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真正見到了,那麼憑人們自己的想象,多少想象不出這樣的人來。
可見到了之後,又如同宿命一般被她吸走了心神。
隻是想到她的成就,卻又隻有驚歎的餘地了。
【這個女孩活成了我夢想的樣子】
在關於她的熱搜上,這個評論因為最高的獲讚被頂到了最上麵。
的確,陶萄活成了很多女孩心馳神往的樣子。
聯係到她之前被接回夏家之後的熱搜,隻要一想到她是在福利院長大,最後執著的生長到了如此的境地,人們便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不會不給努力的人獨屬於她的榮光。
如今她萬眾矚目,如果隻是如此,如果她本來就出生在不同於常人的富貴人家,那麼這種璀璨顯得理所應當。
然而並不是,她的起點比這個世界上更多的年輕人更低,然而她卻依舊活成了人們夢想中的樣子。
這是重點,也是人們覺得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她不僅僅是耀眼而已,她如今的耀眼中,默而無聲地詮釋著某種力量。
那是超脫於她的皮相而存在的,是從她漆黑的、波瀾不驚的眸光中透出來的、獨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所以在江漢謀得到金虎獎的消息出來之後,因為這“驚鴻一瞥”而被陶萄圈粉的人幾乎全部都炸了。
【黑幕!】
【金虎獎不是陶萄的???在逗我嗎?】
【《騎虎問風》??】
【我想請問一下金虎獎的評委們,你們瞎了嗎】
在《帷幄》和《騎虎問風》同時上映的時候,《帷幄》便已經碾壓了《騎虎問風》,彆說對比江漢謀的這部電影,就算是對比去年一年上映的所有影片,風格獨特的黑馬《帷幄》也當得上去年一年的無冕之王,不管從那個角度,陶萄獲得金虎獎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就是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現在卻被證明是所有人看走眼了。
這是把所有人當瞎子看。
【2022年了,還有人搞愚民政策嗎】
【不明白,心疼陶萄】
這次的輿論風暴被堆得很高,而輿論的有利麵幾乎全部對準了陶萄。
陶萄是這麼一個人——橫空出世一鳴驚人,但是該低調的時候絕對低調,才華橫溢的同時,卻還擁有讓人扼腕歎息的家庭背景——在去年之前,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幾乎是野蠻生長到如今,而如今回到夏家,也是獨立飄逸的狀態。
陶萄身上所有點,都精準地擊在所有人的好感點上,所以哪怕有人沒看過帷幄,聽到陶萄的事跡,也會下意識對陶萄心生好感。
在某種程度上,陶萄的路人緣好得離譜。
因而人們的同情很容易便會化作憤怒。
網友們同情陶萄的遭遇,所以憤怒江漢謀通過見不得光的手段拿下了這次的金虎獎,也憤怒金虎獎的評委如此不公,連帶著華國的影協組織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而這樣的架勢並沒有隨著金虎獎的過去而消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罵聲也還在繼續。
而這次輿論的中心人物——陶萄和江漢謀,誰也沒有出來澄清些什麼。
記者采訪也好、社交媒體上的動態也好,都是空的,他們沒有出來為這次的事件發表任何的看法,沒有安撫、沒有解釋,連態度的喜惡也沒露出一絲一毫。
正因為如此,人們對於江漢謀的聲討越甚。
江漢謀越是不發聲,就越是顯得他的背景之深不可測,他拿下這次獎項之心安理得。
而陶萄越是沉默是金,眾人就越是覺得她受了委屈卻不說,越為她鳴不平。
人們天生同情弱者,而討厭為人強硬並且一次打壓弱者的人。
很不幸,如今在眾人眼中,陶萄成為了弱者,而江漢謀是那個為強不尊的強者。
對江漢謀的聲討越甚,同樣的,對於金虎獎是否公正的討論也就越來越多。
而這個火,最終也還是燒到了影協身上。
隻是火沒來得及燒太久,隻不過討論到影協一點,熱搜和所有網站上相關的帖子,幾乎都同時被撤銷或者刪除了。
一場浩大的風波就此戛然而止。
似乎被一盆冷水生生地潑滅了一樣。
然而背後的人有能力刪帖子,撤熱搜,但是卻不能控製人心。
這種行為一旦為人所知,便在明晃晃地印證了人們的猜測,那就——確實有黑幕的。
你們的評論,“我”想刪除便刪除了,號也隨便封——就好像“我”就是不讓陶萄得獎,而讓江漢謀得獎一樣。
在知道陶萄情況之後,江父找人聯係到了傅南和楊凋。
傅南那邊說是想和陶萄見一麵,楊凋那邊則是暫時沒有什麼說法,因為這事情本來就不是楊凋安排的。
江恒把事情和陶萄說了之後,陶萄卻拒絕了。
“不用見了,沒有這個必要。”說這話的時候,陶萄平靜得很。
“比起見他,我更想早點拍電影。”
這幾天,陶萄不是閒著沒事乾,她幾乎每天上午都去找景文康聊《看挽燈》,下午太陽要下山才回來。
兩人有時候也不僅僅是說書,他們從書說到審美觀,再說到電影和文字相通的一些點。
陶萄越是接觸,越發現景文康是一個很可愛可敬的人,也是她碰到這麼多的老師當中,於她而言最像老師的一位。
陶萄詢問了他一些在改編上的要求,她也說到了這次的金虎獎事件。
她告訴景文康。
“景老師,您之前說我早就已經不再是騎著摩托車在煙塵中翻滾的‘周景’了,您說我現在已經脫離了掙紮,變成了高高掛在天上的長明燈,其實並不是這樣,至少現在我不覺得是這樣。”
景文康其實很少有能夠暢所欲言談話的對象,他在p大的文學係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客座教授,也與學生打過交道,也有如陶萄這般大的年輕人,但是從沒有誰能夠用這種輕鬆的姿態,幾乎就像是看一個普通的長著一般與他談話。
眼前的陶萄就如同一塊收斂了光華的墨玉一般,幾乎沒透出任何的傲氣來,也不顯過度謙卑。
她很自在。
景文康問:“因為這次金虎獎的事情?”
陶萄點頭。
她想了想,道:“我想,人或者,大概就是一直在一條塵土飛揚的路上騎著摩托車轟隆前行,但重要的不是脫離這種狀態,而是不管你走多遠,心裡也還始終有你走之前點燃的那盞燈。”
“就像如今,傅南想找我說些什麼,我卻覺得沒有必要了。”
“傅南找我談話,我拒絕了,當然在這之前,我先在他學生麵前‘失了態’。”
“終其一生,人不過是不斷地前進、前進。”
“正因為如此,我才既不是那些紛飛的最終要歸於沉寂的煙塵,也不是高高掛起的虛無縹緲的長明燈。”
“我是我自己,看得見路的明眼人。”
——某些人眼中的蠢蛋,某些人眼中的神。
可在我這裡,我隻是我自己,指引她的,隻有她的野心,她的**,她對自己的認可和重視。
陶萄陷入了一種很輕靈的狀態。
她坐在景文康對麵,感受著陽光打在她的眼皮上。
那是很溫暖且有點灼熱的溫度。
——在這離奇而夢幻的現世,活成自己是最簡單的一條路,也是最難的一條路。
作為一個作者,作為一個對情緒十分敏感的人,景文康這一刻在陶萄身上也看到了某種超越年齡的光彩來。
那不是什麼皮相上的漂亮,景文康對此覺得很詫異,但是這種感覺卻又如此真實。
“如果我在你這年齡就能這麼想。”
“我就不會在我45歲的時候,才寫出這本《看挽燈》。”
“你的確是一個很令人驚歎的年輕人。”
景文康沒有用“傑出”,而用了“令人驚歎”二字。
景文康很少誇人,或者說幾乎不誇人,從他嚴肅的麵相便可窺知一二。
“我期待你會把《看挽燈》拍成什麼樣子。”
他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