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他的婚禮(三合一)(2 / 2)

這樣的微妙距離造成很輕微的舒適感,錢絮既不會感到壓迫,也不容易製造客氣和疏遠。

一切歸於寧靜而又寂寥的月光裡。

兩人相伴而行,誰也沒有多言,如果就這樣結束一個相對而言心平氣和的夜晚,未免也不失為一種安詳的生活。

趙不回一路將錢絮送到了樓下,期間,反而沒有言妙妙在場時那樣活躍地展現自我,他不再毛遂自薦,而是亦步亦趨,平穩地走在身後,仿佛就如騎士一般守護著他原本的職責。

但這樣的安詳很快被打破了。

錢絮的電子郵箱裡躺著一封邀請函,在她上樓之際,毫無疑問,她打開了這封特殊的邀請函。

花團錦簇的特效中,兩個人的大名“沈祈”以及“程雙意”就這樣鏈接在了一起,原本以為毫無觸覺的她,心臟還是被緊緊扯在了一起。

裡麵的內容堪稱是她這麼多年以來覺得最惡心的一回。

不是彆的,而正是沈祈和程雙意兩人的結婚邀請,而如果錢絮沒有記錯的話,半個月前,沈祈的求婚對象還是自己。

而現在,他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思考空隙,就馬不停蹄變更了結婚的對象。

這個結婚的人選,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彆人。

所以,這幾乎立馬能夠證明了自己最初的判斷,沈祈愛的從來不是程雙意,也不是自己,他並沒有一個人最起碼的愛的能力,他愛的從來就是他自己。

可是,錢絮還是開始懷疑起沈祈之前的所作所為起來。

難不成自己還隻是個隨時被用來刺激彆人感情的工具?

而程雙意能夠那麼早從拘留所裡出來,她也不得不懷疑其中少不了沈祈的參與,而有著沈祈大言不慚的手筆。

他可以輕輕鬆鬆地將人置於死地,也可以被人感恩戴德地將人撈起。

可她依舊無法理解那這段時間消耗在自己身上的時間和精力,是否一開始就隻是一場無關痛癢的玩鬨?

思索的陣痛間,錢絮一下子腿軟,差點踩空了台階。

是趙不回扶住了她。

她敏感的神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連往常客氣的“謝謝”也沒來得及說。

趙不回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了?”

“他要結婚了。”

哪怕無數次說著根本就不在意的錢絮本人還是在得到這樣的結局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蹲坐了起來,她和在俄亥俄初次得知那場噩夢時一樣無助。

趙不回頓時清醒了過來,他反應迅速,自然知道錢絮口中的'他'指向的是誰。

“他混賬!”

錢絮沒有繼續再多說一句話,真的有些累了,一路走到這裡,令她憂心的當然不是沈祈根本就不複存在過的所謂“愛”,而是劇情地魄力無處不在,哪怕她相近一切辦法掙脫原本的命運和囚籠,但一切似乎並沒有得到更改。

她不會回去,不想去洗衣店打黑工。

她可以接受既定的沉沒成本,可以愉悅地跳開人生不光彩的那一段,但她屬實沒有想過一切仍然不偏不倚地向著既定的結局走。

終是徒勞。

錢絮與趙不回告彆:“你彆上來了,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

“好。”他留存了足夠的空間給她,哪怕這一刻他第一次看見易碎的她,心疼得快要發瘋。

“等你需要我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打給我。”

趙不回說到做到,並沒有走遠,他就守在錢絮的樓下,直至看著她燈光的熄滅,他仍然好一陣子都蜷縮在汽車裡,沒有一絲的響動。半晌,想點燃一根煙,卻唯恐她不喜,又扔出了窗外。

直至確認那光亮結束了很久,她已經進入了睡眠,他才驅車去找沈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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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見過人渣,卻也沒有見過如此惡心的人渣!”

趙不回駕駛著他的機車飛速來到沈祈的公司,他已經很久沒有觸及交通法規的底線了,但今天屬實沒忍住,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沈祈的高新企業,顧不得前台的阻攔:“你要結婚就結,犯得著去邀請錢絮麼?”

但趙不回不知道是從沈祈身上看見哪一點的不同,聽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沈祈一句反駁也沒有說,而是慢條斯理地在整理著自己的袖口,摩挲著那一枚價格並不算高昂的扣子,他好像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到來。

甚至還有一點的興奮,像是蓄謀已久等待的什麼終於達成似的。

“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沈祈又抿了一口酒,眼眸幽暗道:“輪不到你來點評我吧。”

趙不回的怒火中燒:“半個月就立馬更改結婚對象,還真有你的,沈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彆牛逼?”

沈祈起身,離開他總裁的坐席道:“這和你無關。”

自動的浮窗徹底關上。

他看著為此奔波周折的趙不回,語氣仍有幾分漫不經心:“有些話我不想和你說第二遍,上一次你混淆視聽,我也沒有和你計較些什麼,我暫且隻從你深航看見對錢絮的一點單向的心思,卻並沒有從錢絮身上看見和你同等的情感,所以,我勸你不要自欺欺人。”

“趙不回,你暫且沒有資格和我說三道四。”

沈祈舉起莫吉托的酒杯:“不過,我很高興你的到來。”

趙不回簡直難以想象他從沈祈這邊得到的答複:“沈祈,你是有病嗎?”

眼前的男人非但沒有對他的行為有過片刻的反思,反而有幾分無言喻的洋洋自得。

果不其然,沈祈臉上的表情很微妙:“你能來,難道不是能夠從側麵證明她還是很在意我的嗎?不然,你犯得著大晚上情緒這麼激動來找我算賬?”

“沈祈,你未免也太自戀些。”

趙不回很難和這種人渣繼續交談下去:“她完全不在意的,隻是我看不下去了,這世界上留存著你這種無恥之徒!”

沈祈的態度從頭至尾沒有更改過:“我並不希望你參與其中。”

趙不回還是沒有做到真正的動心忍性,他的拳頭朝著沈祈的臉上種種砸了過去,沈祈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血絲,但這還不足以讓沈祈放棄他喪心病狂的想法,他此刻的笑容愈發明顯,有一種勝券在握的觀感。

他出言譏諷:“娶那樣一個女人,也是沈總的福分了。”

沈祈沒能一點也不挑明,他也意識到這位眼前的趙不回作為錢絮身邊的異性,絕對不可能對外透露一字,不然,這反而會讓他失去最後的幻想——

錢絮即將就在婚禮現場回到他的身邊了。

他勸趙不回識趣一點,可惜對方並不領命。

沈祈不動聲色地回擊道:“趙不回,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隻不過知道這事一場婚禮,但具體婚禮內容是什麼,甚至結婚對象真正是誰,你並不了解。”

“沈祈,你他媽瘋了!”

“都已經這會兒功夫了,你怎麼還好意思對錢絮念念不忘的,你以為她是人線木偶嗎,”趙不回怒不可遏,他實在無法理解沈祈的腦回路,見樣子沈祈是故意設計這場婚禮的,“有陪同你完成這場婚禮的可能嗎?”

沈祈卻並不慍怒:“事情在結果來臨之前,我們最好的辦法是彼此都保持沉默,不是嗎?”

仔細審視著沈祈臉上的表情,趙不回終於知道男人勝券在握的錯覺是從哪裡來的人。

“你愛她,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傷害她,你覺得你還是人嗎?”

沈祈將酒杯重新放回他深色的辦公桌,為自己開脫道:

“我知道我在這件事上理,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如果錢絮之前就答應了我的求婚,那麼現在的一切都很輕鬆愉……”

“我不怪她。”

他說時的口氣不容置疑:“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指引。”

就連趙不回這個十足的外人聽後也是十分驚呆:命運對沈祈怎樣了?讓他卻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來刺激錢絮?

趙不回附贈道:“我最後一次勸你,彆當個跳梁小醜,你的婚禮也好,你的葬禮也罷,說不定都無人問津。”

“她會來的。”沈祈篤定道。

他在商業上的高歌猛進以及對市場定位的判斷都沒有如此一樣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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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你不要參加沈祈的婚禮。”

“為什麼?”

時隔一天的錢絮已經不再是那個站不穩的年輕女孩了,她用一晚上雖然並沒有完全想通,但她仍然沒有用徹底地屈服於命運之下。

“去見一見嘍。”

錢絮莞爾一笑:“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我的殼裡子,做一隻命運悲慘的蝸牛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單純不希望有任何的元素會刺激到你的想法——”當然其中牽扯了不少趙不回的私心。

儘管錢絮可能會答應沈祈那個瘋狂的請求本身也就微乎其微,但是趙不回還是嚴陣以待地防範著。

哪怕錢絮親自承諾:“我不會。”

趙不回仍然無法徹底鬆一口氣。

“你昨晚去找他了?”錢絮也是一早就看出了端倪,她以玩笑的口吻道,“等下我允許你用我的員工卡吃早餐哦。”

趙不回這一次卻又撇清關係道:“我去找他與你無關,純粹是我看沈祈不爽。”

錢絮應了一聲,到底也沒有刨根問底,在晨會過後簡短地道了聲“謝謝”。

正當趙不回打算說些什麼再度阻止錢絮的到場,錢絮卻表現得順理成章:“不論私交,單論商業上的來往,我也不可能不出席的。”

“我知道你很寬容,你的父親同樣如此。”

錢絮早已心知肚明:“可很多人,就等著我不在場看我的笑話呢,不知道的人又要製造出新的八卦話題來,我倒是不介意,但我要時刻考慮公司的負麵影響。”

趙不回更心疼她的做法,認為是自己家公司影響了錢絮的心情,可經不起她再三的說明,他鬆了口:“那就去吧。”

錢絮笑意盈盈地主動邀約:“屆時你也可以陪我一塊兒過去啊。”

“真的可以嗎?”

錢絮應了一聲,第一次對單純善良的人產生了微微的歉疚,一個大膽而又狂狼的想法滋生在她的腦海中——

一開始,或許也並非要那樣做。

但這個想法一旦成立,她並沒有將其視為對沈祈最好的報複方式,而是脫離他,打破這一切的最好手段;至於趙不回,她並不知道事後如何補償他,但她想興許會找到辦法的。

……

沈祈和程雙意的婚禮定在了三天後。

而原本因為為此手舞足蹈的兩個小孩卻紛紛沒有露出愉快的表情來。

曆經了一整個下午的離家出走,回到家的他們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一頓來程家以後最大的教訓。

他們的外婆並不在場,聽說麵臨著三年的牢獄之災。

而另一邊,他們的外婆還沒出獄,但自己的父母兜兜轉轉又走到了一起,他們倆簡直無法置信。

程雙意最討厭此刻孩子質問的眼神,也許從見到的第一麵她已經察覺到,畢竟同那個女人相處了整整三年,他們兩個孩子身上多多少少有著那個女人的影子,有的時候露出相似的微表情來更是令她心煩無比。

她更無法當著兩個孩子的麵承認這樁根本不會圓滿落幕的婚禮其實就是個噱頭,完全是為了給那個女人鋪路。

她的自尊心決不允許她在自己的孩子麵前承認這一點。

“來啊,你們倆看上去是對爸爸媽媽的婚禮有什麼不滿嗎?”

沈棲月趕緊搖頭,就連沈棲年最近這陣子也學會了更好看眼色,配合著妹妹搖頭,是否否認:“沒有沒有。”

“可我就是覺得你們並不支持。”

“媽媽的小花童,不會道這個時候還要告訴媽媽,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你們對那個錢絮還念念不忘吧?”

程雙意本來不想繼續盤問下去的,假使從他們口中得到和沈祈一樣的答案,她並不會高興的。

可是,作為大人的權威,她還是不想要這麼輕易被小孩破壞掉。

“最後警告你們一次,既然是我程雙意生下的孩子,那麼你們這輩子無論如何胳膊肘都不能往外拐——”

程雙意冷哼了一聲:“這種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你們聽明白了嗎?”

也是一開始,沈棲月發覺他們的媽媽也不這麼發號施令的,明明是因為起初的表現太過友好,又用那些帶滿logo的看似名貴的小東西很快占據了她的心,從那以後她漸漸更加迷蒙,和無數個沒開智的她自己都看不上的小孩一模一樣。

後來,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母親也總會有相對來說友好的時刻的;而母親結束了這段拘留以後,這個家就從來沒有風平浪靜了。

他們家這艘航船就在海麵上麵對著無止境的波浪。

“明白了。”

說實話有幾分憋屈,還有些不自然,可這就是哥哥所說他們的選擇,以及成長為此付出的代價吧。

他們抬頭凝視著此時母親的怒氣衝衝,完全不明白她此刻如此生氣的緣由。

畢竟,他們的媽媽已經是上位者,成功擠掉了錢絮,和父親結婚以後,大概率也不會有其他的後顧之憂。

他們朝著父親不可置信地又確認了一邊是否和他們的親生媽媽結婚的消息,因為就在半月前,他們還聽說了爸爸向錢絮求婚無果的消息,他們不敢相信父親的變臉來得如此之快,如果不是母親的在場的話,他們回憶起往昔,差點為錢絮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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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沈祈的婚禮如約而至。

比起之前的求婚儀式,這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能夠鋪張浪費的地方絕對沒有到此為止,一切在近乎於一種糜爛的氣氛中進行。

錢絮自持,並沒有因為特定的身份而過濾掉所有的嘲諷。

“沈總原本不應該是娶她的嗎?”

“誰說不是呢,這樣看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三年的青春?”

“上次大概率在求婚時候錢絮一心想著拿喬唄,這下可倒好,踢到鐵板了吧,人家沈總隨時隨地可以換一個新娘啊……而且人家是沈總兩個小孩的親媽,錢絮這輩子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和她相提並論的吧。”

可能是錢絮的到場還是打破了一群人的認知,但凡稍微有些道德的還總是替她覺得不值。

“沈總這翻臉無情翻得可比翻書要快!”

“錢小姐還是很漂亮的,人心地善良,要是真選了程家那個,之後的事情可不好說……”

“不是都已經聽說了,因為故意傷人直接進了拘留所的嗎?”

“沈祈談工作還算頭腦清楚,在感情上麵的猶豫和搖擺不定可就不好說了。”

錢絮本人卻也沒有表現出對這些議論的絲毫不滿,她想起那一場命中既定的世紀婚禮,來得不早不晚,和她預見的世界毫無參差。

有的時候她厭惡沈祈,厭惡他的言而無信,厭惡他的空頭許諾,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內心升騰起一股倦怠,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言而無信,誠然,每個人都是自我的。

對於錢絮而言,她可以漠視沈祈的求婚,但也不曾允許他輕易善變。

這不是來源於她的□□,而是她的付出賦予她的權利,或者說,她想打沈祈的臉,沈祈本就應該伸出另一半的臉供她去打。

當然錢絮很快在那一晚也接受了沈祈的變化。

這才是真實的希望世界的秩序遵從他一人意誌的沈祈的做法。

她早該預料到這個結果的。

長久以來的體麵讓她沒辦法像潑婦一樣大喊大叫,當然她本身也不認可那樣的處理方式,她在這家酒店的頂樓也開了一間套房。

等應對完這一群熟悉而又陌生的客人,她直接拿著房卡去了頂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趙不回沒有多久,也會出現在那裡。

那有什麼一成不變的命運?

她又怎麼可能眼巴巴地站在台下,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娶回他的初戀,任憑他們的過去徹底淪為一場笑話。

套房玄關處鬆動了一下,趙不回走進這間居所,起初他並不知道錢絮喊他過來的目的,但是眼瞎作為一個男人,他心知肚明。

他分明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去抗拒的。

可她說:“彆說話,吻我。”

他照辦了。

江城赫赫有名的酒店門廳正在舉辦著一場極儘奢華的婚禮,婚禮的進行曲正在樓下響起,而此時錢絮卻在回應並且加深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吻。

而沈祈也發覺了,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台下本應該出現的她卻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