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明日,不,今晚便叫人送來。”
鬱徵盯著他。
尚學鯤冷汗涔涔。
盯了半晌,鬱徵問:“田租銀子在你那裡放了那麼久,你是不是該給本王算算利息?”
“是是是,小人正想著這茬,兩千三百兩的田租,再加,加上七百兩的利息,殿下容小人送封信回去,小人這就叫人送來。”
“這不是挺上道?除利息外,你把持了本王的貢田那麼多年,這個要賠吧?”
鬱徵這話一出,尚學鵬臉色慘白,汗珠滾滾落下來。
他抬頭張了張嘴,正想爭辯,對上鬱徵古的目光,咬牙道:“是。是要賠。”
鬱徵淡淡道:“往年的事就不跟你算了,讓你賠三年,可過分?”
“謝殿下恩典。”
“叫人送銀子罷。”
尚學鵬在紀衡約的看守下,老老實實寫了書信,讓郡王府的侍衛帶著回家取銀子。
第二日一早,紀衡約親自押著銀子回來。
田租加利息,尚家一共送來了一萬兩白銀。
鬱徵問紀衡約:“尚家送銀子的時候臉上神色如何?”
“他父親給了銀子,賠著笑給的,還問尚學鵬何時能回去。除賠給王府的銀子之外,他給屬下也送了一百兩,其餘將士各有孝敬,都已歸入庫中。”
“看來他家搜刮了不少。”
“銀子收到了,要送他回去麼?”
鬱徵輕笑一聲:“送他回去?那我們跟綁了人所要贖金的綁匪有何區彆?”
鬱徵俊秀的臉因這個笑容更顯得動人。
紀衡約敏銳地嗅到了危險,低著頭,更加恭謹。
鬱徵道:“送他去縣衙,叫人擊鼓鳴冤,就說他欺男霸女,欺上瞞下,還打死過人。對了,連我的名帖一起送過去。”
紀衡約二話沒說,立即去辦。
鼻青臉腫的尚學鯤被綁著送去縣衙的路上,圍觀的百姓無比震驚。
眾人口耳相傳,又吸引了更多的人來看熱鬨。
紀衡約他們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把他們裹成了一個球,再跟著他們緩慢地向縣衙移動。
王府侍衛敲了鳴冤鼓,很快有衙役出來,看到模樣淒慘的尚學鯤,愣在了那裡。
紀衡約不跟衙役多說,出示令牌後,將郡王府的名帖及提前寫好的罪狀一起交給對方。
衙役訥訥地押著尚學鯤進去了。
看熱鬨的人久久沒散,聚在縣衙外麵小聲討論。
討論了半日,眾人才弄清楚,這次是城外的郡王出手。
“王爺他老人家素來深入簡出,尚學鯤怎麼撞到了他手上?”
“說是尚學鯤膽大包天,把王爺的租子給提前收了。”
“謔,那尚學鯤可真是——王爺的銀子也敢動?”
“話說,王爺他老人家來邑淶多久了,我怎麼沒聽說過?”
“老兄,你是多久沒出來了?前陣子很火的那青糧糧草不就從王府裡傳出來?我有個朋友現在還種著那糧草。”
“那糧草好麼?我有個朋友也種著,就是還沒能收。”
“好啊,王爺他老人家用的東西能不好?我那朋友的青糧也沒熟,不過他家隔三差五割了葉子喂牛,跟割韭菜一樣,說這葉子牛可愛吃了。”
……
百姓口中的話題總是討論著討論著就偏題。
他們興頭來了,還互相約著去茶館,喝著茶再討論。
尚學鯤被收押到縣衙後,身為外甥的縣官根本不敢出麵,他也不想辦自己的舅舅,便讓底下人好菜好飯地招待著,讓舅舅在牢房裡暫住。
縣官打著過一段時間,風頭過去,再將舅舅放回去過年的主意。
反正關也關了,罰也罰了,那位郡王總不能衝到縣衙裡越過他判案。
縣官想。
王爺有什麼用,沒權,再大的爵位不也得在這裡老老實實憋著?
鬱徵收銀子時,還問尚家要了賬冊。
等收到銀子後,他讓人按賬冊將銀子一五一十地退回去,每家還按比例略微補償。
林苟兒找尚家銀子時被打了一頓,回去後他氣不過,傷氣交加,就這麼氣死了,家裡還有老母及兄長。
鬱徵知道他家的情況,讓人額外給他家補了五十兩作為撫慰。
林家感激不儘。
第二日,林家兄長親自背了一麻袋豆子送到郡王府,在府外給鬱徵磕了個頭。
銀子發完了,尚學鯤被關在縣衙,沒有進一步的動靜。
鬱徵知道後,也沒去找他,隻是寫了一封奏折彈劾郡守繆鐘海。
京都中,文書處裡,屬於郡王那一格的玉架上,再次躺著鬱徵遞上去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