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這個氣。
或許之前是能受得了的, 但這些日子我被方應看吹捧得多了, 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我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溫柔,揪起白愁飛, 撕開他的錦袍後背, 果然露出一條極長極深已經結痂的刀口。
不難看出當時已經深可見骨, 我按住意圖掙紮的白愁飛,對溫柔道:“你們切磋,把他傷成這樣?這樣的傷,作為兄弟, 王小石!”
王小石被我點名,呆呆地啊了一聲, 我問他, “你知道他受了傷嗎?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自己忍著傷,誰都沒有說?”
白愁飛冷聲說道:“我怕有人苛責柔兒, 怎麼了?”
我一拳揍上他的臉,喝道:“你再多說一個字, 我今天就擰掉你的頭!”
白愁飛不說話了, 但溫柔顯然不覺得我敢動手,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好半晌,才說道:“師兄, 你相信我,我從來不說謊的……”
蘇夢枕的眸子微微閉了一下,似有片刻的猶豫,但睜開眼時仍舊是一副沉穩中帶著銳利的江湖霸主模樣,他沉聲說道:“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小師妹,還有一人清楚。”
受辱的雷純。
蘇夢枕擺明了不相信溫柔,這讓我好歹舒心了一點,我高興地說道:“你把白愁飛先關起來,我去找雷純小姐給我作證!”
我幾指頭點在白愁飛周身幾處大穴上,內氣在他體內打了個結,但凡比我武功差的,都沒法給他解開,一般的點穴有時效性,而我的沒有,隻要我不給他解,他就得一直這麼不言不動下去。
實在是這個人太鬼精,我對他不放心。
溫柔叫道:“我也去!”
我不理她,她卻要跟在我後頭走,蘇夢枕歎了一口氣,說道:“戚姑娘,帶她去吧,到了雷小姐麵前……”
他似乎有想要交代的話,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點點頭,抓起溫柔的肩膀,在她的驚叫聲中一點都不溫柔地帶著她飛離了天泉山。
溫柔起初是尖叫,然後一直鬨著讓我把她放下來,我被她吵得頭疼,剛想給她一指頭讓她啞巴,就聽她忽然嗚嗚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揪著我的衣服,吐詞不清地說道:“戚姑娘……大小姐,我、我求求你,你放過白愁飛吧……”
我腳步一停,換了個半抱的姿勢,問她,“你這是承認了剛才在說謊?”
溫柔哭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彎起來的,黑亮的瞳仁帶著水色,像個孩子一樣,不得不說還挺漂亮,我決定她要是承認,我就不打她了。
溫柔哭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他……說到傷口我就知道,可是他那麼好,那麼好……如果被師兄知道,他一定會殺了他的……”
我哂了一聲,說道:“受害的人是雷純小姐,又不是你,你沒資格求我放過他,看在你這麼坦誠的份上,一會兒找來雷純小姐,不需要你在一邊作證了,我答應你,讓你不親眼看著白愁飛死。”
溫柔哭著哭著竟然又尖叫起來,她尖叫著說道:“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我會去求純姐的,我爹可以幫她,她不會說出去的!”
我想起楊無邪介紹溫柔的時候,說的是“洛陽王的女兒”。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到利用自己爹的勢力賄賂受害人,看來也不是那麼天真啊。
我一指頭把溫柔點暈過去,仍舊運起輕功來飛速朝著六分半堂趕去,我對這個長相漂亮但是顯然沒什麼腦子的大小姐已經失去了耐心。
我帶著溫柔來到六分半堂,但是雷純不在,我把事情和狄飛驚說了一下,狄飛驚當時整個人都驚住了,隨即道:“是白愁飛做的?”
我點點頭,“這位溫柔姑娘砍了凶徒一刀的事情連方應看都知道,你家雷純小姐想來也不會沒跟你提起過,隻是現在她抵死不認,讓雷純小姐去作證最好不過,想來她也一定很想親手殺了那晚的凶徒。”
狄飛驚跟手底下的人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就帶著我去找雷純,據說雷純這半個月除了學習打理六分半堂的事務,一直都很沉默,直到今天早上才跟狄飛驚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狄飛驚也不敢跟著她,隻好派了高手尾隨守衛。
蘇夢枕實在是個自負的人,事實上雷損死了之後,我覺得雷純小姐是沒必要殺的,但狄飛驚這個人太聰明,屬於不能留的那一波,至少也不能留在他所熟悉的六分半堂裡,軟禁一輩子是最好的,但蘇夢枕不光放過了雷純,還放過了狄飛驚,要他繼續做六分半堂的大堂主,隻不過現在他隸屬於金風細雨樓。
狄飛驚很快就找到了負責守衛雷純的高手,雷純正在三合樓用飯。
我聽見樓上不光有雷純的聲音,還有方應看的,他用一貫的溫柔語氣,慢慢悠悠地說道,“雷姑娘何至如此啊,哭得人心都疼了,其實相爺一早就跟我說過……”
他的話沒有說出來,我拎著溫柔走了上來。
方應看和雷純都站在窗邊,雷純的臉上帶著幾滴清淚,看上去猶如梨花帶雨,分外令人心醉,我看向方應看,他陡然收起了臉上的溫柔之色,解釋道:“雷姑娘感懷己身,哭得可憐,我隻是想寬慰她,沒有旁的意思。”
雷純已經拭乾了眼淚,轉身對著我,語氣微帶冷意,“戚姑娘……也許是蘇小姐?這是柔兒?你……”
我畢竟間接殺了人家爹,這個態度很正常,我摸了摸鼻子,沒有理方應看,隻晃了晃手裡的溫柔,說道:“就叫我戚姑娘吧,有一件事要跟雷純小姐說,方應看,你出去。”
方應看還想說什麼,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喝道:“待會兒找你算賬,下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