同方芳同住一間房。方芳這丫頭性子活潑,愛說話,也曉得關心人,希望能或多或少緩解一下她的問題。

“誰都不要多問,特彆是關於流匪的事,就當她是多年在這住的同門姐妹,正常相處便罷。”徐青青囑咐下去。

次日,馨兒顛顛跑來告訴徐青青,她發現前殿有一位香客十分可疑,總是探脖子往道觀後院看。

從道觀入住人員變得複雜之後,道姑們都聽了徐青青的提醒,開始日常留意異常情況,馨兒也受此影響,喜歡觀察人。

徐青青便在馨兒的帶領下,去瞧了她說的那人。果然很可疑,十六七的年紀,穿著一身青灰布直,頭戴四方平定巾,不時地踮腳往上跳,意圖跳過牆頭,往道姑們所住的西苑看。

“施主有事?”徐青青突然出聲問。

男子被嚇了一跳,踉蹌了下,心虛地轉身,看見徐青青後,忙轉身就要跑。

“我勸施主最好不要亂跑,如今道觀親王侍衛有許多,隨便一嗓子喊聲刺客,施主的腦袋就搬家了。”徐青青唬他道,沒想到人真被唬住了,馬上折返回來,尷尬地給徐青青賠罪。

“在下並非有意冒

犯,隻是想尋人。”

“誰?”徐青青打量這男子模樣還算周正,琢磨著莫非她不在道觀這段時間,觀內有哪個師妹談上戀愛了?隻要男未婚女未嫁,互相真心喜歡,也不是不可,考驗合格後她可以保媒。

“孟三姑娘可住在觀中?”男子支吾了半晌才訕訕開口。

徐青青在腦子裡找了一圈姓孟的師妹,猛然意識到隻有昨日剛入住的孟金枝姓孟。隨後得知這男子姓柳名原,為孟金枝的表哥,還是個秀才<,徐青青大概明白情況了。

“你回去吧。”徐青青道。

“仙人,求求您,讓我見她一麵吧。”柳原跪在地上,給徐青青磕頭,連連懇求,“求您了!”

朱棣剛巧從不遠處路過,偶然瞟見徐青青在這,走了過來。

柳原看見突然來一位俊逸不凡男子站在那道姑身邊,倆人距離親密,愣住了。隨即他開始瞎想起來,十分不放心他心心念念的人,馬上起身要去把孟金枝領回家。這道觀不安全,這道觀裡的道姑好像不太檢點,風氣不正!

“我要帶表妹回家!我要見你們住持,你們住持在哪兒?”柳原急急地問。

徐青青一臉無語地歪頭看向朱棣,用眼神示意他:你看看,你的出現鬨出多大的誤會!

朱棣看眼那邊原地轉圈絮絮叨叨的柳原,把手搭在了徐青青的肩上。

徐青青:“……”

柳原見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動手動腳,更驚了,一雙眼瞪得猶若牛眼珠子大。他馬上往前殿去,找彆的道姑為他傳話。

徐青青把朱棣的手推掉。朱棣斜睨她一臉不爽的樣子,暗自勾起了嘴角。

這時方芳帶著柳原過來了,向柳原介紹:“你有什麼事便跟我五師姐說便是,如今觀內她做主。”

“她?”柳原複而再見徐青青和朱棣,驚得彷如晴天霹靂,“這種人怎麼能——”

“放肆!”方芳立刻製止柳原的話,告知他眼前這二位正是燕王和燕王妃。

柳原恍然大悟,他之前倒是聽過平安觀的傳言,說是出了一位王妃,也有王爺正住在道觀曆練。想想自己剛才冒失無禮的表現,他嚇得心甘亂顫,忙跪下哭著賠罪。

“草民該死!”=杰米哒XS

“你回吧,她不會見你。”徐青青簡明扼要道。

柳原欲再辯解,但他一抬頭就被燕王渾身散發的陰冷氣勢嚇得噤聲了,最後隻好默默地縮著脖子離開。

如此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柳原都會在清早道觀開門之時,第一時間趕來,默默然站在角落裡,朝著西苑所在的方向張望,直至等到天黑才走。

孟金枝的狀況幾乎沒有改善,每日隻默默認領自己該做的縫補活計,怕見人,怕說話,每天依舊會哭,不過哭的次數倒是比往日少了些。且不說她見女子她都會害怕了,若偶然遠遠地瞥見一眼男子,勢必會嚇得渾身戰栗,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

徐青青給她把脈過,思慮過重,驚懼過度,肝鬱情況極其嚴重。給她開了兩味泄肝火的藥,也不過是緩解表麵,終究還是心病需要心藥醫。但是孟金枝連話都不肯說,又怎麼可能打開她的心防,這情況用善言咒最多不過是把她催眠睡個覺罷了,起不了作用。

柳原還是一如既往,每天都會來道觀,每天都站在老地方張望,時間久了,他站著地方的青石板竟踩出了一雙鞋印。

“多感人,”傍晚香客們都

散乾淨了,徐青青跟朱棣路過此地,就讓朱棣也來看看這青石板的痕跡,“世間少有如此癡情的男人。”

朱棣默然聽著徐青青的話沒有表態。

“王爺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徐青青發現朱棣好像一點感觸都沒有,“若王爺是他,會怎麼辦?”

“走不到這步。”

朱棣低眸不耐地看一眼徐青青,就拽著她往回走。

這廝居然不會審題,給他一個假設的問題,都不曉得遵循規則好好回答。徐青青覺得朱棣好生無趣。

與此同時,朱棡正在屋內發邪火,一腳踢翻了桌椅。

他五官有些扭曲,衝著跪地三名侍衛吼道:“什麼叫查不到?本王給了你們這麼長時間,居然就回了這三個沒用的字給本王?”

“屬下等已經把道錄司所有的記錄都仔仔細細翻了兩遍,確實找不到了燕王妃道籍的記錄。”侍衛們畏懼地俯首,他們也不想這樣。

“沒用的東西!”朱棡一腳踢在一名侍衛身上,被踢倒的人一聲不敢吭。

“王爺,會不會是燕王妃早想到這一點,已經求燕王幫忙把記錄給毀了?”劉靈秀在旁輕聲提醒道。

朱棡這才想起來劉靈秀,轉身就揪住她的衣領,“你出的餿主意,這會兒才想起來不好用嗯?”

“王爺息怒,奴婢近日剛巧打聽到一樁事,比這道籍一事更叫人震驚。”劉靈秀湊到朱棡耳邊,小聲道,“燕王妃在行道期間,曾養過兩個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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