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翌日清晨,一行人擺駕回宮。
南苑裡那場逼宮,最後雖不歡而散,嫻貴妃卻當了真。
原本薑漓當是周恒一句玩笑話,後來回去路上,遇上了嫻貴妃攆橋,昨日南苑外發生了何事,薑漓便都知道了。
周恒沒騙她。
臣子真當她成了妖妃。
給皇上熏那香料最後雖又被查了一遍,沒有問題,然那妖妃名聲一旦鬨出來,便沒有那麼容易消退下去。
薑漓回到長春殿後,更是閉門不出。
周恒也連著忙了幾日。
梅雨季節一過,大大小小天災連續不斷,先是長安河上遊幾處支流塌方,堵了河道,上半段洪災,下半段乾旱,河道疏通後,卻又鬨起了蝗蟲。
負責賑災是朱皇後娘家人。
去了半月,不但沒能壓住災情,反而激發了民怨,周恒一怒之下,撤了朱家世子在戶部官職。
朱家人為此尋過周恒幾回,周恒皆是避而不見。
朱家世子朱藻,終是鬨到了太上皇那。
午後高沾進來稟報,“太上皇要見陛下。”
周恒並無意外。
手頭事忙完便去了一趟怡安殿。
一進屋,惠貴妃和大皇子也在。
兩年前太上皇得了一場風寒,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不得已才讓位給了周恒,如今雖還健在,一日裡多半時間都是躺在床上。
周恒進屋時,大皇子正偎在床前,逗得太上皇直笑。
見到周恒,太上皇臉上笑意更濃,“恒兒來了。”
周恒喚了聲,“父皇。”
太上皇看了一眼惠貴妃,又看了眼大皇子,對周恒說道,“父皇知道你政務忙,可也得抽些空來多陪陪兒子,你小時候,我可沒少抱你。”
這點太上皇倒沒說假。
周恒從一出生,就得太上皇寵愛。
多半也是愛屋及烏,太上皇愛人是朱皇後,是周恒生母,並非如今太上皇後。
周恒應了聲,“好。”
最後太上皇才同他說起了朱家,“當年你二弟救命之恩,這兩年,你對他韓家補償,也算是償還完了,如今韓家雖說對你也忠心,在朝中助了你不少力,可說到底並非是自己人,太上皇後那,你也不用太過於親近,朱家才是你母族,你母親臨終前,特意囑咐了你,往後要多顧著你表弟,如今他行事不妥,你當說說,當罵罵,也不至於去撤了他官職。”
周恒沉默了一陣。
點頭道,“朝政之事,父皇不必操勞,養好身子要緊。”
太上皇又逗了一陣大皇子,見周恒一直不語,便道,“瞧瞧智兒,多像你。”
周恒看了過去,沒答。
太上皇便將大皇子交給了惠貴妃,“自智兒後,你那後宮便沒再添龍嗣,政務雖繁忙,子嗣之事也不能怠慢,天色不早了,你送他們母子倆回去,好生享享天倫之樂。”
周恒起身。
惠貴妃和大皇子緊隨其後。
從怡安殿出來,惠貴妃同大皇子使了個眼色,大皇子上前,去牽了周恒手,喚了聲,“父皇。”
周恒垂目看了他一眼,“回去早些歇息。”
說完便吩咐高沾,“送貴妃和大皇子回殿。”
惠貴妃心頭針紮似痛,往前追了兩步,突地喚住了周恒,“陛下。”
周恒駐步。
惠貴妃便問他,“陛下還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周恒沒答。
沉默了一陣,周恒提起腳步,先出了怡安殿。
惠貴妃當場落了淚。
他怎麼就不記得了,四年前今日,她嫁給了他,至今她還記得,新婚那日他掀開她蓋頭,對她說,“此生定不負卿。”
如今去了一次戰場。
登基做了皇上。
突地什麼都變了,一個人再狠心,又怎麼可能什麼都給忘了。
高沾見惠貴妃哭了起來,忙勸道,“娘娘,小殿下還在呢,天色晚了,早些回去歇著吧,陛下這兩日政務忙,等得了空,定會過去看您。”
惠貴妃淒涼笑了笑。
得空?
兩年了,就沒有一日得空。
“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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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出了怡安殿,才喚了王釗,“去查查,今日是什麼日子。”
這事不用查,王釗直接回道,“四年前太子大婚。”
周恒眸色一頓,“派個人,盯著她。”兩年多,也該生疑了。
王釗領了命,卻沒有退下,周恒看著他,“有事?”
王釗神色極不自然,“太上皇後今日宣了薑主子喝茶。”
周恒沒不意外,隻問,“人呢?”
王釗避開周恒目光,垂首道,“剛回長春殿。”
周恒調轉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