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他嚴肅地望著四兒子,問他:“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四爺實話實說。“兒子整頓官場風氣,開了頭,要想辦法收尾,不能變成一場雷陣雨,總要堅持個幾年。目前大清官員冗雜,人事不清,各個攢的家財萬貫的,國庫壓力大,老百姓的壓力更大。”
“裁員這件事,不能著急,慢慢來,兩年差不多了。”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福晉嚇到了,生怕連累到兒子,兒子想著,等她緩一緩,忘記的。”
康熙懵:你在說什麼?朕的耳朵今天幻聽了?
朕的木頭兒子都知道這樣體貼福晉了?
“汗阿瑪,福晉的舉動,於兒子來說,是意外。可即使沒有福晉這件事,兒子也明白,……早晚的事情。”摸摸身上五爪行龍紋樣的衣襟,四爺點點頭:“雖然兒子覺得郡王的衣服好看,還想再捂熱乎點兒。”
無奈不舍地搖頭:“所以兒子求汗阿瑪,壓下去這件事。也不要牽連容若和曹寅的女兒,女孩兒們都是無辜的。太子二哥……在事情鬨開後,如果表現的大度一點,也算是危機公關了,外人隻有誇的。”
誇太子大度,被四福晉這般壞事,還能忍下來。誇皇家兄弟友愛,雍郡王不爭,太子賢良。誇雍郡王和四福晉這對兒皇家小夫妻恩愛……
康熙眼裡含笑,四兒子的靈慧,永遠超過他的預期。
突然他臉一沉,無聲的壓抑蔓延父子之間。
四兒子這般“懂事體貼示弱地求保護”,因為他不再信任太子了。
四兒子和太子,當年的兩個精致小孩兒,終究是走到這一步。
他最擔心的,一直苦心維持的關係,到底是沒了。
“……胤禛啊,”康熙一揮手,示意梁九功領著宮人都退出去,關上了門,他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花壇裡盛開的玫瑰花,遠處的瀟瀟竹林,湖光山色,良久,一聲輕歎。
“朕一直想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的?要你在西征噶爾丹的時候,殺死噶爾丹的軍功也不敢領?”
康熙自問,他一直對四兒子很好,太子也對他很好。一句話出來,心口刀絞地痛。他不甘心地猛然地一轉身,黑沉沉的目光盯著四兒子。
四爺漫不經心地一笑。
放鬆、溫和、憊懶。看在康熙的眼裡,那是充滿力量的自洽。他一點也不怕老父親的質問。
端起來茶杯,抿下最後一口,轉著手裡的空茶杯,其杯壁青花五彩繪菏塘鴛鴦圖,一側題寫青花詩句“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胎釉瑩潤似玉,質薄如紙,所施諸彩嬌嫩妍麗而不俗,筆意細膩而不媚,氣息文雅清新、恬靜風雅。
雅俗共賞,這是老父親的愛好,也是他的性格。
四爺思及後世人評價弘曆,一心學康熙爺,卻隻學了俗氣的部分,還學到了極點,整個一個東北大花襖,什麼花兒都穿在身上顯擺。
無聲的笑。
一轉頭,回視康熙,平靜道:“汗阿瑪喜歡人文清新,兒子喜歡極簡空靈。”
康熙沉聲道:“朕喜歡的,就是這片土地上的中庸文化。水至情則無魚。做人做事,難得糊塗。”
“中庸文化,兒子不認同。汗阿瑪您知道。兒子始終認為,大道至簡,天子的道論到極致,無非就是老百姓鍋台上的柴米油鹽,一頓飯有沒有油,有沒有鹽?能不能按照心意放油放鹽,甚至西洋人還會論到放幾克重,清晰明了,肚子吃飽沒吃飽,有沒有油水,騙得了誰?何來中庸?”
這是罵儘了中庸文化的欺世盜名。康熙死死地盯著他:“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還記得要放緩再放緩,穩中求穩嗎?青蛙蹲在井底內鬥幾千年了,你要一下子打破井壁,青蛙們還能活下去嗎?大清那?!”
康熙這一刻怒極。
四爺卻一直是平靜的,平靜到沉靜:“天下、大清,都裝在兒子的心裡。兒子一直在求穩。穩住局勢,專心辦事,生怕走快了一步。”
“那你昨天做了什麼?今天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去找你太子二哥緩和這件事?”康熙憤怒地拍著窗邊的茶幾。
提起來太子,四爺也怒火升騰,站起來,針鋒相對。
“汗阿瑪,兒子負責太子二哥的婚事,勸說太子二哥尊重太子妃嫂嫂,皇祖母幫忙善後,皇額涅交出來宮務。”
心尖一顫。康熙輕輕地一閉眼。
當時,他擔心四兒子這樣的脾氣,將來萬一惹惱了太子,就不隻是皇貴妃交出來宮務這麼簡單了。
而太子顧慮他護著太子妃嫂嫂,惹惱了弘皙的母親和弘皙……。
自己和太子,父子兩個,一致放棄了四兒子。
四兒子寒心了。
他一直是最靈性的,一般人要獲得教訓,反省到狠下心改正,要經過刻骨磨難,他卻是從一件不大的事情裡,就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做。
也不對,康熙搖搖頭,居然笑出聲來。
記得有一次,自己問他,太子怎麼樣,他死也不說,自己發怒了問他,他隻說:“汗阿瑪,兒子是臣。”
“臣不密則**。”
不該說的話,不能說。否則這話傳到太子的耳朵裡,等太子登基了,就是大禍。
康熙自嘲地笑。
此刻才反應過來,兒子這不說,其實就是態度明白了。如果兒子認為太子是合格的太子,能要他心甘情願地誇讚,他為什麼不說那?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原來早在很早很早,太子就失去了一個兄弟。
太子當時哭了,他意識到了吧。為了一個還沒定下來的“太孫”,甚至還沒長大的兒子的母親,放棄了一心維護他的兄弟,他自己怎麼可能沒有感覺那?
隻有自己,還沉浸在兄友弟恭的幻想裡。
康熙平靜地看著兒子。
四爺忙了一個上午,匆忙趕來這裡,都沒顧得上喝水,自覺有點渴了,端起來剛老父親用完奶湯的小瓷碗,自己去茶爐上拎過來大銅壺,倒了一碗奶湯,慢慢地用著。
奶湯香香的,熬的火候正好,蕩漾在小花碗裡,煞是可人。四爺用著喜歡,一低頭,仔細看一眼這碗。
“汗阿瑪,這五彩落花流水圖的景德鎮小瓷碗,仙般的空靈飄逸。”
康熙:“……”要說他活了這麼大,也就兒子在他麵前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的。
“哦~你是不是想把上頭的小花兒都去掉,變成純色的啊?”
“這碗高,形狀完全中庸,沒有一點幾何美,不適合做純色。兒子改天試一試做一款出來,珊瑚紅釉色,汗阿瑪一定喜歡。”
康熙想象一下,一款珊瑚紅的純色碗,還有這幾何美,一定是妙空的寂然安靜,無奈地笑。
“前幾天工部尚書來報,說匠人燒瓷器的時候,出來一個新發現。將紅釉吹在燒好的白釉器上再人窯二次低溫燒成。朕聽著工序非常複雜,沒大在意。但是精品必定出自繁雜的技術啊。釉色均勻紅中閃黃,釉麵非常光潤,與紅珊瑚媲美,這也是創新了。”
頓了頓,又道:“還記得,十多年前和你談過一次,有關於瓷器、書畫嗎?”康熙轉身,從靠牆架子上取下來兩幅畫打開,示意他來看。
“這是畫院新來的畫師畫的,簡單易懂,童趣滿滿,誇張喜樂。”
四爺看一眼,樂了。看兩眼,笑著搖頭。
“這就是一般人喜聞樂見的書畫了。兒子聽說,翰林院也出來幾本這樣的話本子,比市麵上的話本子好一點,但其中情節又保證在一般人很容易地就看懂,不需要費腦袋思考,很受歡迎。”
“這書畫風格的變化,大清的保守派和改革派畫師,西洋畫師都嘖嘖稱奇。朕記得,這還是你領著畫師們開始的。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改正的?”
四爺微微一笑:“審美親民。”
康熙也樂了:“這就是了,審美親民。就想看書樂嗬樂嗬,不想動腦的人,最是喜歡。朕喜歡的是文人尊貴,你喜歡的是不合俗流的清貴。朕有讀書人維護,天底下,和你一樣審美的人,有幾個?”
“不能因為沒有幾個,就不追求了。”四爺舉著碗到頭頂,搖頭晃腦地吟誦:“兒子踮腳去夠月亮,即使夠不到,也能欣賞月亮,而不是低頭跟著滿地汙泥同流合汙。”
康熙:“……”
兒子這樣的性情,果然隻有老十三親近。
可能,他早就對太子的“同流合汙”性情警惕,應該是從,太子沒有處罰索額圖開始?看似寵著弟弟,卻在生死原則問題,理所當然地留著索額圖要弟弟忍讓。太子自己沒有發覺,兒子眼裡不容沙子,如何沒有察覺著其中的真真假假?
康熙苦笑。
四爺一仰脖子喝完這碗奶湯,起身收起來畫兒,在架子上放好。再去拎著大銅壺倒一碗。
“牛飲。”康熙嫌棄。
“兒子一個上午沒有顧得上喝水。”四爺苦哈哈的,“家事、國事、天下事,兒子現在才發覺,家事比差事,家裡人更需要兒子的關心和陪伴。”
“……難得你有這番體悟。”兄弟兩個勉強維持的關係,因為四福晉站出來,揭破了那層窗戶紙,康熙扯著嘴角想要苦笑一聲,都沒有了力氣。
康熙是成功的帝王。但凡成功的人,都是理智的,從來不沉迷於情緒裡麵。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他反而是完全徹底放開希望,純粹帝王的腦袋運轉起來。
“朕答應你了。這兩年將事情能辦的就辦一辦,閒一段時間,顧著小家,朕要抱孫子。”說著話,康熙黑臉。
“汗阿瑪,兒子想要閨女,貼心。可是這生男生女,也不是兒子能決定的。”
“嗯。有道理。萬一是一個小阿哥,朕希望你當成女孩兒疼著。滾吧。”
“……”
這話哪裡不對勁?
四爺幾口喝完這碗奶湯,饑渴緩解,打個哈欠:“汗阿瑪,兒子告退。汗阿瑪,男孩是男孩,女孩是女孩,不能混淆性彆認知。兒子因為自己的喜好枉顧孩子的性彆,這是自私。”
康熙:“……滾!”
“滾滾滾~”四爺真困了,昨天今天兩天的事情,一個上午處理完,午休時間到了都顧不得了。
出來清溪書屋,要去推自己的小車子,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又眯著眼睛打著哈欠回來。
“汗阿瑪,兒子忘記說了。福晉心疼那幾個姑娘,說她們是無辜的,都是好女孩兒,求您給指婚的時候,指一個好家庭,好兒郎。”
“婦人之見。做了容若的曹寅的女兒,就該接受會有的可能,有何無辜?慣的你們。”
四爺想翻一個白眼,不敢。沒想到困極了腦袋沒有及時發出來指令,眼皮先動了。
康熙抬腳就踹。
四爺忙慌一閃,整個人撲在進來的梁九功身上,條件反射地先護住他手裡的托盤。
梁九功:“四爺,托盤沒事。”您自己摔著是大事。
康熙嫌棄:“這是困傻了。”
四爺一眨眼,鬆開抱住托盤的手,敲敲腦袋:“汗阿瑪十三弟和十四弟說他們暫時不要側福晉了求您答應。”
說完就跑。
“臭小子!”康熙對他的背影跳腳大罵:“有本事你彆跑!慣的你們一個個的不知道大小!”
梁九功放下托盤裡泡好的茶壺,接著托著四爺送來的茶杯去裡間清洗熱燙,回來,在其中一個梅花杯裡,倒茶,雙手端給康熙,笑道:“皇上,這茶杯果然順手。”
康熙接過來,試一試“正正好”的手感,望著茶杯碧藍的茶湯,聞著香氣嫋嫋,用了一口茶,笑了。
“你們四爺啊,就是喜歡折騰這些。不愛財,不喜色,享受和彆人也不一樣……”
“皇上,這就是四爺啊。”梁九功難得的,在康熙麵前露出來一個放鬆的大笑容。“四爺打小兒和一般人不一樣。”
康熙搖搖頭。
權利、金錢。天下人不分男女,都一樣。不愛財,不喜色,享受和彆人也不一樣……人沒有**就沒有做事的動力。可是四兒子不是。
“去喚太子來。”
“哎。”
梁九功出去了,康熙慢悠悠地品著茶:自己想要看看老四會怎麼做,可這小子將難題丟回來,還要自己沒有理由拒絕。康熙冷笑一聲。這般手腕心思,豈能沒有**?動力是什麼?
再想一想太子,索額圖在家裡休養,他一麵想要去打壓老大,一麵要拉攏聯姻,也對。對手弱了,就突出來自己強大了。聯姻是見效最快的方法。可是他忘記了,他本應該借此機會沉澱下來,借著老四清理官場的機會,整頓他手底下的人。
自我強大才是根本啊。
罷了。
念著他這次真的動了心,也心疼他乍然失去最大的勢力索額圖,沒有直接拒絕他的請求,鬨出來這麼一出,……康熙搖搖頭,有時候,他不得不信,人生自有因果定論,誰也強求不來。
“誰能想到那?你福晉能這麼大的膽子?”承乾宮裡,皇貴妃和四兒子說私密話,笑得很是開懷。打開兒子帶來的一尺寬雕花紅木盒,頓時眉開眼笑。“前幾天還說那,木蘭的滿洲人啊,野花滿鬢,老少無分。琢磨著這次給你的幾個妹妹們也‘滿髻插花,金釧寶趟’,這花兒好看,鮮亮,正適合她們戴。”
四爺歪在羅漢床上,在東三所和十三弟擠著午休不到一個小時,困得眼睛睜不開,一出口聲音也模糊:“皇額涅,她哪裡膽子大?就一股傻勁兒。關外的姐姐們,就是到了70來歲,頭發都快禿魯沒了,還是喜歡把頭上插滿花。”又笑:“兒子記得,第一次去關外,見到小姐姐們在發髻上插一個裝著清水的小瓶,瓶內再插上幾枝鮮花,嘿,那看著真的是生機盎然啊!絕對的招蜂引蝶。”
皇貴妃一臉驕傲,如高坐雲端慈愛的王母:“這樣正好,膽子再大點兒,就真要闖禍了。這才是女兒本色,大大方方地勾搭蜜蜂蝴蝶兒。”把玩手裡的絹花,“點翠嵌珠石海棠紋頭花好,端莊;點翠鑲料石鬆鼠葡萄雙喜頭花,活潑;……李花匠的手藝果然是好,比內務府的仙靈。”
合上紅木盒子,一轉頭,問道:“你汗阿瑪派太醫去你府上,你見到了?”
“推到明天。”
“記得好生調理身體,父精母血,你們身體好,心情好,孩子才會好。”
“皇額涅放心。”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眼淚都冒出來。
皇貴妃給他一個白眼:“白天多睡了晚上睡不好。我告訴你,這次的事情你要警醒著,我本來不想管,‘欲要取之必先給之’,太子真心要,就答應了。可是我也擔心,萬一……我們娘倆個那真要一起去跳護城河了。你汗阿瑪的命令一來,我就安排好了,哪知道你媳婦冒出來。”
四爺人趴著,姿勢懶的不成樣子,口中嘟囔一聲:“皇額涅,事情鬨到這樣,兒子也沒有想到。兒子有點傷心。”
“是不是覺得,你這兄弟情,沒有因為國事爭鬥決裂,反而是因為你媳婦兒?”皇貴妃看著他,目光一閃。
“有點。”
潭拓寺談話,要四爺破除了幻想,不再期待太子成長為自己心目中的太子。可是依舊是好兄弟。
皇家迎娶太子妃,皇額涅交出來宮務,自己被罰跪太廟,兄弟情分也沒了。
可是國家內憂外患,各司其職,必須團結一致。
打仗回來,眼看著暫時有幾天太平日子了,多少人急切地搶著分蛋糕,摟錢,升官、收割美女美男……自己要整頓官場,進一步鋪開自己的計劃,事情太多,都太重要,他不能分心。
老父親南巡回來,郊外相迎,太子那般回答,他更加小心地進行自己的計劃。
四爺擔心,一旦爭鬥開始,你死我活的扯後腿事情層出不窮,更有後患無窮,要不上輩子他一登基會那般艱難?他需要維持皇家的和平,即使是維持到上輩子的康熙四十七那?
“皇額涅,兒子來之前,在暢春園和汗阿瑪說,天下的道論到極致,就是老百姓的柴米油鹽。兒子因為這件事有點體會,天下的情論到極致,就是夫妻了。”四爺抱一個抱枕在脖子下,舒服的更犯困。“兒子以為很懂福晉,其實不懂。兒子很感動。”說著話,人有點焉巴。
皇貴妃對兒子是真嫌棄了:“真真傻小子。”
“天下的情,論到極致,是男女之情,不是夫妻。誰說有情就是夫妻?夫妻就有情?你五弟的一個侍妾偷情一個侍衛,孩子都有了,還來誣陷是你五弟的。”
“!!!”四爺驚了,一抬頭,不敢置信的目光:“皇額涅,兒子震驚到差點醒困了。真的?”
“真的。天底下偷情的事情多了去了。”皇貴妃瞥他一眼,“那些文人才子寫的詩詞,有幾個寫給正經老婆的?十個曲子裡有八個是給青樓相好的。女子也一樣。”
“不是,皇額涅,這事情怎麼處理的?五弟沒和我說過。”
“這樣的事,他怎麼和你說?你見到他,裝不知道。”身體一歪,保養得宜的玉手在茶幾下麵取出來一個小盒子,用銀叉子夾出來一片香片,添加在精巧的鴛鴦戲水小香爐裡,聞著沉香嫋嫋,寶相莊嚴。“你後院的女子們,有你媳婦管著,我很放心。但你也要多關心,女人啊,最怕受到冷落,會報複的。”
悠悠的語氣嚇得四爺一個激靈。皇貴妃現在就是純粹報複康熙,你不是覺得,就你元後生的兒子好嗎?巴巴的親自養著。我要證明給你看,我養的兒子才是最好的。
以前還有夫妻感情,如今老夫老妻了,光爭兒女了。這次選秀,發現一個長得和元後有幾分相似的秀女,直接留給康熙,一點不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