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不出手。
直郡王胤禔著急,在一個傍晚,找來八弟詢問。
兄弟兩個在書房坐定,品著茶,八爺皺眉:“大哥,事情難辦。弟弟一直在琢磨。大哥你看,就憑四哥的城府……他不出手,必然有他的考慮。”
胤禔摩挲下巴,頗有感觸地點頭。
“你四哥的為人,最是狠心。我們的太子爺,……嘿。”太子一心要登基,“你四哥是做大事的人,我們想不透他的心思。但他不出手,我們不能不出手。”
八爺了然,混賬四哥不出手,符合他的為人。大哥不出手,老父親和太子一定以為他中邪了。
八爺思考一會兒,有了主意。
“大哥,目前朝堂上的形勢,大不妙。大哥你看,不若你請求一個差事,離開京城?”
胤禔一愣,正在喝茶的動作停住。
八爺思及前兩天四哥的建議,望著大哥三十而立的麵堂,回憶上輩子大哥被圈禁的時光,鼻子一酸,拿出最真誠的態度再接再厲:
“大哥,我是弟弟的小想頭。原來索額圖、佟國維、清流陳廷敬、李李光地,這是三波勢力平衡。如今平衡破了,你認為,汗阿瑪會看著不管?接下去退休養老的,不知道是誰那。大哥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避開這陣子風波。”
胤禵愣愣地看著八弟。
“小八,你長大了不少。”
八爺憋氣,他這是拿著四哥的教導顯擺那。可他不能說啊。當下越加誠心誠意地分析:“大哥,我們若出手,顯得沒有兄弟情意。若不出手,不符合我們的利益。弟弟認為,我們明麵上不出手,暗地裡看機會出手。”
“嗯……”胤禔對八弟真刮目相看了,放下茶杯,認真地凝視八弟。
好一會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感動道:
“八弟這樣對大哥,大哥很感動。大哥也不是聽不進去建議的。……最近到是有一個差事。十年前,我曾經南下去勘測黃河兩岸。如今工部的各種儀器比法蘭西的更好了,汗阿瑪要全麵測繪黃河,從源頭開始,包括流經區域地圖。”
“這是好差事啊大哥。”八爺大力支持。“黃河從西部到東部入海,這要一年多的時間,正好。”
“嗯,大哥去求差事。北京這裡,你要盯著。這一波下去那麼多人,必然要起來一波新人。看我們能不能安插幾個自己人。”
“大哥放心,弟弟一定用心考量。”
直郡王有一個好處,他對人事不通,發現八弟很是精通這方麵,還有了全局觀後,全麵放手給他做事。八爺心裡一暖,轉而提醒道:“大哥,你知道瘋傳餓死索額圖的那位蘇努貝子嗎?他來投靠那。”
胤禔一眯眼。
對於這樣的投機分子,他本心不喜歡。但他也知道,蘇努這次入了汗阿瑪的眼,必然要高升了。
“你看著護著一二,暫時不要太親近。凡是這次趁機打擊赫舍裡家的人,不光是蘇努,抄索額圖家的平郡王納爾蘇等人,都會受到太子的報複。”
這倒是提醒八爺了。
報複好啊。
太子越是報複,越是要康熙看到他的暴虐無常,心胸狹隘。
胤禔行事利索,做了決定,第二天上午去宮裡,去求差事。
康熙看他一眼,那真是稀奇得緊。
胤禔黑黝黝的麵堂一紅,幸虧夠黑看不大出來。這實在不是他的為人,但必須這樣做。
胤禔深呼吸一口,站成標杆,聲若洪鐘:“汗阿瑪,兒子想去一腳一腳地丈量黃河,完成兒子十年前沒有完成的差事。”
“嗯,……”康熙在炕上盤坐著,冬日暖陽下,一身絳紫色的家常袍服顯得他格外慈愛,聞言淡淡地點頭。“這一次,不光是測量黃河,朕打算做一副大清疆域地圖,最新最全麵的。”
胤禔驀然眼睛亮了。地圖,是打仗的時候最有力的工具之一。
“汗阿瑪,兒子願意去辦。”
“你先去工部看看,這件事,你四弟最熟悉。蒙古喇嘛、西洋傳教士、八旗侍衛、江南文人數學家……凡是相關的傑出人才,大多都會參加。”
胤禔一聽,有門兒啊。
“哎,汗阿瑪,兒子去找四弟,兒子告退。”
胤禔麻利地走了,生怕在老父親麵前多說多錯。
康熙看著他的背影,對端茶進來的梁九功笑道:“你們大爺,這是得到指點了。”
梁九功諂媚地笑:“皇上,皇子們都是好的,孝順皇上那。”
大爺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表明姿態不趁機打壓太子一係,就算是做麵子,也是極其難得的了。
康熙端著茶杯,看著冒著熱氣的普洱茶,紅豔清透的茶湯,抿一口茶,品著茶湯苦中帶著一絲絲甜和香的味道。
良久,一杯茶飲儘,康熙喃喃自語:“……確實,難得了。”
聖人都說凡事,論跡,不論心。老大這次,做得好。
胤禔騎車去工部,路上遇到九弟騎著橫衝直撞的,問他:“出來什麼事情了?”
胤禟停好車子,給大哥請安,一起身,憤怒道:“大哥,工部有個官員牽扯在裡頭剛被刑部帶走,他一個老實人,純粹是被報複牽扯進去的。四哥托人去刑部,我氣不過,去找汗阿瑪。”
胤禔一皺眉。
太子都報複到工部了?
“你去宮裡和汗阿瑪說一說。你四哥有了安排,不用擔心。但事情要說出來。”
“正是這個道理那。”胤禟一張大黑臉氣得紅紅的。“憑什麼這樣欺負人那。大哥,弟弟不和你多說了,我先去見汗阿瑪。”
“嗯,去吧。”
胤禔琢磨心事,趕到工部,一眼看到,太陽最好的地方,有個身量頗高的人躺在躺椅上,大大方方地在工部的院子裡曬太陽。躺椅上鋪著一張虎皮,兩隻呼呼大睡的胖貓兒趴在他腿上,貂皮帽蓋在臉上,那姿態,彆提多悠閒了。
大清官員們過冬的服飾顏色統一。冬天按上中下旬分,從黑到白到灰,今天是穿黑的日子,官員們統一黑色的玄狐皮和海狗皮端罩,看上去一片片黑雲一般的整齊,這麼多黑裡,冒出來一片紫,可不就顯出來這位了嗎?
胤禔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一身淺藍彩雲團龍妝花緞棉袍,外套江綢紫貂皮端罩,藍緞補繡雲紋靴,確定工部能這樣穿的,隻有自己的四弟,這是自己的四弟,瞪大了眼睛。
拉過來工部的一個小官兒問:“這是爺的四弟?”
那小主事重重點頭,小聲道:“四爺剛忙完一陣,在曬太陽那。”
胤禔:“……”
康熙四十二年的寒冬臘月,冷得很。普通老百姓忙著準備過春節,為了今年多收成的幾兩銀子高興著。朝堂上,康熙的一連串動作,刑部、大理寺的牢房裡都是牽連其中的大臣小吏,六部九卿都忙得腳不沾地。人心惶惶的又激動的,抄家、清查賬目、委任新官員,爭搶空出來的好缺兒……
他知道四弟沒有出手。但他沒有想到,四弟這樣心大地曬太陽。
再一看,工部進進出出的官員們那麼多,都輕手輕腳的,說話小聲兒,給他請安也是小聲兒,不敢打擾四爺曬太陽的小樣兒,不禁笑了出來。
上前幾步,伸腳踢他一腳。
四爺模糊嘟囔一聲:“有事就說。”
胤禔:“快起來。”
四爺一個醒神,忙抱著兩隻貓兒站起來,放下貓兒在躺椅上,好奇地問:“大哥怎麼來了?大哥快進來喝茶。”
“你先睜開眼睛。”胤禔嫌棄。
“大哥,……”四爺嬉笑。領著他進來自己辦公的偏堂,一個青衣小廝拎著一個銀茶壺進來,胤禔抬眼一看,不認識,隨口問道:“顧二公子哪裡去了?”
“大哥坐。顧二公子考中了博學鴻儒科,被派了官兒,去廣州了。大哥嘗嘗這奶湯,弟弟教弘暉做的。”
廣州?胤禔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笑道:“顧二公子真能做官兒?你教弘暉熬奶湯?”端起來香芋純色小瓷碗看一眼,這顏色襯托白白的奶湯,煞是好看。用一口,不如專門的熬茶拜阿唐熬的好,但這是弘暉侄子親手熬的啊。
“好喝。這湯碗也好。”胤禔大加讚賞,大口地用著。
四爺一樂:“弟弟教弘暉去地裡看看,去廚房看看。顧二公子曆練的差不多了,他本就聰明。去廣州做縣令主要是水土風俗不適應,寫信來說,廣州四季如春,氣候潮濕溫暖,哪怕冬天也是暖和。實在無須穿毛皮。可廣州人一到冬天,就爭著穿毛皮。他也穿。可是那毛皮在廣州實在不好打理,一下雨就反潮,他不得不多雇傭四個婆子專門打理。”
胤禔咳嗽一聲。廣州的冬天暖和。本來一件薄棉外套就足夠過冬,卻硬將自己裹在厚厚的皮衣中,任由自己汗流浹背,折騰哪門子?
新來的小廝討巧地笑:“大爺、四爺,小的知道。因為朝廷規定官員們過冬穿毛皮,很多人認為穿了毛皮就是官兒一樣的待遇那。南方的有錢人到了冬天,都爭著穿毛皮。越是難打理,越顯得金貴。”
胤禔一聽,笑了。問他:“你叫什麼?”
“大爺,奴才叫常三喜。”小廝十五六歲,濃眉大眼麵堂忠厚眼露靈光,一口濃重的山西口音。胤禔一樂,八大晉商之一的山西常家,派了人給四弟使喚?抬手從腰上荷包裡摸出來銀元寶扔過去:“好好乾。”
“哎。奴才謝大爺賞。”
常三喜捧著銀元寶恭敬地行禮退下去,關上了門。四爺端起來兒子親手熬的奶湯,用一口,滿足地眯了眯眼,笑道:“這次去山西發現,山西的八大皇商,一直在研究的煤礦挖掘機器還在維持。因為江南開始用紡織機器,要加快研究步伐,人手和銀子不夠,要賣江南的莊子園子,問弟弟借銀子。莊子園子古董最怕著急賣,弟弟和汗阿瑪說了,汗阿瑪給了三百萬兩,弟弟給了二百萬兩銀子,算是入股。他們就送了常三喜,作為人質。”
“噗”,胤禔大樂。四弟凶名在外,但隻要有點心的人都知道,他最是救濟仗義的,商人被騙了文人被冤枉了匠人研究遇到困難了,……都來找他。胤禔拎起來銀茶壺,給自己續上一碗,問他:“山西商人一貫鼻子靈光。那機器研究出來,真能代替人工挖掘?”
“能。弟弟去看了,他們的研究已經有眉目了,挖掘機出來,還有其他小型機器。大哥手頭要是有銀子,也可以入股。大哥家裡的幾個侄女要出嫁,將來這嫁妝都有內務府出,但大哥也要補貼一些。”
胤禔牙疼:“怪道弘暉說你偏心。疼女兒疼侄女兒,就沒想到兒子侄子們將來娶妻,那聘禮一樣樣的,都要花銀子?罷了罷了,大哥知道你的意思了,大哥手裡能動用的大約有兩百萬兩銀子,都拿過去。”
兄弟兩個說著話,胤禔說起來正事兒,四爺領著他出來工部,來到相鄰的一個院子,和參與測繪的人員一一見麵,有他們講解具體的行程和辛苦。
胤禔麵對這前所未有的全國具體地圖,大為動心。在座的都是精英人才,言之有物,見多識廣的,他一屁股坐下來就舍不得走了。到午時離開,又轉到工部,找到四弟,問他:“大哥要出門辦差,你也找個差事躲一躲風頭。”
四爺正在翻看五貝勒送來,大清參與修建蘇伊士運河的規劃書,聞言,站起來,望著大哥關心的眼神,心裡一暖:“大哥的心意弟弟很是感激。弟弟聽說汗阿瑪要在承德建造避暑山莊,弟弟看能不能去躲懶幾天。”
哪知道胤禔搖搖頭,凝視著他的眼睛,問他:“提議大哥出門避一避,是不是你和八弟說的?大哥就知道,他的那點小聰明,想不到那麼多。”
四爺一笑:“大哥,八弟關心你那。”
胤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鄭重道:“大哥記得了。你照顧好自己。”
轉身走了,背影瀟灑。
看得四爺一愣。
隨即搖頭失笑。
胤禔剛走,胤禟大步進來了,渾身裹著噴火龍似的氣哼哼的,本來就黑的一張臉,更黑了。
“四哥,汗阿瑪說,刑部按照流程拿人,有刑部審理後再放人。”
“本來就是如此。”四爺淡淡的語氣。
胤禟氣不過,站在他書桌前憤怒道:“四哥,你就不生氣?”
“刑部案流程辦事,我們要救人,也要按照流程來。”四爺真的不生氣,抬頭看他一眼:“九弟,四哥告訴你,如果你是對的,你不該生氣。如果你是錯的,你沒有資格生氣。辦事,最忌諱情緒。”
胤禟:“……”
拉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小廝常三喜進來倒茶,他一口氣喝完一杯茶,喊著:“要弘暉侄子熬著的奶湯。”一轉頭,麵對四哥嘟囔道:“四哥,道理我知道,可四哥,你當誰都是你一樣的冷靜那。再者說了,我路上遇到大哥,大哥也說,我們該怎麼怎麼辦,但該要汗阿瑪知道,就要汗阿瑪知道。”
四爺待要開口,一道聲音響起。
“要汗阿瑪知道什麼?”六貝勒胤祚搖著扇子進來。胤禟抓住六哥,叭叭叭地說著事情,胤祚果然配合多了,跟著胤禟該罵就罵,胤禟好歹是順氣不少。
四爺:“……”
送走兩個鬨騰的弟弟,四爺在午休起來後,在五弟和六弟眼巴巴的期盼下,拿著修改好後的兩份規劃書,進宮去見老父親。
康熙正好在用膳,四爺討巧:“汗阿瑪,兒子陪您用膳。”
“來蹭飯就是蹭飯,還陪朕用膳?”康熙很是嫌棄。
“兒子感謝汗阿瑪賜飯。”四爺厚臉皮,自己去洗手洗漱嬉笑著坐下來,小太監添加碗筷,他就香噴噴地用著。
康熙:“……”
父子兩個愉快地用了飯,飯後散步,麵對禦花園裡大冬天依舊姹紫嫣紅的風景,很是愜意。四爺瞄一眼老父親放鬆的表情,從袖筒裡拿出來兩份章程。
康熙斜他一眼,接過來,翻看一眼承德山莊的修建,很是滿意。
既然每年或者隔一年去木蘭圍獵,在北京至木蘭圍場的途中建立行宮,就變得很有必要。建築分為宮殿區和苑景區兩大部分,宮殿區,在整個山莊的南部,是皇帝處理政務和居住的地方。苑景區,又可分為湖區、平原區、山區三部分。秋冬違寒,春夏避暑,兩地移住,這對於骨血裡還是喜歡山林水源生活的大清皇家來說,是最向往的生活。
再一看下麵一份,康熙嚇一跳。
“埃及的運河,我們來修建?”
“我們來修建,自然是鞭長莫及。兒子的意思,我們出資、出一部分匠人,配合奧斯曼和埃及修建。”四爺細細地解釋:“蘇伊士運河,貫通蘇伊士地峽,溝通地中海與紅海,提供從歐洲至印度洋和西太平洋附近土地的最近航線。它將是未來亞洲與非洲、歐洲的主要通道。大清參與進去,有一定的通航權,即可。”
康熙一眯眼。
這倒是可以。隻要大清強大,這條運河一旦開通,所得的利潤必然有大清的一份。大清的船隻路過,自然比其他國家的船隻更便利。
他仔細地翻看看,發現這條運河,開鑿曆史可能遠至埃及第十二王朝時期,這都兩三千年了。各國都知道這條運河的重要,因為埃及敗落,運河主權幾度旁落,被連續改進、摧毀和重建,到現在變成一灘淤泥。
“看看,國家不強大,好好的一條流淌黃金的大運河,也變成彆人的。”康熙很是感慨。一抬頭,看向靠著欄杆犯懶的四兒子:“這個事情,你看著辦。巴巴地拿來給朕,有什麼要求?”
四爺:“汗阿瑪英明。是五弟,他想去親自監督這條運河的勘測和修建。”
康熙脫口而出:“胡鬨!”一瞪眼:“這運河要修建,沒有十年不能成功,他要在埃及待上十年?還有你大哥也是。出去走一走就罷了,測繪地理至少十五年,他還能天天跟著?”
皇家子弟辦差,主要是學會用人識人,不是自己凡事親力親為。
四爺一眨眼,笑道:“汗阿瑪,那要不,就給五弟出去走一趟?奧斯曼派使者來大清三四次了,上一次,他們的王子也來了。於情於理,我們光派使臣去奧斯曼,不夠誠意。”
康熙看著章程,沉思不語。
“汗阿瑪,兒子知道您擔心路途太遠,危險太多。五弟一番心意,他不敢來和您說。兒子不忍心,五弟一直荒廢下去。”
康熙:“……”
都去工部乾活了,還覺得荒廢了?!
“他還有什麼經天緯地的才華不成?”康熙一麵因為兒子想辦事驕傲,一麵又忍不住生氣。
這一個個的,都長了翅膀,硬了,要飛了。
四爺覺得老父親越老越孩子氣了,這就是兒子多了,矯情的。
“汗阿瑪,四弟雖然漢話不好,但他長在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跟前兒,耳濡目染的。打仗、做事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他有這份心思,很正常。兒子對五弟與有榮焉。兒子就不想去埃及那遠地方喂蚊子。”頓了頓,麵對老父親的瞪眼,手腳比劃:“奧斯曼帝國埃及總督寫信來說,那是比南海還熱的地方,蚊子和我們的蒼蠅一般大,當地人圍著草裙和皮裙,還吃泥巴那,真的是泥巴餅。”
康熙:“……”
“你是哪裡都不想去。懶得你!”康熙對四兒子的憊懶很是埋汰,擺擺手。“行了,這件事,朕會考慮的。聽說老六要過繼你家的弘時?”
四爺:“……”
他這輩子,是想要弘時好好的,至少不再父子反目成仇。可是,難道,弘時注定是被過繼的小命運?
“汗阿瑪,六弟和您說的?弘時才那麼大一點兒,加上繈褓不到一尺長那。”
“朕也覺得,他太著急了。”康熙摸著下巴,考慮一會兒,到底還是心疼一直沒有孩子的老六。“要他再等一等,過幾個月,弘時滿周歲的。”
“……”
提起這個話題,要康熙很是傷感:“他一個,還有老十一,哎。老五目前隻有兩個小阿哥養住了。老九,幾個兒子女兒都沒養住。”合上手裡的章程,看著四兒子:“你的子嗣也少,朕知道你喜歡閨女,可阿哥也討人喜歡。弘暉都會帶著弟弟妹妹了,你可以放手了,還是多有幾個嫡子好。”
“……”
汗阿瑪,您自己就要一個嫡子,要兒子使勁生嫡子?當然,四爺隻敢在心裡嘀咕。
“汗阿瑪,兒子知道了。兒子隻是認為,福晉忙著打理家務,再生孩子太辛苦。”
康熙一聽,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女子生產如同闖鬼門關。
可康熙還是囑咐:“還是有嫡子好。好生養著身體,要劉聲芳和葉桂,再去給你和你媳婦調理調理。”
“……”
自始至終,父子兩個都沒有談及刑部去工部拿人的事情。
四爺騎車回來工部大門,看見在門口轉圈圈焦急等候的五弟、六弟,兩個弟弟看見他,大老遠地迎上來,熱情地喊著:“四哥!四哥!”
四爺:“進去說。”
進來偏堂,兩個弟弟一個端茶,一個端點心,殷勤地伺候著:“四哥辛苦,吃茶吃點心。”
用一口茶,吃一塊點心,四爺坐下來,瞧著他們眼巴巴的小樣兒,痛快地說道:“五弟去歐洲的事情,汗阿瑪說考慮考慮,估計會答應,隻是擔心路途遠,危險多。六弟要過繼孩子的事情,等幾個月,弘時滿周歲。”
“嗷!要去歐洲嘍!”
“嗷!要有娃娃嘍!”
胤祺和胤祚一蹦三尺高地歡呼,實在是太高興了有沒有。哥倆嗷嗷叫著,對視一眼,一起給四哥鞠躬行禮,揚著大笑臉齊聲大喊:“四哥的大恩大德,弟弟沒齒難忘。”胤祚還紅著眼睛加一句:“四哥,弘時即使過繼給弟弟,也是您的兒子,他要是不孝順您,我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