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二合一)(1 / 2)

錢絮合上車門, 而她沒有想過緊隨其後的沈祈竟然會雙手撐在車窗上,並且直視她的目光仍如囊中取物。

幾經波折和冷遇。

沈祈看似沒有自覺地意識到自己犯下任何的錯誤,驕傲自滿的臉上有過挫敗, 但這種情緒素來在沈祈身上占據不了高地, 沒過多久便一閃而過。

重新將這一切歸因於今天的自己不夠“乖巧〞。

女人扳動了老式的車窗。

車窗緩緩上移, 那雙黑色的皮質手套卻始終沒有立即抽離, 伴隨著車窗即將被擠壓至車頂。

錢絮才顧不得那個男人的雙手,對於她而言, 多停留的一秒鐘都意味著對男人的縱容, 以及對自己這麼些年付出的褻瀆。

到車窗即將合上的時候, 沈祈終於將手抽走。

也是。

他怎麼可能會讓他自己因為一個充當十足工具的女人, 而受到分文的傷害,錢絮深知,沈祈素來不愛彆人,他隻愛他自己。

果不其然,沈祈餘光落在這輛普通的大眾上,儘管竭力掩飾, 但從他出身那一刻起, 骨子裡看不上的情緒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來。

原本放在這車上麵的手本身也是肮臟的,甚至抽出手以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卻又忍受著難熬的苦痛,對自己一意孤行地說道,“你下車,我來送你。”

事到如今,錢絮覺得眼前的男人實在是自信得過分, 而究其為什麼這麼自信,很難不聯想到因為自己曾經慷慨的付出。

他在自己這裡順風順水慣了。

哪怕世俗的道德觀讓他自己也清楚,一個有兩個私生子的男人未必配得上一個乾乾淨淨的自己, 可是他手中逐漸掌握的資源,讓他誤以為,這世界上有萬千個接踵而至的自己。

可是,真的有下一個自己麼?

或許有,隻不過沒有和她一樣赤誠的心了,又或者,就算有那個人,那人也無法像自己如出一轍地拋下成見,去無條件地愛他和他的孩子。

又或者,今天的他在程雙意那裡吃了癟,習慣性地在自己身上尋求安慰。

這簡直是一場笑話。

錢絮不得不特意為此,再度搖下了車窗,她朝著他招了招手,可這一次,招手的動作卻十分輕蔑,見不得有一絲的重視。

不似以往真誠熱烈的呼喚。

而隻不過如同沈祈上位者對卑躬屈膝者的普通招呼,而這樣高高在上的做法,至少在這個細節上,沈祈的確是她最好的老師。

男人不情不願地彎了腰。

放下在公眾麵前的羞恥與重重戒備,他的眼眸在期盼些什麼,好像認為自己今天這一番終於算是鬨夠了一樣,從剛才普通的宣泄中已經得到充分的滿足,而就此退讓。

可他並不能預判自己即將在下一秒,對著湊上前來的沈祈,冷不防在他耳邊沒有磨磨蹭蹭一刻鐘。

而是留下乾淨利索的一個字:“滾。”

這是他自己求來的。

錢絮並不因為折煞眼前的男人而感受絲毫的歉疚,如果沈祈並不是那樣的自信,他和常人一樣至少能夠看見自己真正的喜惡——

那她也不至於用得著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這種話去得罪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

如果他對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稍稍有所了解的話,那他也絕對不可能今天在機場演上那樣“深情款款”的戲碼,也更不可能帶著他和彆人的孩子,企圖用來束縛自己。

包括這一刻,錢絮自認為自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了,他的立場依舊不為所動,說著不切實際的話,“下車。”

這不禁讓錢絮心生幾分“佩服”,如此境遇之下,沈祈如何做到麵不改色的,可還要不要他平時最注重的臉麵,錢絮明明記得,那會兒沈祈落魄來到俄亥俄,對他作為農場主的朋友依舊不冷不熱。

今天怎麼改了性子,不依不饒地要她上他的車。

不遠處,錢絮早已注意到了沈祈的座駕,車子違規停放在機場最顯眼的位置,上麵最新的罰單在寒風裡飄動著,男人視而不見,再度要求自己跟他走。

錢絮真納悶了。

難不成他還以為因為他開了一輛所謂囂張的跑車,因為蘭博基尼的價格不菲,而自己就恨不得擠破頭皮,要去上他“高貴”的車。

她冷笑出了聲。

所以,其實這真情實感的三年對於沈祈而言,不足以打動他分毫,也不曾讓他擠出一絲多餘的精力去了解自己。

不然,他也不至於以為自己庸俗膚淺至此,一束耀眼的鮮花,一輛高調的跑車,就足以打動自己。

這一刻,錢絮不複言語,她將沈祈徹底再度阻擋在車窗之外。

也無暇理會他眼底的洶湧。

出租車師傅立馬看出了錢絮對於這個男人糾纏的厭惡,無需一個眼神,領會其意,“姑娘,咱馬上就出發嘞。”

車子呼嘯而過。

留給站在原地的、追趕不及的男人的唯有一段轟鳴的尾氣。

錢絮望向車前鏡,很難想象正是鏡子裡那個看上去就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也曾令她駐足了整整三年,她與此同時,也在想另外一件事,失去了男主光環,也就是自己對他的濾鏡以後,她好像已經完全從沈祈身上看不見任何的閃光點了。

出租車師傅一路上也不忘碎碎念著,“現在有些男人吧,長得人模人樣的,骨子裡就根本不算個人……有個詞叫什麼來著,叫‘人麵獸心’,說的就是這種男人。”

甚至語氣也變得惡狠狠的。

或許從另一張年輕而又美麗的麵孔上讀出了些許的疲倦。

司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姑娘,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沒有,”錢絮看著車前鏡中男人身影徹底淪為虛無,有幾分自嘲的意味,“我覺得師傅你說得很好,隻是所有人都足以看透的事情,有些人卻在其中執迷不悟了那麼久,我覺得有幾分可惜。”

這位中年師傅體恤道:“姑娘,我開車挺穩的,你在後排好好休息吧,沒多久就到了。”

“好。”

隻不過,錢絮並沒有任何休息的跡象,她警惕地望向窗外,直到確認沈祈的車並沒有跟上,她才曉得原來這男人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

“小錢,以上就是我們公司的情況了。”

錢絮並沒有因為短暫的來自機場的這場“偶遇”而中斷了自己的步伐,她馬不停蹄地來到趙天集團,為的當然不止是言語層麵的勝利。

機場的笑話鬨出來沒多久,網上相關的視頻一夜清空。

要說話語權掌握在誰的手中,那一定掌握在資本手中。

要說沈祈沒有動動小指頭,這是任憑誰也不相信的,這也是錢絮一開始就有過心理預設的。

但也不知為何,從回國的那一刻起,她明顯的感覺的命運的天平儘管仍然在偏移,但至少,無法偏向得那麼明顯了。

“小錢,你可以看看我們在86年公司接到的第一筆外貿訂單。”

錢絮望向這家公司底層的文化牆,平靜而又內斂地點了點頭。

介紹公司曆程的中年男人不是彆人,而正是趙天集團的老總,一手創辦公司的趙先生本人,歐債危機過後,趙天集團一直致力於公司體製改革,想要推陳出新,這不,他們幕後的大老板才從紐約的茫茫人海中為公司物色了新的人才。

“謝謝趙總的信任。”

趙總對於有些無法控製的事情不得已提前說明,“但小錢,我也不得不和你打個招呼,董事會的情況,說實話,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聽我的話,一項政策真的想要貫徹落實,可能還是會遇到層層阻力。”

“我明白,”錢絮一笑,似乎天生就容易讓人很容易信服,看上去就一定是心中有數了,她有禮有節,既不落入殷勤,也不同於客套,“謝謝趙總對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