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司景目光熠熠, 炯炯有神, 沒有半點睡意。
趁無人注意,闞澤便來了他房間,這會兒正在浴室洗澡。洗出來, 卻瞧見貓崽子盤腿坐在床上, 兩隻毛耳朵豎的直直的, 像是在探聽什麼動靜。
闞澤失笑,“這是在做什麼?”
“噓!”
司景豎了豎手指,放在唇邊上。窗戶開的大大的, 外頭有風灌進來, 這會兒雖是春天,可夜間的風到底還有些涼意,闞澤腳步動了動,正要去關窗, 卻被司景阻止了。
“不要動, 就這樣。”
男人微怔, 神色訝異,聽話地放開了手。
他在大佬身邊坐下, 聲音低低。
“不冷?”
司景裹著雪白的睡袍, 奶茶色的毛尾巴在床單上癱著, 隻有尾巴尖尖上有點橘色。他聚精會神地聽著, 隨口道:“不冷。”
外頭忽然傳來了動靜。司景精神一振奮, 尾巴猛地豎了起來, 像個感歎號似的立在空中,毛茸茸的一大團。
“來了來了,安靜安靜。”
司景興奮地搓爪子,拆開袋小魚乾,模樣像是個在電影院等著看戲的吃瓜群眾。
闞澤早已熟悉了他的表情,一看便知道這孩子興許是又搞出了什麼——當年他每回去鬨完隔壁家的雞崽子還沒被發現,回來時便是這副難掩興奮的神情,透著點小得意和小滿足,恨不得明晃晃在臉上寫著我剛剛做了點壞事。
闞澤微微笑了聲,也在床上坐下,把毛尾巴順手抱在懷裡,順了順毛。司景毫無所覺,圓睜著眼,專注地側耳聽著。
窗外傳來了斷斷續續的驚呼聲,隨即是亂七八糟的腳步跑動、碎裂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撞倒了。副導演的聲線在黑夜裡聽,格外清晰,驚怒交加,“臥槽!這都是什麼鬼東西?”
“有老鼠!哪兒來的老鼠?”
他聲線更高了,幾乎要破音,“——這老鼠怎麼特麼這麼多?!”
司景毛耳朵都在抖。
他拍著手,順著一歪,窩在了闞澤懷裡,笑得眉梢眼角都是彎的。
外頭一陣兵荒馬亂。副導演又是跳又是叫,保潔聽見了動靜,忙拿著掃帚和拖把往屋裡跑。這一會兒一層樓回響的都是燈光組副導演的喊聲,司景窩在男人胸膛前,鉚足了勁兒才沒讓自己笑得太大聲。
闞澤說:“你弄的?”
“是啊,”司大佬理直氣壯,“我說過要讓他鬨耗子的。”
我司景,從來不開玩笑,說鬨耗子就鬨耗子,非常有信譽。
他小算盤打的也很精明,“這兒是真的有耗子,我讓它們就在酒店裡捉的,不算冤枉酒店。”
闞澤失笑,隻是仍舊不解。
幾隻老鼠,副導演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經過點風浪的,怎麼叫的這麼大聲?
不知道的說不定還以為這兒出了什麼駭人的命-案呢。
司景坐著,拿爪子給他畫了個圓圈。
“我有個秘密武器,”大佬說,“找了最胖、體型最大的一隻——”
他掄圓手臂,比劃一下。
“足有這麼大!”
“......”
闞澤看了眼那個大小,再聯想了下耗子灰撲撲拖著長尾巴的模樣,頓時也覺著頭皮隱隱發麻,瞬間便知曉了為何那叫聲如此慘絕人寰。
司景把腿伸直了,終於舍得招呼他把窗戶關上,往床上一倒,仍舊回味,“叫聲還不夠大。”
闞澤抓著他的腳腕,把他總是蹬被子的長腿塞回去,聞言好笑。
“小花是想讓他叫成什麼樣?”
燈滅了。房間裡昏黑一片,什麼也無法辨識清楚。司景闔著眼皮,腳尖理所當然又蹭了蹭,順利找著了點空隙,飛快地鑽出去,享受自由的空氣,嘟囔,“起碼也得叫破喉嚨吧?”
——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嘿嘿嘿。
闞澤沒回應他這話。隻也上了床,靠近了,密密地親他的額頭與嘴唇。親密的吻潤酥酥的,跟春雨似的,透著令人心醉神迷的氣息,貓崽子被親的舒服了,從喉嚨裡溢出了小聲的呼嚕呼嚕,手臂也下意識地纏繞上去。
摟住脖子,把人拉的更近。
春日的夜晚,又是這樣挨著,一片丹心好像都是火,呼呼地燒起來。
有好一段時間沒這麼親密了,司景覺著舒服,貓性也流露無疑,整個腦袋探過去,反複磨蹭著,眯著眼想讓他再撓撓後頸。
“唔......”
白天尚未完成的步驟,這時候好像又驟地連接上了。電源接通,電流從天靈蓋一路向下,麻酥酥一片。
全是耀眼的光。
尾巴從被褥裡探出來,焦急地左拍右拍。
彆老親啊!
司大佬有點兒著急。
怎麼親的沒完沒了了還?
親上癮了?
他手推著男人胸膛,發出不滿意地低聲嗚嗚,想催促著趕緊酣暢淋漓下一場大雨。這會兒都已經準備好了,等待著小蘑菇噗滋噗滋從雨後的土地上冒出來,可往常都相當擅長下雨的男人這會兒倒是不緊不慢,仍舊親著他的眉心,順帶把大尾巴塞回去,蓋好被子。
“小心著涼。”
......著涼個鬼,這會兒熱都熱死了。
司景重新把被子蹬開,又把尾巴放出來,心裡頭蹭蹭蹭往外冒火花。
闞澤不動聲色,分明看出了他的想法,卻懷揣著故意逗他的心思,低聲問:“怎麼?”
——怎麼?
他還有臉問?
司大佬徹底生出了氣。他也顧不得彆的了,徑直坐直身,認真地捧著貓薄荷的臉,問:“知道這是什麼季節嗎?”
闞澤忍笑,“春季。”
是啊!
春季!
司景簡直要急死了,大好的春天,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他爪子又往那臉上拍了拍,說:“春天啊。”
闞澤:“嗯。”
嗯?
就嗯??
司景要懷疑他的花是不是敗完了。他生出了點懷疑,騎在男人身上,居高臨下道:“你把原形變出來給我看看。”
我要檢查檢查,你是不是沒花了。
花瓣是不是都掉光了?
該不會是被薅禿了吧?
貓薄荷草失笑,手臂把他固定的稍微緊了些,說:“小花......”
他從袖口裡探出了什麼,粉粉紫紫的一朵小花,微微綻開花瓣,裡頭透出了一點點蕊。司景拿手撥弄了下,小聲嘟囔,“這不是還開著麼......”
“嗯?”
“......彆囉嗦,過來親我。”
再囉囉嗦嗦婆婆媽媽,你家也是要鬨耗子的。
這夜裡下了一場雨。雨下得挺大,在地上濺起了一叢又一叢水花,即使關著窗子,仍然能聽見水聲呼啦呼啦地響。這時節的雨大多變化多端,時急時緩,把地上原本正生氣勃勃的花草都給打蔫了,原本還滿懷著憧憬昂首挺胸迎接,後頭卻被擊打的徹底埋下了頭,似乎連生機也沒了。
天地倒轉了,被拚出了個嶄新的形狀。
司景第二天上午沒能從床上起來。袁方過來敲門喊他下去吃飯時,他還擁著被子,在床上生悶氣,對著貓薄荷草怒目而視,被子都被蹬的亂七八糟。
闞澤不得不用一十八回親親,才讓他平靜了些。司大佬費勁兒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摸自己酸軟的腰,那股氣又蹭地上來了,“你的花憑什麼開的那麼大?”
這純粹就是無理取鬨。這就是天生的,還能怎麼著?
司景不管,要求:“讓蛟龍給你拉拉去。”
“......”
拉什麼?
“拉細點!”司大佬低聲咆哮,拍著被子,凶的一批,毛耳朵也在頭頂跟著跟著有節奏地上下抖,“把花瓣給我拉的又細又長,要不,我回頭都給你揪了!”
“......”
這玩意兒還能拉?
這孩子好像氣傻了。
闞澤目露憐惜,心知可能有些過火,趕忙把幾片嫩綠的葉子變出來逗他,低聲試探。
“小花不喜歡昨天那種?”
這不應當。闞澤雖是個千年老妖,可於這方麵著實沒什麼經驗,也不精通,他孜孜不倦以求上進,還特意尋了書看,分明這種,書裡的人挺喜歡才是。
“不喜歡。”
司景想起昨日的感覺,便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探入了,摩擦著,從血液到靈魂全都被這氣息衝湧著貫-穿了。他甚至還哭了——見鬼了,他記憶裡,都不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哭過!
大佬拍著被子,再次強調:“我以後、以後都不要這樣的。”
——誰再騎著,誰就是傻子!
袁方又在外頭敲門了,這回聲音比上次更高,“司景啊,不出來吃飯了?”
裡頭還沒回音。他拿出手機,正準備打個電話,卻瞧見門開了。立在門後的是闞澤,身形挺拔,像是剛剛清洗過,清爽而乾淨,袁方一看見,心裡下意識就是咯噔一下,忙鑽進來,把門關嚴實,生怕外麵有人瞧見。
闞澤明白他這動作的意思,神情也沒變,仍舊坐回床邊用濕巾給貓崽子擦手。袁經紀人疑神疑鬼,狐疑地來回抽動鼻子,“你們......”
他神情驟然變了。
這味道。
一夜了也沒散儘。
.....這特麼得有多濃?
司景還靠在床上,耳朵尾巴都嚴嚴實實收起來,瞧見他進來了,懶洋洋抬起眼,“哦。”
哦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