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第二,十三弟你說那?”八爺要喝醉了,抓著酒杯就是一悶進肚子,醉醺醺道:“我也沒有彆的地方能去,隻能來這裡喝酒了。這裡啊,現在真成了戲班子了,專門培養一些小戲子,也不接待客人。老劉操辦的好。”
胤祥嘲笑:“去了一趟邊境,有了良民戶籍,還發財了。老劉如今愛惜名聲羽毛那。”麵容一肅:“八哥,你真要複立太子?”
“八哥現在啊,沒有彆的辦法。八哥傷心啊。”八爺用手錘著自己的胸口,眼珠子都紅了。隻要一想自己幫忙太子複立,那一口老血都嘔出來!
胤禟胤俄也不甘心,一起看向胤祥:“你在四哥府上喝酒,四哥怎麼說?”
“四哥?”提起來胤祥也是一肚子不甘,端起來酒杯就灌,氣哼哼道:“四哥能說什麼?四哥一向是隻管做事的!”再倒酒灌一口酒。“他自己那樣子,還管著我,氣得我跑出來。”
“哎!”胤禟長歎一聲,也倒酒灌酒:“我們現在啊,連一個說話的地方也沒有了,到處都是圍堵八哥的人。”
猛不丁胤俄一拍桌子,對胤祥大喝一聲:“你有四哥管著還不是福氣?我們眼看要倒大黴了!”
“哎,不說這個了。今天胤祥高興,我們繼續聽曲兒。”胤禩嚷嚷:“老劉,要你們這裡最漂亮的姑娘出來。”
哥四個聽著曲子,胤祥高興,喊著:“我給你們舞劍。”眾人紛紛起身,唱歌跳舞的人眾星捧月價將胤祥擁在核心,胤祥箭袖長袍,玄帶束腰,越顯得目如朗星,英氣勃勃,拔劍徐徐而舞,胤禟擊鼓,胤禩亢聲唱道:
四十棍打的我腰折骨斷,陰風起天無日,令人膽寒。恨小人擁旌旗威風八麵,我林衝因何罪遭這磨難,買寶刀誤了賊人奸計,白虎堂入羅網蒙受冤屈,騰府尹受脅迫要將我斬,有多虧孫孔目多方周旋……
胤禩唱的是《被逼梁山》,唱的頗為動情。胤祥心有所感,一時對八哥頗為同情。
再一看,其中兩個姑娘聽得淚水漣漣,一看就是心有所苦。一個穿烏鴉合歡鞋子,桃花腰帶係著絳色蝴蝶結,披一身透明蟬翼紗,出脫得洛神女般翩若驚鴻;一個水紅寧綾坎肩,裡頭套一件蔥黃夾褂,團團臉上幾處雀斑,似乎脂粉氣少了點,體態風流、相貌俏麗……他醉意朦朧指著兩人道:“我都要了!這就跟我走……左懷美人,右攜香草,不亦樂乎?”說罷一手扯了一個,向胤禟胤俄道:“我們去了。”便自出來。胤禩胤禟便忙命人:“再給十三爺備一輛馬車!”
胤俄胤禟兩個人也不下樓,徑至窗前,眼見胤祥披了大氅登騎而去,阿眉春姐都披著昭君套隨後進了馬車而去。胤俄不禁歎道:“老十三真會享福!就這麼把人帶走了,隻怕十四弟也沒這份爽氣!”
“你說的是。十四弟隻是性格兒和他仿佛,但存了心機,就偏於桀驁不遜,豪爽不起來了。”胤禩悵悵地望著,不知為什麼,心上湧過一縷愁思,緩緩說道:“劈不破這道迷瘴,我們就沒這個福分。”
胤禟道:“彆想那麼多。我們送人給十三弟,也不是要做什麼,就是打聽一點消息。十三弟如今了不得了,手裡有兵馬。前段時間,我還聽說他在家裡遭遇刺殺,是他收留的一個青年男子,原來是索額圖的舊人那。”
胤俄不屑笑道:“他們心存不良,必要被反噬。就十三弟的人品兒,什麼人到了他麵前不是心服口服?我聽說,那青年後來自殺了,喊著對不起十三爺!”
胤禟沒有理會,搖了搖頭自嘲地笑道:“你我都是功名利祿之蠢物——不像十三弟,怪道當年四哥一眼看中了……”
一邊的胤禩聽著,心裡頭越發難受:四哥這輩子,還是複立太子嗎?
“希望這兩個姑娘,能幫我們打聽一二。”胤禩說著話,卻不存一點希望——老十三的性子,豪爽是真豪爽,也是粗中有細,周密的很,嘴巴更是嚴得很。
清明節剛過沒多久,池塘荷花最新開的幾朵荷花開的正好,站著樹下閉上眼睛,浮動著的香氣越發濃鬱。汗阿瑪究竟打算什麼時候給二哥複位?這都已經五月份了。
仔細回憶過,可四爺實在記不大得具體的事情。可現在連他都等得快不耐煩了,那些不知底細的人隻怕更是心下難熬,度日如年。
正暗自想著,耳邊十阿哥的聲音:“四哥!”四爺微笑著睜開眼睛,轉身看向十弟,卻見九弟,十四弟和最近一直未單獨見的八弟和三哥都立在身後,眼睛一眯。
八爺抬頭時,下意識地眼光瞟向四哥,卻正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頭突地一跳,忙低頭靜靜站著,再無勇氣抬頭。
九阿哥四處打量了一圈,看仔細了周圍無人,然後直直盯著問:“四哥,有事情要請教四哥!求四哥救命。”
四爺納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們如今風光正好,找自己什麼事情,回道:“問吧!”
旁邊幾位阿哥都先是微微一怔。八爺皺了下眉頭,目注著九弟,十弟茫茫然地看向九哥,十四卻目光清亮地盯著四哥。
“四哥送上奏折了嗎?汗阿瑪都說了什麼?”
四爺“哦”了一聲,明白過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呀!不過也難怪,當時隻有魏珠和李德全留在屋中,不管他們安插了誰在康熙身邊,隻怕也無法知道這次談話的始末。除非他們能撬開魏珠和李德全的嘴,不過那和想摘月亮的難度差不多。
卻聽到十四阿哥說道:“四哥!若不方便說,就不要說。”
四爺剛張口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胤祉說:“又有什麼打緊?”
十四阿哥看著胤祉說:“皇父和四哥私下間的密談,明顯是不告訴彆人的,一旦被知道,下場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說到後來,聲音已很是清冷。胤祉怔了一會,看了我一小會,眼光轉開看向荷花,再沒有說話。十阿哥一聽,忙道歉說:“四哥,是我們考慮不周!”
胤祉冷哼了兩聲說:“四弟,這裡就我們幾個人,我們不說,又有誰能知道?”說完,冷冷看著這個打小兒就看不透的四弟。
四爺望著三哥眼窩深處的祈求和焦急,發現十四弟神色清冷,趕在他開口之前,慢聲說:“各人上的都是密折,但也不是不能說。不滿三哥和弟弟們,我選的是棄權。至於談話內容,確實不方便說。”
話音剛落,就聽到胤祉一麵冷笑著,一麵看著十四阿哥說:“十四弟你看,你信嗎?你還一門心思護著四哥……”還未說完,胤禩已冷聲截道:“三哥!”
他並不看四哥,目光隻在幾位兄弟臉上慢慢掠了一圈,最後盯著三哥說:“四哥說棄權,就是棄權。我信。”
胤祉神色陰沉地和胤禩對視了半晌,胤禩神色淡淡地回視著他。十四卻神色憤怒不解地看著四哥,不敢置信四哥居然棄權了!十阿哥看看八阿哥,又看看九阿哥,嘴巴張張合合,卻無聲音。
本來大部分官員們都要選八爺,可因為八爺的出手,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八爺的勸說,選胤礽的,有的官員還和胤礽有仇那。
而八爺本人,在八福晉保胎成功後,再次煩惱選舉的事情,咬牙選胤礽,他有把握度過這一關,有人不滿意他的做法,正好順便將門下的人整頓整頓,不要臭魚爛蝦的都圍著自己。
可他在忙,心底深處還是不安的。這一天休沐日下午,再也忍不住主動來到四哥。小丫鬟引著他穿花拂柳的來到後院,擴大了一片後院的雍親王府,新建了一些地方,其中一處桃花一片,像極了仙女的住所。香氣氤氳,紅花映眼,若真有仙女下凡,也要流連忘返了吧!踏著春天軟融融的綠草地,漫山遍野,桃花盛霞,梨花如雪,風景如畫,孩子們跟著他們的阿瑪在田地裡給草莓澆水。這環境情景八爺一看就萬分喜歡。
踩著滿地的桃花雨穿過桃花林,來到草莓園子裡,瞧著四哥四嫂領著孩子們摘草莓,還有兩歲的小侄女在草地裡追蝴蝶玩兒,八爺不由地放鬆下來。
胤祥、胤禵都在。
兩家的孩子也在。
混賬四哥一身粗布衣裳,身上還有幾處泥點子,卻不顯一點狼狽,反而是宛若桃花源公子般的俊逸高華,乾淨舒朗。寵著孩子們的笑容,領著孩子們澆水的細致,都是一種極為動人的氣韻,仿佛天地間的秀逸與高曠同時彙聚於他一人身上。仿佛天高雲淡中舒展的微風,仿佛料峭早春隱約歌聲裡第一朵綻開的花。那麼從容。那麼自然。
八爺不由地一眯眼。
人有多麵。可四哥這反差太大,要是外頭那些懼怕活閻王的官員們看到了,一定以為這是兩個人。
兩歲的小丸子小螃蟹一樣搖晃地走過來,站在他的麵前,眨巴大眼睛歪著頭看他一會兒,問他:“八叔,你會解開魯班鎖嗎?”
“會。”八爺抱在懷裡,一臉春水蕩漾的笑兒。
“那八叔,你會玩華容道嗎?”小丸子親親八叔一口麵頰。
八爺那臉上蕩漾的嘴都笑歪了,大聲回答:“會!”
“那八叔,我們來放風箏,好不好?”
“好!”
八爺領著侄子侄女們玩樂,都活兒乾完了,四福晉派孫嬤嬤將草莓送進宮,領著孩子們在後院開席,四爺和他們在後書房開席,已經是天色黑了下來。
四爺很高興,吩咐蘇培盛:“搬出來爺珍藏的好酒,今天不醉不歸。”
胤祥哈哈哈大笑:“好!今天敞開了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身青衣長袍的四爺,一臉溫潤清朗的笑容,修長的眉毛飛揚著,深邃清亮的眼睛透著醉酒三分的風流多情,拎著個酒壇子和八弟的酒壇子碰一下,好暇以整地問:“八弟,你在想什麼?”
八爺一醒神,灌了一口酒吐糟道:“四哥,你知道弟弟擔心什麼。”
“八弟,四哥真不知道你擔心什麼。四哥以為,你在擔心大哥。”
披著一身月光,人比月華冷清。那目光,也是淡淡的醉意朦朧。
八爺從那眼神中回神,難免心驚,無法再裝糊塗,猛地想起來什麼,氣急敗壞地質問:“你之前還說過,這是小事情?”
“當然,這是小事情。”雙手捧著酒壇子灌一口酒,瞅著八弟笑兒,笑得清雋憊懶,月亮彎彎,眉眼彎彎,眼眸裡好似蘊藏著滿天星河閃爍璀璨。
八爺愣住。
捫心之問,接受了大哥手底下勢力的他,他還想要大哥出來嗎?
人都是自私的。
八爺不停地喝酒,四爺也沒有再多問他。
恰好胤祐、胤禟、胤俄……都來了,都是嘗嘗四哥今年第一撥摘下來的草莓,見到四哥拿出來好酒了,兄弟們聚在一起,抓住機會使勁兒地喝著四哥的好酒。猜拳行令、投壺對對子連詞……如意居難得這麼熱鬨。院子裡玉蘭花樹下,人和花兒一樣在月色星光下沉醉。
都替四哥這樣悠哉的日子高興。
四爺作為本人最是高興,胤祥抓住病情還沒好利索的七哥跳打獵舞。醉醺醺的,兄弟們都七歪八扭的,群魔亂舞。這個時候,還能有這份清淨,殊為難得。
等到月亮越升越高,兄弟們都喝了七八分醉意,八爺終於找到機會,再次和四哥單獨說話兒。
“四哥,你先說說,怎麼救大哥出來?”八爺的舌頭有點大了。
四爺一眨眼,明朗地笑著,端的是,君子如玉,臨風攬月。
“八弟,四哥的一個想頭。三哥,王剡等人,必然要全力去保二哥。如今找出來證明二哥被魘鎮的證據,他之前所有的過錯都有了理由。八弟,你借機將之前的一些事情都拿出來說,放在二哥身上,反正二哥被魘鎮了嘛?做什麼都不奇怪。然後扯皮,扯皮你最擅長。你要逼著他們和你妥協,二哥一方認下之前錯誤的事情,你方承認二哥被魘鎮。然後,看看哪一個兄弟抓住機會,設法逼迫二哥給大哥求情。二哥原諒大哥,我們所有家人原諒大哥和二哥。這多好的名聲?就衝這名聲,汗阿瑪也會猶豫。”
八爺聽得呆住了。
混賬四哥果然混賬。
算計起來汗阿瑪一點不手軟。
他瞧著湊上來的胤祥胤禵意動的模樣,臉上肌肉抽動,無語道:“四哥,你喝醉了。四哥,你明知道,就汗阿瑪對二哥的感情,大哥魘鎮二哥、二哥一點錯沒有,複立太子,順利得很。還能有我們活動的機會?”
秀氣的眉毛緊皺,眼裡浮現一抹擔憂:“四哥,你能成功將十三弟摘出來了,已經很厲害了。之前的事情,尤其山莊的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哪裡厲害?”四爺一眯眼。“汗阿瑪記著小本本那。說不定哪天發現機會,就要再來一次。這事情不解決,始終是一個隱患。”
“不過,八弟說得對。廢太子詔書上沒有山莊的任何一個字,史書上也沒有。這件事,真不好提起來。不過,總有其他事情?”四爺摸著下巴,陷入思考。
胤禩聞言一皺眉:“我也擔心,……”到底是誰,在我派人調兵的時候,給了淩普‘體元主人’的印章?難道是三哥?還是,……十四弟?汗阿瑪知道嗎?是不是汗阿瑪知道什麼,才故意下力氣給瞞下去的?
胤禩目光晦暗,待要說話,胤祥胤禵震驚的二重奏:“汗阿瑪要複立二哥?!”
胤禩一抬頭,文雅一笑:“十三弟,你不喜歡?上次二哥在上駟院喊著要紅羅炭,不是你送去的?”
“我送去的。但是,”胤祥眉心緊皺。“八哥,一是一,二是二。二哥被圈禁,落難了,作為兄弟能幫就幫。……”
胤禵眼睛瞪大:“八哥,十三哥這話我信。幫忙歸於幫忙。但是,你也知道二哥之前怎麼對我們,一旦二哥複立,我們還有活路?能活到汗阿瑪百年就是運氣了。二哥一定報複。”語氣斬釘截鐵。
“十四弟這話我信。”胤祥咧著嘴巴一笑:二哥和十四弟都愛記仇。
“看你笑得就沒有好意!”胤禵揮拳就打。
瞅著那哥倆一邊喝酒一邊打的儘興,都竄上屋頂了,胤禩望著四哥,目光裡有著求救和委屈焦慮:“四哥,弟弟本來以為自己選複立太子,就是安全了。可是,弟弟如今越發不敢肯定了。二哥複立後,一定先打壓弟弟祭旗,弟弟這個廉親王好像一個火山座兒。四哥,弟弟想了很多辦法,還是不保險,想要請教四哥。”
四爺一直在喝酒,聞言,望著天上彎彎的月牙兒,再看向他,目光涼薄。
“八弟,你給二哥按上中了魘鎮,但對兄弟們情深意重的名聲兒,正好出一口氣不是?”
八爺:“……”你狠!不得不說,八爺動心了。
“那四哥,要是汗阿瑪出麵壓製我方,要二哥不用擔著那些罪名,就坐實了魘鎮事情,要複立太子那?”
四爺一掀眼皮,懶洋洋的:“雖敗猶榮。八弟,記住你的目的,是營救出來大哥。其二,你手裡的勢力,你覺得,太子複立,要打壓的是你的廉親王爵位,還是你手裡的勢力?二者都有,也有可能。所以你要想一想,你手裡的勢力,你能拿住多少?”
八爺憋悶地一口氣喝了兩壇子桂花酒,終於想起來不對勁的地方,直勾勾地看著四哥,大著舌頭哭道:“四哥,我想要大哥出來,可是大哥出來,我還能獨立嗎?大哥那個嘴巴,弟弟惹不起躲不起嗎還?”
“還有,二哥複立不複立,看汗阿瑪。汗阿瑪的偏心是沒救的。弟弟的問題,是要汗阿瑪忌憚了。汗阿瑪提起來我做親王,就是為了分化大哥名下的勢力,取消大哥的長子勢頭,……其實,也是,間接給二哥鋪路,誰叫納蘭家容若還活著,二哥是老二那?嘿嘿!”
八爺臉上有一抹幸災樂禍,眼睛亮亮地望著碧藍夜幕上的月亮:“果然月有陰晴圓缺,汗阿瑪再怎麼寵著二哥,也不能寵成長子。嗬嗬!”他笑著,笑著,哭喊一聲,一頭撲到他懷裡,哭著求道:“四哥,弟弟還是危險。四哥,你快想想辦法。四哥,弟弟馬上做阿瑪了,四哥,弟弟不想被圈禁啊。四哥!”
躺在躺椅上正舒坦,四爺被一撲差點一口酒吐出來,更因為他眼淚鼻涕的無比嫌棄。胤祥一看,忙扶起來八哥。
胤禩掙紮著哭著:“四哥,這事情,到底能消耗弟弟多少勢力?不是,弟弟手裡留多少勢力安全?”
四爺招招手,胤祥扶著醉鬼八哥到四哥麵前。
四爺:“老八,你果然是笨呀。”戳戳他的腦門,瞧著他哭得眼淚鼻涕醜死了,嫌棄道:“先問問,你能留下多少勢力。”
八爺一個激靈醒神,第一個是汗阿瑪。汗阿瑪想寵二哥,就寵著二哥。汗阿瑪要再次打擊的自己稱病在家母親自儘,也是輕而易舉。而太子一旦複立,必然狠命地報複,他要先將手裡的關鍵勢力護住了再說。
八爺不再抱有僥幸心理,呆呆木木的可憐樣子,胤祥看著直皺眉。
這輩子順風順水的日子,要他都心生僥幸了,果然,是笨的要死。
想通了的八爺,臨走的時候,斜一眼十三弟,隻有一句:“四哥,你狠!”對彆人狠,對自己狠。要自己明知道,四哥在借機削弱自己的實力,卻是麵對這樣的陽謀不得不跳!
棄權?哈哈哈哈哈,八爺仰天大笑,醉醺醺地被小廝扶著走了。
胤祥因為八哥的態度迷糊,一屁股坐到四哥身邊,問他:“四哥,你覺得,你狠心嗎?”
“哦~~”四爺斜一眼他,順手給他一個腦崩兒。“胤禵那?”
“在後頭和鄔先生喝酒。”
“憋了多久的話了?”
“這都康熙四十八年了!四哥!沒火也憋出來火了!”
“汗阿瑪?還是你八哥?”
“都有。四哥,你看你這人緣兒。”胤祥乜他一眼,生氣,也是真心愁他四哥。
“……四哥怎麼人緣兒,也把你拉扯大了。”四爺生氣。
“是是是。”胤祥取下來他手裡的酒壇子,起身去屋裡倒一碗奶湯,端來給他,忽閃大眼睛好似小狗狗一般無辜的眼神兒,眼巴巴地控訴:“四哥,你就不愧疚?你就不心疼弟弟?你知道我從承德到北京,一路上是哭著來的。”
“夜裡做夢幾次驚醒,都是因為自己的衝動,連累了你,汗阿瑪要殺嗷嘎,還要圈禁你。還因為汗阿瑪給的什麼錦囊妙計,說我額涅的腿,這幾年都是你要劉聲芳關照著,才沒有發作,我那眼淚,差點把我淹沒了。覺得對不起你,卻又知道必須先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那煎熬的……”
胤祥說著說著,又哭了。
四爺聽著他嗚嗚嗚的,小幼崽一般的哭聲,自在地用著奶湯。
胤祥哼一聲:“汗阿瑪還說‘胤祥啊,你不生氣啊?你看看你四哥?朕都下不了這個手啊。朕頂多圈禁你在宗人府幾天。’”
眼淚花花的,一臉的淚。
“八哥說,四哥嫌棄我拖後腿,故意折騰訓練我。我當時刺他,你想拖四哥後腿也沒有機會。可我老傷心了。嗚嗚嗚……”
四爺:“……”
“太子那天,給我下跪了,是真可憐。我知道他是利用我的心軟。可,如果是承德之前的我,一定會答應他,幫他上折子求汗阿瑪複立,徹查調兵事情,嗚嗚嗚……四哥,我是不是很笨?”
四爺頓時心疼了。
自己養大的弟弟,再笨也是自己教導啊。
“不笨。誰說你笨,就是故意的,嫉妒你。”
“我知道。八哥就是嫉妒我。汗阿瑪,哼。”胤祥用袖子一呼嚕眼淚,紅腫著眼睛和四哥告狀:“四哥,汗阿瑪變了。這幾年越發明顯了。因為二哥變了,他受到刺激了。”
“知道了還哭?彆刺激汗阿瑪,他現在還傷心著那。”
“知道~~”胤祥趴在四哥膝蓋上,嘟囔一聲:“我沒生氣。”
四爺不禁笑了。
“乖。”
“那,三哥為什麼對付我?”
“說說看。”
“他要做太子。發覺他自己沒有希望後,就要保住二哥,畢竟他是二哥一夥的。”
“還有嗎?”
“……討好汗阿瑪?汗阿瑪最寵二哥。”胤祥含淚的眼睛裡,倒是沒有胤禩的不滿或者在意,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他有四哥,二哥有汗阿瑪,八哥有九哥、十哥……。
“可是四哥,”胤祥眼睛忽閃忽閃。“三哥最近行為失常,沒有一點斯文,跟二哥那時候發瘋一樣。可能也要隨大流保二哥。八哥剛剛在懷疑三哥?是印章的事情?”
“你認為那?”
“三哥和二哥走得近,有機會。可三哥膽子小。”胤祥有點沮喪,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那麼巧,‘體元主人’的印章,都知道當年我拿著刻印玩兒。我還被二哥罰了站……”說到這裡,他又傷心起來,眼淚又冒出來。
“四哥,如今兄弟們鬨成這樣,挺要人難過。四哥,太子真要複立嗎?”胤祥知道熊賜履、王剡、八哥等人最近積極活動,複立太子。可,廢了的太子,真能複立嗎?
“看汗阿瑪的意思。”四爺端著奶湯碗,一仰脖子喝完,指揮他:“再去倒一碗。”
“哎。”
胤祥瞬間被轉移了心思,照顧四哥用了奶湯和醒酒湯,要小廝照顧他洗漱沐浴,自己還有軍營訓練表要看,胤禵也回來了,哥倆互看一眼,訓練官兵要學很多很多,瑣碎無趣耗耐心,和書本上完全不一樣。
四爺沐浴回來,爬上床,瞧著燈光下小哥倆趴在書桌上,苦讀學習的認真模樣,無聲一笑,在床上找一個舒服的姿勢,望著屋頂的星空藻井,陷入思考。
胤祥、胤禵。
胤禟、胤俄。
兩輩子,汗阿瑪都容得下胤禩胤禵胤俄,卻容不下自己和胤祥,非要圈禁胤祥,不光是擔心胤祥心軟衝動。
胤祥在軍營表現的太好,要汗阿瑪忌憚了。
成長慢了,汗阿瑪就自己動手,要圈禁胤祥,磨一磨他的性子。
成長快了,汗阿瑪容不下。還是要圈禁胤祥,解決兵權落到皇子手裡對皇權的威脅。
四爺模糊想明白了,一閉眼,下一秒就睡著了。
睡著的四爺眉眼平靜如水。清瘦下去後臉上立體分明的線條輪廓,可能是因為一直懶著,更有歲月的偏愛,倒是沒有顯得冷峻,反而是疏狂清朗、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
各地方、各京城衙門,凡是大清官員們,奏折雪片也似飛入大內,忙壞了馬齊、陳廷敬、李光地,每日坐鎮澹寧居操辦這件“天下第一事”。遞進來的奏進來的奏事匣子立即拆封,命謄本處用大字記錄,以備康熙隨時查閱,原本則封存貼黃入檔。
這些差使素常都是李光地來辦,可奇怪的,李光地卻似局外人,所有薦本一概不看,每日坐班兒,召見一些進京述職的官員,叮嚀回任急辦地方公務,春秋稅賦糧食等等大小瑣碎事,其他人都看出來了,儘管心裡詫異,也樂得他不來搶功。
“李兄!”這麼多天下來,馬齊有點憋不住了,“你的奏折寫好了麼?”
“寫好了。”李光地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的是密折,昨日自己遞上去的。”說罷便又低下頭,一筆一劃整理江南報上來的天氣情況。
陳廷敬一眯老眼,笑道:“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你大體說說,可行?我聽說有個田文靜的,在你門下做事,去府上見你,你給拒絕了。怎麼回事?”
李光地放下筆,望著他們說道:“田文鏡見我,原是沒什麼忌諱。但如今聖上有旨,百官不許串連,所以我叫他們來這裡一塊見。至於我的密本,……我還保的是二爺。”
“是麼?你還是保的二爺?”馬齊不禁吃了一驚。陳廷敬也是瞠目結古:“告天文書還是你起草的嘛!”
李光地點頭歎道:“二爺當年是我的學生,我能不顧著嗎?二爺有錯,我也有錯。我希望二爺有一個改正的機會,自己也有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也知道八爺好,可是,我這時候舍他而去,於心何忍?”
一席話說得馬齊和陳廷敬麵麵相覷:我們也是看著二爺長大的,皇家的孩子們,哪一個不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尤其陳廷敬,當年他也在無逸齋教書過。如今……馬齊更是想著,八爺一個勁地說,要保二爺,畢竟是三十多年的君臣情分,哎。
他們兩個不知道的是,李光地一開始也覺得,八爺更好,皇子中最是尊讀書人的,在江南名聲也好。可是皇上幾次召見他,一番話說的他心驚肉跳,聖意不可違抗,他也煩惱萬一複立太子的將來那。
正說著,那自鳴鐘沙沙一陣響!鐺鐺鐺的連撞九聲。便聽李德全的聲氣在澹寧居那邊喊:“主子爺駕臨,馬齊、陳廷敬、李光地接駕!”三個人忙都迎了出去。
康熙穿著黃麵褂,裡頭套一件藍色江綢麵青白長袍,也沒有戴冠,腳下蹬一雙錦緞短靴,背著手,在一大群太藍簇擁下,徐步而入。春□□服薄,又沒有加大氅披肩,看去似乎瘦了一點,精神卻很矍鑠,腳步輕輕踩在乾燥的青色磚地上,指著門邊凳子,說道:“都起來,坐吧。”
幾個大臣叩頭謝恩,按康熙指定的位置跪了,李光地便笑道:“聽說皇上今天去釣魚?”
“釣魚,弘暉那胖小子在一邊鬨騰,朕一條也沒釣上來。”康熙笑道:“這不,他去進學了,朕來和你們說說話兒。”馬齊不禁瞟了一眼李光地,暗思:“是不是因為李光地的那封密折?”正想著,康熙問道:“各部官員送上來的折子,你們都看了沒有?有幾個皇阿哥入選太子?江浙方麵有消息來嗎?”
李光地忙叩頭道:“奴才這幾日料理各地錢糧之事,去年江蘇還差著五十萬石糧,浙江差了八十萬石糧,今年天氣看著好,可不樂觀。因此心裡發急——已催著他們快速調水準備搶救莊稼。”康熙聽了點點頭,看向馬齊。
“回主子的話。”馬齊忙道:“皇三子皇四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各人都是八份薦章,皇六子皇七子各是兩份薦章。最多的是皇二子胤礽和皇八子胤禩,推薦皇二子的共計四百四十三件,推薦皇八子的,共計三百八十件。雲貴南海三省路遠,奏章還沒到,大約今明兩日,也就齊了。青海藏蒙喀爾喀,遵旨不必參與,因此不計在內。”
“完了?”
“是……”
“準確?”康熙臉色拉了下來,“據朕所知,老四、老六、老十三、老十七,都是棄權。而老二,隻有熊賜履、王掞等人在保,怎麼這麼多件?”
馬齊不禁一愣,正要回話,陳廷敬叩著道:“皇二子乃是原來的太子,君臣三十多年,官員們顧念情分……”
“情分?”康熙哼了一聲:“你們是選太子,還是選情分?”一句話問得眾人目瞪口呆,仿佛把上書房的空氣壓得緊緊的,人人都透不過氣來。裡裡外外的侍衛太監見皇帝又發了脾氣,人人股栗變色,三位大臣不安地挪動了一下,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坐著還是該跪下了。
馬齊咽了一口唾沫,說道:“皇上息怒,這是奴才等的疏忽。”
康熙冷笑道:“你‘疏忽’得好!你精明著呢!不然,為什麼手心裡寫著‘八’字,周遊六部?更可惱的是,明明一心想著老八,卻要選老二!隆科多!”
隆科多就侍候在門口,忙進來垂手而立,問道:“主子爺有什麼旨意?”
“你出去傳旨。”康熙擺手道:“叫十五歲以上的皇子都在澹寧居門外跪著,等候詔書。”待隆科多諾諾連聲出去,康熙又道:“朕放手給你們做,你們就是這麼操辦的?朕是不是要感動於你們的“情分?”
眾人聽著,實在不明白康熙的態度,不選二爺吧,您老不樂意。選二爺了,您老還不樂意。
摸不清康熙的態度,眾人頓時頭上浸出汗來。
而皇子們收到康熙的傳旨,更是恐懼萬分。
——您老人家還有哪裡不滿意?我們都隨了您的心意,去選太子了啊。即使我們知道,太子一旦複立,必然報複。
尤其幾個跟著選了棄權的,生怕這是因為他們的“標新立異”引起的,那怕的。
胤祚胤祥胤禵驚慌地打馬來見四哥,見到四哥一身淡定,領著孩子們剛從田地裡出來,無端地,一顆心安定些許。
“莫怕。”四爺微微一笑。“弘暉,領著弟弟妹妹們將草莓摘出來,陪著你們額涅送進宮給老祖宗和祖母們。”
“阿瑪放心,弘暉知道。”弘暉忽閃大眼睛看著阿瑪,知道又出來大事情了,小胖臉嚴肅一挺胖肚子表示:我長大了。
四爺含笑摸摸他的青瓜光腦門,抬腳來到前頭書房洗漱換衣服。那不緊不慢的姿態,急得幾個弟弟一頭的汗,幫忙他穿衣服梳頭,好歹是用最快的速度搞定。
剛要出門,胤禩衝進來,臉上通紅一臉的汗,一把抓住四哥的海水江崖馬蹄袖,急急道:“四哥,弟弟已經布置好了,這次一定要營救出來大哥,哪怕出來做一個光頭阿哥。四哥,你一定要幫弟弟。”
四爺待要剛落,書房闖進來一個女子,竟然是八福晉。八福晉看到四哥,急得一臉的淚,哭道:“四哥,你要看著我家爺,四哥,……”
八爺一愣,急急道:“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皇上傳召,我擔心你。”八福晉說著話,因為懷孕不施脂粉的臉上熱淚滾滾。看得在場的幾個皇子俱是心裡酸酸不忍心再看。
“……八弟妹莫要擔心。”四爺心裡一歎,他忽然意識到,這次大哥和二哥的事情,對於一家子的女子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打擊。思及這些日子福晉剛好一點兒,親哥哥一般地看著八福晉,安撫道:“八弟妹,你四嫂正在後院收草莓,你去看看。”
四哥語氣雖淡,但裡麵卻有一種絕對無人能不信的力量,八福晉哭著,臉色到底是緩和下來,答應道:“哎。謝謝四哥。”八福晉給四哥行禮,默默地看一眼八爺,轉身走了。
八爺驀然雙手捂臉,嗚嗚嗚地哭著。
“四哥,我真不敢想象,我真不敢想象,我都發動那麼多人複立太子了,……”老父親還有哪裡不滿意的那?還是要一杆子打死自己,罵自己“辛者庫賤婦所生”,逼得母親自儘謝罪嗎?
八爺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的心魔。
他做鬼幾百年,也無法釋懷。
其他兄弟們不知道他為什麼怕成這樣,一起看四哥。
四爺皺眉:“一定是你日常表現出來的擔憂,要八弟妹意識到了,所以今天這麼擔心你。”
目光裡帶著身為哥哥的嚴厲和教導:“你是男兒郎,要挺住。八弟妹還有身孕那。”
“我!”八爺還是哭著。“四哥,你不知道,我多麼擔憂。福晉有孕了,我多麼歡喜?我多麼歡喜?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人,我做了阿瑪了!可是,我有多開心,就有多擔心。我,控製不住自己,夜裡做噩夢,怕嚇到福晉,自己住著。我!是我對不起福晉。”
“什麼都不要擔心。”
四爺領著弟弟們一起來到澹寧居的時候,其他皇子們都到了,兄弟們排排跪在院子裡,主殿大門開著,能看到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人都在跪著,恰好聽到康熙和馬齊的對話。
馬齊:“奴才自知有罪。奴才明目張膽地串聯人拉票,保舉八爺。又因為二爺三十多年的君臣之前要顧著,轉而保舉二爺。但皇上若說,保舉太子,看能力不看情分,奴才以為,八爺深肖主子爺,盼主子爺不以臣之過而棄用賢王。”
“你還是保老八?”康熙一句話出來,過了良久方道:“你的罪在於不該到六部亂串,推波助瀾保老八。降你兩級,仍在南書房行走,你可服氣?罷了,先回家休息幾天吧。”
馬齊磕頭:“嗻——”抖著手還要取放在一旁的珊瑚頂戴,一眼瞧見惋惜微笑著的康熙,嚇得一縮,連叩三個頭起身來,喪魂失魄地退出門外,一轉身便碰在簷下柱子上,兩眼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眾位大臣都是心有戚戚焉,同情又可憐地看著馬齊。
眾位皇子看在眼裡,不由地手心捏緊了濕汗。
八爺臉如死灰,看著淒然望過來的馬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淚水橫流。他做夢也沒想到,深宮裡的康熙會如此消息靈通!身前四哥輕聲道:“八弟……”八爺鼓足了勇氣,對馬齊露出來一個感激的目光,一抱拳。
馬齊淚流滿臉,踉蹌著離開了。
八爺更是傷心透頂。不管馬齊選他有多少私心,終是在康熙麵前表明了維護他,他何德何能?他前世今生,都對不起這些人,都沒有能力護著他們。
八爺低著頭,手指頭扣著地磚縫隙,無聲地哭著。
其他的皇子們一小半都是伏地叩頭,渾身發抖。
澹寧居裡頭,康熙在和李光地對話。
“那日召見你,朕說了那許多話,朕心裡想的什麼,他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聽任馬齊佟國維他們胡為,一言不發?”
李光地躬身聽著,默然良久,才道:“回主子爺的話,臣與馬齊的心思一樣,雖覺得選太子當以‘天下為公’,但主子爺有護持二爺的情分,也有君臣三十多年的情分。臣慚愧,臣的舉薦原因無法宣之於口。且與另一方麵私心來說,朝局紛亂如麻,為少惹是非,臣見八爺選二爺,覺得有很多人選二爺了,就未向外人透露主子爺旨意,此則臣之罪也,求皇上處置。”
李光地不疾不徐,不亢不卑,話說得滴水不漏,難怪他有坑害友人和認私生子為養子的名聲,還是能官居相臣。皇子們和大臣們默念咀嚼時,康熙自龍椅上站起來,目視陳廷敬道:“你起草詔書。”陳廷敬答應一聲,極熟練地挽袖提筆在手,等著康熙下旨。
“這次廢黜太子,是朕一人獨斷專行,現在想起來或許是過了些。”康熙慢慢踱著,沉吟道,“當時拿他的情形,你們都是知道的,實是理所當然,上下臣工也沒有以為朕做錯了的。但這些日子每次回憶……他的那些罪名,有的真,有的確是捕風捉影。現在看他的心疾像是漸漸好了。不但臣工們可惜,朕也惋惜。他好了,是朕的福,也是臣下的福,是大清的福氣。……但朕不立刻複胤礽的位,傳諭臣工知道就是。胤礽也不會報複仇視,這一條朕也保得。”
陳廷敬行文極速,康熙的話落音,墨跡未乾的諭旨已經寫好,小心地吹了吹,雙手捧給康熙。
康熙看看頗為滿意,向李光地道:“宣旨之前,命胤礽先進來見朕。”
“嗻!”
李光地答應一聲,行了禮便走,康熙卻又叫住了,說道:“有關於這次的選舉,還要傳朕的口諭:……”
八爺好似又聽到上輩子那句:“八阿哥胤禩係辛者庫賤妃所出,柔奸成性,妄蓄大誌,黨羽相結,謀害胤礽。今其事皆敗露,削其爵位,即鎖係!……”腦袋一片空白,猛地大喊一聲:“汗阿瑪,兒子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