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去買麵的時候,王阿姨那時看到她,愣了一下。
王阿姨把麵下進鍋裡,好奇地問:怎麼,這次不是一個人來買麵了?
……
“師兄,放在以前的話,”許星洲拌了拌麵條裡的醋汁,在朦朧的燈火中問:“——你會想到你有一天會陪我吃這種東西嗎?”
——在這樣的老房子裡,吃六塊錢一碗的湯麵。
秦渡看了許星洲一眼,莫名其妙地說:“師兄跟著你吃的東西多了,還差這一樣?”
落雨刷然,許星洲在那雨聲中哈哈大笑。
“回頭看看師兄帶回來的那個小袋子,”他不輕不重地在許星洲額頭上戳了下:“——都是給你買的,我猜你最近就想吃這個。”
許星洲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將小額頭湊了過去。
“……”
許星洲眉眼彎彎道:“師兄,知道你戳一下不過癮,本王特彆開恩,允許你彈一下額頭。”
老狗比頭一次見上趕著找打的,立刻滿足了許星洲這種傻逼要求,在許星洲額上使勁兒一彈,擲地有聲,活像驗西瓜。
許星洲眼淚水兒都要出來了:“嗷——”
秦渡彈完那一下心滿意足——打這個小混蛋是萬萬舍不得的,可是她又總令人恨得牙癢癢,隻有彈額頭才能解氣。
然後在燈火的昏暗處,電視櫃上的花瓶後——秦渡眼尖地看見了一張照片。
秦渡指了一下,問:“那是你奶奶?”
許星洲疼得齜牙咧嘴回過頭,看到那張相框,模糊地嗯了一聲-
……
秦師兄所說的那個袋子裡,居然都是懷舊零食。
什麼西瓜泡泡糖,什麼無花果乾,什麼可以當卷尺扯著吃的大大卷和跳跳糖,還有口水娃的水煮魚與真空封裝辣子雞——許星洲拆開那包麻辣的水煮魚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有了一點小時候的味道。
秦師兄熱得一身汗,也不讓許星洲幫,甚至不許她碰抹布,自己踩在梯子上用抹布擦燈泡。
許星洲想起以前宿舍夜談,大家天南海北地扯——她們說起四川男人耙耳朵,耳根子軟,四川家暴率高都是女揍男,又說起北方男人大男子主義,說起有些地方重男輕女——最後,她們說起了上海男人。
上海男人啊。那時候李青青摸著下巴道。好像都有點摳摳的吧。
雖然摳,可是特彆勤快疼老婆。我在上海最驚訝的一點就是菜市場好多大叔啊,買菜做飯好像都被他們包了。
當時許星洲覺得李青青是放屁——現在想來,李青青的總結,至少適用於秦師兄……
上海男人憤怒道:“許星洲你怎麼這就吃上了?我還在這裡掃灰,你不怕吃一嘴泥巴麼?”
許星洲優哉遊哉地捏著小水煮魚說:“不怕——師兄,都九點多了你還在大掃除,你在我爸爸家可沒有這麼勤快。”
秦渡立刻大怒:“這他媽能一樣?那裡是你家麼!”
“滾進去玩手機。”秦渡嗆她:“彆在這裡礙事。”
許小師妹大笑,抱著零食和手機逃了-
秦渡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老舊的客廳,趁著昏暗的節能燈,將抹布擰了出來。
抹布擰出的水都是黑的,這房子至少已經四五年沒掃除過,導致整個房子就像廢墟一般,沒有半點人氣兒——可是誰都知道,這裡曾經有一個老人和她的孫女,在這裡相依為命地生活。
這裡怎麼會沒有人氣呢。
分明到處都是她們的味道,就算被灰塵掩埋,也能看出當時的溫柔與和煦。
秦渡將沙發拖出來掃沙發底時,在沙發後看見了小星洲在牆上亂塗亂畫的太陽和房子;他擦電視的時候在電視機下找到了許星洲的四十分數學卷,還是奧數班的,雞咕咕和兔兔同籠的題錯得全是叉——小學時的許星洲厚顏無恥地把這卷子疊了又疊,掖進了電視機下頭。
太可愛了吧,秦渡看著那張卷子憋著笑想。
如果那時候就認識許星洲的話該有多好——就算對小混蛋沒什麼實際的好處,但是至少不會放任這小女孩奧數十道題錯六道。
非得給她補到全對不可。
——他的星洲,那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秦渡望向牆角的老人相框。
那是許星洲從來沒有撤過的靈位,是她奶奶為數不多的照片之一。
秦渡放下那張卷子,擦乾淨了相框,直視那老人慈祥的麵孔.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