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2)

凝滯的氣氛中, 屋子裡其他人相繼反應過來, 皆驚恐萬狀地跪倒,不少人頂了天就見過縣令,可眼前這位明顯比縣令還厲害!話說同知是幾品來著?不管了, 反正很大就對了!

陸秀明再不服氣, 也隻能跟著跪下來,冷聲道:“草民見過同知大人。”

程岩也不叫他起來,而是慢慢踱步到他身前, 慢悠悠掃過牆上掛著的一幅字, 以及室內一座屏風, 半晌, 他才開口道:“本官得知普羅山上有一種茶樹,名為綠白,極為稀有,也極難培植。據長壽村村民所言, 唯有你可培植此樹,是嗎?”

陸秀明不假思索地否認,“回大人, 您都說綠白茶樹極難培植,草民又是哪兒來的本事?不知是哪個小人信口雌黃蒙騙大人, 大人可得狠狠治一治他們啊。”

程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從他問話之初, 便一直觀察著眾人的神色, 當然也沒錯過陸秀明回話時, 陸家少爺心虛的表情。

他心中自有判斷,索性不搭理陸秀明,反而點了陸家少爺,“陸老爺說話不老實,陸少爺,你來回答本官。”

陸家少爺聽了程岩篤定的語氣,更是心慌害怕,他養父明明早就培植成功了綠白茶樹,為何要對大人撒謊?可他從小懼怕陸秀明,此時也不敢拆台,支支吾吾道:“草、草民不、不知道……”

程岩:“你可知欺瞞本官是什麼後果?其實本官真想查證,隻需叫來縣令強搜便成,但本官不想大動乾戈,你可不要讓本官為難啊。”

陸家少爺霎時就白了臉,他戰戰兢兢地望著程岩,心道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先前還親切和善的程公子,轉眼就變作了咄咄逼人的程大人?

一想到養父連同知大人都敢騙,還是這等輕易就能被拆穿的謊言,他就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很想就此暈過去。

“我、草民不敢……”

就在陸家少爺心理防線即將崩潰時,忽聽陸秀明道:“大人彆逼他了,我承認便是。”

陸秀明一來知道自家養子向來是個沒大出息的,二來也知道程岩隨時都能把威脅轉化為事實,縱然他不甘不願,也隻得認了,“數年前,草民就找到了培植綠白茶樹的方法。”

程岩心中一喜,麵上卻淡淡道:“哦?看來陸老爺還真有這個本事,那就帶本官去看一看吧。”

小半柱香後,程岩等人來到了陸秀明的院子,他一入此院便覺得眼熟,仔細一想,竟是完全仿照了綠白茶樹的生長環境,就連四周植物也跟普羅山上一模一樣。

見程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陸秀明竟猜中了他的心思,不屑地笑了笑,“大人該不會以為這麼簡單就能成功培植綠白茶樹吧?”

程岩也不惱,反而笑道:“請陸老爺指教。”

陸秀明卻道:“指教不敢當,草民就怕說了,大人也聽不懂啊。”

莊思宜一皺眉,正要嗬斥,卻聽程岩道:“哦,那彆說了。”

陸秀明一噎,把即將出口的後續嘲諷都憋回了肚子裡。

程岩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便走到幾株綠白茶樹旁細細觀察,發現陸府中的茶樹比之普羅山上的似乎矮小一些,枝葉也不夠繁盛,心中暗暗有了計較,可他仍不動聲色道:“陸老爺的本事本官算是見識了,本官聽說此茶不易製成茶葉,不知陸老爺是否還能給本官驚喜?”

陸秀明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對那些蠢貨而言當然很難,但天底下就沒有我陸秀明製不出的茶葉。”他轉身對跟來的陸少爺道:“去衝一杯來。”

陸少爺遲疑道:“可那二十八道衝泡之法我還沒學會……”

陸秀明瞪了他一眼,不耐道:“又不是叫你自己喝,隨便弄弄得了!”

陸少爺心驚膽戰地看了程岩一眼,見對方並無異色,便委屈巴巴地應下了。

不過片刻,程岩便從陸少爺手中接到了一杯湯色清亮的茶,他見水中漂浮的不再是鮮葉,而是加工過的茶葉,香氣也比由鮮葉衝泡出來的更為濃厚。

程岩並未立刻飲茶,而是多等了一會兒,便見茶葉漸漸染綠,茶水也鍍上碧色。

他心中一定,抬眼看向莊思宜,見對方微微點頭,程岩便端起茶盞,淺嘗一口。

入口微苦,卻不再像用鮮葉直接衝泡那般難以下咽,而過喉時的鮮爽甘醇卻更為明顯,程岩回味片刻,忍不住又嘗了一口,才將茶盞遞給莊思宜。

共飲什麼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而此茶同樣讓莊思宜驚豔,一直偷偷觀察著二人的陸秀明心中自得,故意道:“犬子手藝粗鄙,想必入不得大人的眼了。”

程岩笑了笑,“陸老爺過謙了,本官有一事想請陸老爺幫忙。”

陸秀明隻當程岩想請他製茶,畢竟綠白茶珍貴顯而易見,彆說是送上官,便是獻給皇上也當得,可卻聽程岩道:“陸老爺可否指點普羅山上的村民一二,教他們培植綠白茶樹?”

“不可能!”陸秀明斷然拒絕,等說完又擔心惹惱了程岩,對方會直接對他施壓,甚至威逼脅迫他。

然程岩卻神色平靜:“陸老爺不願,本官自然不會相逼,否則對你不公。”

陸秀明剛要鬆口氣,又聽程岩道:“但本官仍想試著說服你。”

程岩也不管陸秀明願不願意聽,兀自道:“其一,依本官所見,你所培植的綠白茶樹並非完全成功,事實上,院中這幾株比起普羅山上自然生長的茶樹既矮且疏,而你儘力仿照普羅山中的環境,可見綠白茶樹隻有養於普羅山中,才是最適宜的。”

陸秀明張口就想反駁,程岩卻不給他機會,“其二,你多年來也就培植出這幾株,顯然僅靠你一人是種不出幾棵樹的,自然也就製不出多少茶葉;其三,你用來培植茶苗的綠白茶樹,原本就是不經長壽村村民的允許擅自挖來的——”

“不經允許?”陸秀明顯然被刺激到了,不管不顧地打斷程岩,“茶樹長在山上,並非哪一村哪一人所有,是長壽村村民蠻橫不講理,妄圖將茶樹占為己有,我為何要經過他們允許?”

陸秀明的話有道理,卻不符合情理,但程岩並未就此事與他爭辯,而是道:“是本官失言,那我們不談樹,就談談人。你從小長於長壽村中,縱然村中人待你冷漠,可也省下口糧救濟你,並未害過你。村中貧苦,若綠白茶樹能夠大範圍培植,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條出路,不止是長壽村,普羅山上其餘三村都將受你惠澤,念你恩德。”

他見陸秀明麵露譏諷,顯然不屑,又道:“其四,綠白茶珍貴鮮有,且隻有你能夠培植炒製,一旦傳了出去,以陸家的背景地位,是福是禍本官也很難斷定,若有高位者鐵了心威逼於你,你還能像麵對本官時這般硬氣嗎?個中利害,想必陸老爺心中有數,除非,你想將綠白茶一輩子埋沒在陸府,你舍得嗎?”

陸秀明神色微變,他當然不舍得,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和綠白茶一同揚名傳世,否則,又怎會在綠白茶上花費諸多心血?若是為了生計,他有九花茶便夠了。

但他也知道程岩所說有理,卻仍不肯輕易承諾,隻道:“我自能將培植製茶之法主動獻給高位者,以求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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