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與仲康帝敘了會兒話,拿到將趙知州調任戶部的聖旨才回東宮。8﹏>﹍`.·y·a-w`e-n·8-.`
臨出門前,仲康帝忽然叫住他,“皇兒,你可是找到夢中那人了?”
“找到了。”九皇子篤定點頭,俊美麵龐帶著前所未有的祥和表情。他終於明白,無論自己如何抗拒,宿命就是宿命。
“九州五國那麼多有姝,竟是趙福生的兒子嗎?”仲康帝來了興趣,追問道,“他長得如何?果然傾國傾城、絕世無雙?”對那傳奇式的一段悲苦愛戀,對霸皇愛之若命的少年,他從小到大都充滿好奇。那幅被撫摸至褪色的畫像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九皇子莞爾,坦誠道,“若說傾國傾城倒不至於,但在兒臣心裡,自然是絕世無雙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仲康帝能夠理解,擺手道,“改天帶他入宮讓朕看看。”
“明日就能見到,兒臣已撤了趙玉鬆,換他來給兒臣當伴讀。父皇對他可得好一點,他膽子有些小。”九皇子慎重交代。
仲康帝哭笑不得,直說兒子有了媳婦忘了親爹,沒好氣地將他攆走。對於兒子會愛上同性一事,他很早以前就有了心理準備,還曾秘密在民間尋找過名叫有姝的少年,以便帶入宮中撫養。如此,兒子就不用每天受噩夢折磨,以至於脾氣越來越古怪。
眼看兒子長到十七八歲,有姝還沒有下落,他原以為這一世兒子又會孤獨終老,所幸老天有眼,把消失了六百多年的人帶到他身邊。
“趙有姝?明天得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仲康帝扶額低笑。
九皇子回到東宮,立刻將有姝送給自己的畫卷小心翼翼鋪開在桌上,垂眸欣賞,片刻後下令,“筆墨伺候。”
侍立兩旁的宮女太監立刻準備好筆墨紙硯。九皇子這回卻沒在畫作上塗抹,而是換了一張純白宣紙,將昨夜那旖旎夢境一幕幕一幀幀還原。他本就功底深厚,又對所有場景曆曆在目,隻耗費小半個時辰就已畫了七八幅栩栩如生的白描,又調和了一些彩墨,將少年堆雲烏、玉白身體、斑斑紅痕、微粉眼角與滴血菱唇,一一勾勒出來。
憑借心中情潮一氣嗬成後,他看著鋪滿書桌的圖畫,忽然臉頰漲紅,頭頂冒煙,下-身更起了劇烈的反應。他立刻撫了撫衣擺,想讓那處平靜下來,卻忽然現眼皮底下的那幅畫竟淅淅瀝瀝滴落許多紅點。
他還在愣神當中,一旁的宮女就驚叫起來,“殿下不好了,您流鼻血了!奴婢這就去找太醫!”她匆匆離開後,便有幾個太監上前,欲替殿下清理鼻血。
九皇子連忙用空白宣紙將畫作蓋住,一麵捏緊鼻子,一麵甕聲甕氣道,“慌什麼,不過內火較重而已,喝幾晚涼茶也就無礙了。去,把剛才那宮女叫回來,彆大半夜弄得闔宮不得安寧。”
您不最愛把宮裡鬨得雞飛狗跳嗎?平日裡無事也要整出三分事來,好宣泄心中鬱躁,今兒怎麼改性了?雖心中存疑,太監卻也不敢抗命,連忙去追人。
九皇子自己擰了一條濕帕子,將鼻子打理乾淨,又匆匆洗了個澡,這就準備上床就寢。他把畫作一張一張卷起來,塞入帳簾內,複又找了許多夾子,將它們掛在頂上,如此,隻需一躺下就能看見。
昨夜,他依然睡得很不安穩,卻並非因為擾人的噩夢,而是那一陣又一陣洶湧而來的情潮。﹎8﹏`.-y=a·w-e=n·8`.-平生第一次,他希望永遠沉浸在夢中不要醒來,亦是第一次,在睡醒後感覺到的不是恐懼彷徨,而是意猶未儘與留戀難舍。
倘若哪一天這夢境能夠變為現實,莫說叫他夜夜不能安寢,就是死在……死在有姝身體裡,亦是種享受。思及此,九皇子捂住通紅的臉頰,傻乎乎地笑了。現在的他,哪裡還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卻是為愛煩擾的青蔥少年,原本形如枯槁的生命,現在充滿了光熱與甜蜜。
今晚,他沒再磨磨蹭蹭不肯上榻,而是戌時未到就躲入帳中,準備再造一個綺麗夢境。然而越是盯著畫作,他身體就越滾燙,那處也精神奕奕無法消解,便隻得將臉蓋起來胡思亂想,不小心想起有姝偷走的那個吻,當即情絲萬千,心緒難平。
與此同時,有姝正與幾名小廝在院子裡捉螢火蟲。他腰間拴著一隻琉璃瓶,正一點一點地閃著熒光,看上去像一盞奇特的燈籠。王氏當兒子貪玩,並不阻止,還站在回廊下給兒子指點方向,“姝兒,看桂花樹那頭,那頭有很多。”
有姝頷,走過去用竹竿在樹梢間輕輕敲打,果然驚飛許多綠色螢火,明明滅滅,浮光掠影,美不勝收。
王氏與仆婦們皆看呆了,有姝卻忽然警惕起來。他感覺到院子裡忽然出現十幾縷陌生氣息,一一把守住各個要道,這感覺,很像上一世跟隨在主子身邊那些暗衛。
難道是主子派來的?他暗暗猜測,複又去捉螢火蟲。被他收攏的小鬼也立刻將有陌生人入侵的消息回饋,且還補充道,“大人,東院來了一位名喚有姝的女子,她有些古怪,您千萬小心。”
名喚有姝的女子,莫非就是白天那隻“喪屍”?有姝頓時緊張起來。他知道這個世界應該沒有喪屍,那女子約莫是一隻妖物。妖物比鬼物難對付千萬倍,更兼之有姝從未遇過,也就沒什麼經驗。
紙上得來終覺淺。雖然看了許多捉妖捉鬼的書,真要實行起來他卻並無多少底氣。重要的是,他直至現在還沒搞清楚女子的原形,便也不知道她的弱點。
“你知道她什麼來頭?”他用精神力與小鬼-交流。
“不知道。她身上戾氣極重,又能看見鬼魂,便是離她數丈遠,亦能感覺到莫大威脅,是以小的並不敢靠近。”小鬼麵帶慚愧。他道行已近百年,卻還會害怕一個女子,可見女子很不簡單。
有姝默默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末世裡到處都是喪屍、變異植物、變異蟲獸,他早已見慣不怪,不過一隻不明底細的妖物,還真嚇不倒他。來便來,他隻管接著。
這樣一想,他就繼續優哉遊哉地捕螢火蟲,集了兩個大罐子才捧回屋,衝房梁招手,“下來吧。”
房梁上許久不見動靜,他拿出一張宣紙,慢條斯理地寫了幾句話,言道,“下來吧,我有東西想連夜送給你們主子。”這些人的隱匿身法很熟悉,熟悉到仿佛來自於六百年前,也不知主子是如何把這批勢力保留下來的。
梁上落了些許灰塵,一名黑衣人眨眼間出現在房中,半跪行禮,卻不說話。
果然是主子的人手。六百年前他以為這是監視,但現在他明白了,這其實是一種保護。有姝原以為沒人會愛自己,但驀然回才覺,他曾那麼深,那麼深地被愛過。心臟傳來小小的刺痛,他揉了揉胸口,又揉了揉酸脹的鼻頭,悶聲道,“告訴你們主子,讓他好好睡覺。”
黑衣人急促地應了一聲,帶上罐子和紙條遁入夜色。8﹏ -.`有姝站在窗邊望了許久,這才走出去,在王氏和趙知州的房門口布了幾個防護法陣,又在自己房門口布了一個示警法陣,然後坐在燭火旁等待。
東宮,九皇子依然盯著幾幅畫作輾轉難眠,忽聽外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立即掀開帳簾半坐起身。
“怎麼回來了?”他沉聲詢問。
“啟稟主子,小公子命屬下替您送些東西。”黑衣人畢恭畢敬地將手裡的東西遞上去,正欲抬頭,卻聽上麵傳來慵懶的低語,“不該看的最好彆看。”
黑衣人心中一凜,忙把頭垂得更低,並未覺主子帳簾內貼了許多交-頸纏-綿的畫卷。
九皇子本還有些驚疑不悅,待看清罐子裡的東西和紙條上的內容,唯餘滿心歡喜。他像個孩子一般抱著罐子不肯撒手,將紙條看了又看,頗有望眼欲穿之勢。
“我能力有限,摘不到天上的星星,隻能把地上的螢火送給你,望你日後夜夜安眠,身體康健。另,螢火蟲隻有五天壽命,看個一兩日就把它們放了吧,來年必會有更美的景致——有姝。”
紙條上僅寫了三兩句,且措辭十分尋常,卻令九皇子看得眼眶熱,心中生暖。他將紙條細細折疊起來塞入荷包,壓在枕頭下,嗓音不知不覺柔和許多,“就這兩樣東西?再沒有了?”
黑衣人想了想,稟告道,“小公子讓您好好睡覺。”
“好,本王這就睡。你回去後告訴他,本王已經躺下了,讓他也早點睡。”九皇子立刻轉身上榻,就是在仲康帝跟前也沒這麼乖巧過,見黑衣人欲走,又道,“他是怎麼現你的?可曾表示過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