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也不想的,他也嫌臟啊!
但他見蘇念秋真有死意, 而莊思宜又半步不讓, 不得不就地取材, 出此下策,想讓莊思宜冷靜一點。
畢竟溪水深且寒涼, 倘若身懷六甲的蘇念秋真的跳下去, 很可能一屍兩命。
彆看莊思宜此時厭憎對方,但若真的害死婦孺,就算莊家能夠壓下此事, 莊思宜日後也必定會後悔。
突然, 他想起前生時, 蘇家也是攻訐莊思宜的急先鋒, 但蘇家本非保守派, 他們的立場曾讓程岩頗為費解,看來, 興許根源就在這裡。
莫非前生, 莊思宜真的逼死了蘇念秋?
程岩邁著殘腿又往前幾步,正想勸莊思宜勿要衝動,就聽後方傳來一陣鼓噪聲。
“賊人在哪兒?!”
“敢來我榕樹村欺負人,怕是不要命了!”
……
程岩心中一緊,回頭就見大群村民浩浩蕩蕩地衝了過來, 刹那間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其中有人扛著鋤頭, 有人提著鐮刀, 甚至還有人拿著鍋碗瓢盆……總之就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程岩心一緊, 急著想解釋,可他還沒開口,一位中年男子突然出列,“秀、秀才公?”
程岩一怔,認出那中年男子正是送他藥酒的黃姓村民。
“大江,你認識?”有村人問道。
黃大江:“就是上回來幫咱們村裡乾活的秀才公啊。”
程岩暗自鬆了口氣,“原來是黃叔,我還得多謝您的藥酒呢。”
“秀才公您客氣了。”黃大江局促地笑了笑,又想到此番來意,瞟向溪邊兩人,“你們這是……”
程岩注意到蘇念秋臉色驟變,不禁懷疑對方私奔一事村人還不知道,便指著莊思宜道:“那位是我同窗,我們與蘇姑娘乃是舊識,並非賊人,都是誤會。”
果然,蘇念秋並未反駁,緊繃的表情稍稍一鬆。
其他村人見狀,都有些尷尬地將“武器”藏在身後,儘力搶救道:“那肯定,秀才公哪兒能是賊人?我們也就是路過。”
村民們強行解釋,仿佛剛才喊打喊殺的都是隔壁村的。
這時,又一位青年出言道:“可是剛剛有人明明看見——”
“表哥,是你誤會了,他們是莊家人。”
青年一聽,臉上忽青忽白,最終隻握緊拳,咬唇不語。
表哥?莫非是與蘇念秋私奔那位遠親?
程岩見青年生得俊秀,在一眾村民裡格外顯眼,心想原來此人還是重要線索人物,難怪“摳圖”格外精細。
但黃大江顯然誤會了蘇念秋的意思,“莊稼人?沒想到秀才公也是莊稼人,難怪上回做起農活來有模有樣。”
其他村民紛紛表示讚同,在他們看來,秀才公一定是沒有錯的,會種地的秀才公更沒錯!
於是他們氣勢洶洶地來,又偃旗息鼓地回,等到村民散了,原地隻剩下四位當事人。
青年護著蘇念秋站在一旁,程岩則用他摸過牛糞的手抓著莊思宜的胳膊,後者複雜地看他一眼,也沒掙脫。
雙方涇渭分明,四周暗流湧動。
半晌,青年開口,“莊……莊公子,你既然找來,我們也不瞞你——”
莊思宜看似已冷靜下來,淡淡道:“是瞞不下去了吧?”
青年臉上一紅,“不論如何,我與念秋已有夫妻之實,拜過天地日月,難道你真想逼我們去死嗎?”
莊思宜:“你們不該死嗎?淫奔者,女子賜死,男子刺‘淫’字徒三千裡。嗬,我就不信,此事若叫官府知道,蘇家還有臉來撈你們!”
青年:“你——”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程岩趕緊幫腔道:“此事顯然你們有錯在先,就不要做出委屈的樣子。早在你們決意私奔時,臉麵就已被扔下了,如今又何必為自己遮羞?孰是孰非,莫非你們心中沒數?莊兄若真有心害你們,直接報官便是,公堂之上哪容你們狡辯?你們若還想誠心談,就彆再廢話!”
青年麵沉如水,好幾次張口都找不到反駁之語,倒是蘇念秋擦了把眼淚,“表哥,彆說了,是我們有錯,我們該受的。”
她又轉向莊思宜,忐忑地問:“莊公子,我並非狡辯,但此事還有內/情,我們能回家再談嗎?”
莊思宜感覺程岩抓住他的手緊了緊,心中暗歎,“……好。”
本來程岩以為所謂的“內/情”不過是蘇念秋的托辭,但當他聽說原委,得知一切都是莊思宜的繼祖母楊氏的功勞後,忍不住為莊思宜點蠟。
原來,早在蘇念秋定親之前就已經和她表哥有了苟且,不慎懷孕。她本想瞞著家人打掉胎兒,可丫鬟去買藥時,卻不小心被楊氏身邊的管事給撞破了。
蘇念秋惶惶不安多日,沒想到過了幾天,楊氏居然上門來提親了。
“我家人不知其中緣由,又如何能拒絕莊家?何況還是太夫人親自前來。”蘇念秋麵有悲色:“可我知道她必然不懷好意,若將來事發,整個蘇家都將被我連累。我不敢跟爹娘坦白,隻得找表哥訴苦,表哥……表哥他便提議帶我走。”
青年:“沒錯,這些都是我的意思,與表妹無關!”
蘇念秋含情脈脈,“表哥……”
青年握住她的手,深情無限,“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