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又是怎麼了?小兩口鬨矛盾啦?”
張濤前兩天才接受過歸希文無情的炫耀,這會兒瞧見歸希文垂頭喪氣,語氣裡莫名帶了些看熱鬨的意味。
見歸希文不吱聲,張濤意識到事情有點嚴重,立即正色道:“怎麼了,我隨口猜的,你倆不會真鬨矛盾了吧?”
“沒有。”歸希文搖頭否認,“不過她可能要和彆的男人一起出門。”
張濤:!!!
這比鬨矛盾更嚴重好嗎!
“什麼男人?顧櫻還認識其他男人?她親口說的?他們準備去哪裡?所以你站在這裡是準備逮人?”“張濤一副八卦的嘴臉,劈裡啪啦問了一大堆。
沒等到回複的張濤正準備繼續發問,突然瞧見顧櫻領著歸希武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張濤望著不遠處顧櫻和歸希武一瘦一胖的身影,忍不住轉頭看向歸希文,“你說的男人,該不會是希武吧?”
歸希文神色複雜地望著前方:“……可、可能吧。”
張濤一言難儘,“希文,你怎麼連你弟弟的醋都吃?”
歸希文:“……”
歸希文走上前攔住兩人,目光向下掃視著顧櫻,“所以你說的和人有約,是指和希武一起?”
“嗯,我們約好一起去少年宮。”顧櫻這時候倒是挺坦誠。
“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害得他提心吊膽、胡亂猜想好幾天!
其實他早該猜到的,顧櫻和歸希武那天偷偷摸摸說悄悄話的時候,他明明看見過,隻是他太緊張顧櫻的事,一下子忘記往這方麵猜。
“我也要去。”不等麵前的人發聲,歸希文優哉遊哉地走在前麵打頭陣。
後麵的歸希武滿臉不情願地扯了扯顧櫻的袖子,小聲埋怨:“你怎麼告訴他了,我不想他跟著一起去。”
顧櫻無奈攤手,“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沒告訴他,是他自己跟過來的。”
歸希武撇撇嘴,還要抱怨,瞧見歸希文回過頭瞪他,立即乖乖閉了嘴。
人出了大院,在不遠處的公交站台等32路公交車,坐了5站,公交車才在少年宮門口停下。
周末的少年宮格外熱鬨,周圍都是一些家長牽著小孩的手過來參觀。
顧櫻怕歸希武走散,緊緊薅著他的衣袖,歸希文怕兩人被衝撞到,緊緊護在兩人身後,這樣親密的姿勢讓少年宮門口的門衛大叔全然誤會了。
“怎麼夫妻倆挺瘦,生個兒子卻是大胖小子。”
門衛大叔小聲的嘀咕落在顧櫻耳中,她愣了愣,全當沒聽見。
歸希文卻思緒飄遠,以後他和顧櫻有了小孩,顧櫻會不會也經常帶小孩過來參觀少年宮?沒想到顧櫻對小孩的教育還挺重視的。
歸希文正天馬行空地想著,突然聽到旁邊歸希武充滿疑惑的聲音:“哥,那個門衛叔叔口中的大胖小子是誰啊?”
歸希文麵無表情:“……不知道。”
少年宮裡有各種各樣的活動室,文藝類、科技類、體育類等等等等。
顧櫻想著小孩子應該對科技比較感興趣,正要領著歸希武往科技室走,歸希武卻被小提琴文藝彙演吸引住。
歸希武愣愣地站在台下,聽著台上洋洋盈耳的小提琴聲,一向活潑好動的歸希武竟然全程安靜地聽完。
聽完之後,他興奮地拉起歸希文的手,“哥,我想去學小提琴!”
歸希武平時實在太過於調皮搗蛋,以至於他提出這個請求,歸希文始終沒法將他和小提琴聯係在一起。
歸希武竟然要去拉小提琴,歸希武這熊孩子,看上去一點文藝細胞都沒有啊!
估計是小孩子一時心血來潮吧,看見彆人有,自己也想要。
歸希文沒支持,也沒反對,隻說:“學小提琴也要看是不是符合條件,你等下去做個測試,如果測試通過的話再說。”
在少年宮學習這些藝術,是需要花錢上課的,不過如果歸希武真的想學,家裡並不是負擔不起學費,隻是如果這孩子沒什麼天賦,老師們會直接篩掉。
藝術類的東西都需要天賦,歸希武現在一腔熱血說不定等會兒就要被現實澆得透心涼。
歸希武聽到自家大哥沒有直接拒絕,心裡樂開了花,找到後台組織的老師,二話不說就要測試。
對於小提琴學者的測試,也就是看看手型,考考跟唱,還要測試絕對音感等等。
做完測試之後,歸希文滿心歡喜地跑到歸希文麵前:“哥,老師說我很有天賦,可以來學習!”
歸希文一愣,他沒想到歸希武這個調皮小子還會有學小提琴的天賦,一臉不相信,“你該不會騙我吧?”
“我沒有騙你,老師真的說我有天賦,不信你進去問老師嘛!”歸希武急得直把歸希文往教室裡推。
“好啦好啦,我相信我相信,你想學就學吧,回去跟媽說一聲就行。”歸希文覺得這事還得通過爸媽的同意才行,他又完全做不了主。
聽到歸希文不反對,歸希武已經覺得這事成了一半,他心裡一高興,也不急著參觀少年宮了,隻嚷著要吃糖葫蘆。
顧櫻和歸希文護著歸希武出來,幾人在周邊找了一圈,沒找到賣糖葫蘆的小商販。
歸希文怕顧櫻和歸希武跟著他多走路,便讓他們繼續去逛少年宮,他一個人去旁邊大街上再找找。
顧櫻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到處跑,歸希文這個打算正合她意,反正歸希武也是個小孩子,也沒什麼力氣,她和歸希武還是好好去參觀少年宮吧。
兩人肩並著肩走回少年宮的時候,前方狹窄的大路上變得比之前更加擁擠,人流量似乎變多了。
顧櫻害怕歸希武走散,去牽他的手,歸希武彆彆扭扭地不給牽,顧櫻隻得照例抓住他的衣袖。
兩人緊緊挨著,順著人流走在少年宮外牆邊。
突然,後方一陣擁擠,顧櫻身體忍不住前傾,她趕緊將身旁的歸希武扶住,兩人稍稍穩住身體,她旁邊的一對夫婦卻沒那麼幸運,直直撞到前麵一個中年壯漢的背部。
前麵的中年壯漢是個暴脾氣的人,他滿麵怒容轉過身,一臉戾氣掃過身後的人,“誰撞的我?”
顧櫻沒出聲,她旁邊作為罪魁禍首的那對夫妻也沒出聲。
中年壯漢往身後四人身上掃視一圈,緊緊盯住顧櫻,不懷好意地開口:“是不是你撞的?”
顧櫻眉頭一皺,“不是。”
中年壯漢見顧櫻否認,沒好氣地攔住她,“你怎麼撞了人還狡辯?就你站在我身後,不是你撞的是誰撞的?”
歸希武小孩子心性,氣不過被這樣汙蔑,吼著嗓子大聲嚷嚷:“不是我們撞的,根本不是我們撞的,是剛才旁邊那對夫妻撞的!”
歸希武要指認旁邊那對夫婦,一抬頭,人群中早已不見那對夫婦的蹤影。
他結結巴巴半天,沒能說出來一句話,隻嘟囔:“奇怪,人呢,明明剛才還在這裡。”
中年壯漢瞧著麵前的女人和小孩,滿臉暴戾:“果然有什麼樣的家長就會有什麼樣的小孩,你們還想汙蔑彆人?你們剛才撞了我,一句對不起都不說?”
歸希武嘴硬,“不說,明明就不是我們撞的。”
中年壯漢一步欺上前,將顧櫻和歸希武逼退兩步,他擺出一副惡狠狠的姿態,“你們欠揍是不是?我現在隻要一句對不起,你們最好趕緊道歉,不然等下我就不知道是要什麼了。”
中年壯漢霸道的態度引得周圍不少人駐足看熱鬨。
“哎喲,怎麼了這是,撞了人一聲對不起都不說嗎?”
“是啊,現在怎麼什麼素質的人都有啊。”
“嗐,這周圍這麼多人,磕磕碰碰的,很正常嘛。”
“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種事情,不是說句抱歉就能化解的嗎?”
“就是說啊,大家出門都禮貌一點,和和氣氣的,也就不會有這些糾紛了。”
周圍人小聲議論的模樣仿佛激起中年壯漢的表演欲,他得理不饒人似的逼迫麵前兩人,“你們到底道歉不道歉?我已經很有耐性了!”
歸希武還想嘴硬,不服氣地往前跨一步。
中年壯漢卻突然將袖子撩上去,露出兩條粗壯的胳膊。他這兩條胳膊比得上歸希武的兩條大腿,估計他一頭牛都能扛起來。
歸希武怔怔看著麵前比他大了幾倍的中年壯漢,一時害怕,識相地閉了嘴,悄悄往顧櫻手邊挪了挪,似乎要躲到身後去。
一直沒吭聲的顧櫻伸手摸了摸歸希武的腦袋,溫聲安慰:“彆怕。”
她抬眸,望向麵前咄咄逼人的中年壯漢,神色驟然變冷。
“的確該道歉。”
中年壯漢聽到這句話,以為麵前的女人要給他道歉,高興的情緒剛剛爬上臉,又聽見麵前的女人說道:“不過,是你給我們道歉。”
中年壯漢:?
中年壯漢滿臉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笑話?我給你道歉?”
“不然呢?你平白無故汙蔑我們,對著我們大吼大叫,不該道歉嗎?”顧櫻冷冷望著麵前的人。
中年壯漢一愣,惡狠狠狡辯:“明明是你剛才……”
“夠了!”顧櫻厲聲打斷,冷哼:“你心裡很清楚是誰撞的你吧?”
“剛才那對夫婦,男人上身穿著黑色襯衫,下身穿著灰色西裝褲。女人穿著一套白色連衣長裙,挽著丸子頭。我看見他們往少年宮去了,我可以守在門口等他們出來,到時候直接去隔壁街上的警察局走一遭,我相信他們當著警察麵會說出實情。”
“那個時候,請問你這個找錯罪魁禍首的人,應不應該給我們兩個無辜的人道歉?”
顧櫻麵色發冷,她沉著眸子說話時,臉上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即便小小的身軀,卻讓人忽視不得。
她一副勢必會糾纏到底的架勢讓中年壯漢愣了愣,中年壯漢遲疑片刻,大手一揮,裝作大度:“算了,看你們弱不禁風,不跟你們計較,不然要說我欺負女人和小孩。”
中年壯漢放下袖子,輕蔑地瞥了一眼,轉身走遠。
等到麵前的龐然大物走遠,歸希武嚇得急喘一口氣。
“媽呀,我以為今天鐵定要挨揍。”
他後怕地拍著心口,突然後悔:“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吃糖葫蘆,大哥就不會離開,大哥要是不離開,我看那人也不敢找咱們麻煩。”
歸希武想起剛才那人氣勢洶洶的模樣,依舊很生氣,“早知道他這麼不禁嚇,我剛才就應該表現得強硬一點。”
歸希武為剛才自己弱弱的發慫感到一絲羞愧。
沒想到他有一天也會想要躲到顧櫻身後,明明顧櫻看上去也沒比他強壯多少,她怎麼冷著臉就能嚇跑對方呢?
歸希武似乎學到一點,“你說,是不是大家都怕警察局啊,我以後遇到這種找麻煩的,我也用警察叔叔嚇唬他們!”
顧櫻沒接話,她把歸希武拉到少年宮的外牆邊,語重心長地問他:“你剛才是不是心裡一直盼著你大哥過來,所以才那麼有恃無恐地懟人家?”
歸希武摸腦袋,不情不願地點頭。
他心裡的確這樣想的,所以剛開始他一點都不害怕,反正他大哥在附近,等下他大哥會來給他撐腰,所以他才那樣嘴硬。
後來看到對方似乎來真的,他才有些怕了。
顧櫻淡淡地問:“要是今天你大哥沒跟過來呢?”
歸希武一愣,支吾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要是我今天也沒有跟過來呢?”顧櫻又問。
歸希武怔怔地看著顧櫻,徹底說不出話來。
顧櫻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那個走在我們前麵的中年壯漢,他其實看清了是誰撞的他,但是他一回頭,發現那對夫婦人高馬大,而我和你,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一個瘦一個矮,他當即就決定讓我們背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人隻會把惡毒的手掌伸向更弱的人。
顧櫻看著一臉懵懂的歸希武,叮囑他:“你覺得那個人是害怕警察局?其實不是。”
“他害怕去警察局,因為他知道真相是怎樣,如果當時他不知道真相,他可能真的會跟我們耗下去。所以你拿警察局嚇唬彆人的時候,你要明確的知道,警察局的確會給他造成威懾,那樣才會有用。”
歸希武似懂非懂,“可是那個人看起來就像經常惹事的流氓,我以為這樣他才怕警察局呢。”
“不一定,他那種喜歡欺負弱小的人,被他欺負的弱小不敢反抗,比他強的人他又不敢欺負,所以他不一定有案底。”
歸希武聽著,心裡豁然開朗,又覺得陷入無限深淵。
“好深奧哦。”
人怎麼會這麼複雜呢?
顧櫻摸著他的腦袋,“覺得深奧那就慢慢想,人性比你想象的更深奧難懂,周圍也不是時刻都有人會保護你,當你遇到比你自身強大很多的力量,你要靠你自己的智慧保護自己,明白嗎?”
歸希武自覺自己上了一堂似懂非懂的課。
他小小年紀,竟然開始思考人性這個複雜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街角處出現歸希文捧著兩串糖葫蘆的身影。
顧櫻指著歸希文的身影,笑著對身邊的歸希武說道:“再給你說件事,你知道你哥今天為什麼會跟過來嗎?”
“不知道。”歸希武搖頭。
“因為我跟他說我有約,卻不告訴他和誰約,他心裡好奇,肯定偷偷跟著,看到是和你一起,他大概順便會過來。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他我要和你去少年宮,他不一定有興趣過來。”
畢竟少年宮裡都是些小孩子感興趣的東西。
歸希文不滿地撇撇嘴,“可是,讓他跟著過來乾嘛,我一點也不想讓他跟過來啊。”
顧櫻敲敲歸希武的腦門,笑道:“你不想學小提琴了?你哥剛才已經答應你了,那就說明,家裡四個大人,已經有兩個人站在你身邊,你接下來隻要搞定你爸和你媽就行了。”
顧櫻眼咕嚕一轉,問他:“你覺得你爸和你媽,要先搞定誰比較好?”
歸希武思考片刻,試探道:“我爸?”
顧櫻悄悄揚起大拇指,“聰明!”
歸希武得了誇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憨憨地笑起來。
慢慢走近的歸希文瞧見顧櫻和歸希武相談甚歡,他也心情大好,湊過去問道:“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沒什麼。”顧櫻說完,從他手中抽出一支糖葫蘆。
剩下那支,被歸希武拿走。
顧櫻和歸希武默契地走在前麵啃糖葫蘆,歸希文在後麵默默看著,雙手背後,宛如一個慈祥的老父親。
即便這樣,歸希文還是滿心歡喜,隻覺得幸福感縈繞周身。
沉浸在這樣平常的幸福中,歸希文一下子忘神,脫口而出:“以後有孩子了,也常常帶來少年宮吧。”
顧櫻一愣,回過頭奇怪地看他:“哪來的孩子?”
旁邊啃著糖葫蘆的歸希武福至心靈,隨口接道:“你可以生一個啊。”
歸希文瞥見顧櫻發粉的耳尖,麵色沉重地咳了咳,“大人的事,小孩彆管!”
心裡卻想著,行,糖葫蘆沒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