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聽,一邊順著戚少商的話點頭,戚少商獨自憤怒了一會兒,陡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擰著眉頭對我說道:“姑娘,我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誘導你去刺殺二賊的。姑娘雖然武功高強,但正因如此,就更不能牽扯上這些朝廷恩怨,滿汴京城裡能在元十三限的得意弟子重重守衛之下殺死蔡京的人,也就隻有姑娘和神侯,萬一官家下旨追查下來,姑娘自然可以從江湖來回江湖去,神侯他老人家的處境可就不妙了!”
我想了想,機智地說道:“我可以在他們的脊骨上戳很小的洞,讓他們呈現出莫名癱瘓的症狀,再過幾天震爛他們的內臟,不就是暴病而死了嗎?”
戚少商震驚地看著我,好像我說的不是刺殺奸臣二人組,而是在和他商量給他自己脊骨上開洞似的。
既然已經決定了,這把澡自然要等回來之後再洗,我把大浴桶托起來放回院子裡,隻朝著戚少商擺了擺手,就幾個飛躍出了神侯府。
汴京的權貴住的地方自成一個區域,我雖然沒有問清楚蔡京和傅宗書住的地方,但確定了大致方位,想找準地方是一件頗為簡單的事情,我從神侯府出來不少一盞茶的時間,就摸上了蔡府。
我之前還設想過這會不會是戚少商一麵之辭,畢竟皇帝老子帶頭包庇貪汙國庫的犯官,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聞所未聞,然而在我遠遠地望見蔡府門口那兩個玉質沒有半點瑕疵,看著格外光彩照人的大白玉獅子時,我確信戚少商說的應當完全正確。
如果我不是來暗殺這家主人的,這倆玉獅子我一定得拿走。
蔡府門前有百十餘人提燈提刀守衛兩側,照得門口亮如白晝,剛好這個時候有個穿黑袍的人冷冷地朝裡麵走,我當即動用如影隨形,跟在他身後進了蔡府。
這個黑袍人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身後還背著一個破舊的包袱,不知道裝了啥,我都有點不想跟他離得太近,一身的血腥味,又仿佛多年沒有洗澡,半發酵了的味道,我當年就是接單最凶的那一個月,成日血裡來血裡去,也比他要乾淨。
他走到一個富麗堂皇的正廳,外麵除了守衛,還有幾個零零散散的武者很是隨意地在外麵巡邏,我聽見有個人叫我身前這個黑袍人天下第七。
不管是名字還是外號,都夠沒有出息的了。
我正想著,忽然聽到正廳裡傳來方應看的聲音。
……哪都有他。
方應看顯然是在跟那個奸臣蔡京說話,他對男人說話的時候語調倒是沒有那麼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的感覺,反倒透著一股清澈、乾淨、稚氣。
“所以我認為雷姑娘尚有利用價值,她那麼一個弱女子想要扛起六分半堂,自然少不了太師的幫助,她自己是屬意去相爺那裡,但我覺得太師這邊應當比相爺更缺人。”
蔡京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年輕,簡直就像才三十多歲的人一樣,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傅宗書近些年心大了,急於培養人手,想來他開給雷姑娘的條件,不低吧?”
方應看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蔡京又說道:“少年慕艾,以雷姑娘那般的姿色,也怪不得小侯爺深夜上門來,為她說話。”
方應看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好意思,仿佛一個真正的少年人,“太師又不是不知道,我近來除卻深夜,是再沒有時間了。”
“那位戚姑娘?”
方應看半帶著笑,說道:“太師也明白,那位戚姑娘,比得上一百個雷姑娘。”
蔡京也笑,說:“是,我要是年輕個二十歲,怕是比你還殷勤。”
比得上一百個雷姑娘的戚姑娘並不開心,甚至有一點生氣。
我已經琢磨過來了,白天雷純對我的態度為何前後截然不同,原來是她求到方應看頭上,想讓他給她牽線塔橋,好搭上這奸臣二人組的大船,被方應看捏住了脈門,迫她向我低頭認錯。
這樣的方應看,顯然和他白衣王侯的清譽名聲有很大的出入。
雷純不是好人,她騙我,隻是幾句話,我當真相信了她有多可憐,甚至還有一點憐惜她。
好在我並沒有把方應看當成過好人。
我在外麵等到方應看起身告辭離開,然後順手從天下第七身上掏了一文錢捏成細長的形狀,對準蔡京的後背就是一下。
蔡京正悠然起身準備更衣,受了我這一下,整個人咣當一下倒地不起。
我沒有再看他,而是影子似的跟上了方應看的腳步。
我準備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