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麵這些,他有父親的名聲增幅便已經足夠,隻要有人在銀座裡提出想吃刺身或天婦羅,隻要提起他的店鋪就必定會提起他的父親「刺身之神」穀川康弘,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客人衝著這個名聲進來的店裡。
哪怕他的料理並不是國內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收獲八成以上的食客好評完全足夠。
隻要他的父親還在,隻要他的父親還是全球最頂尖的「刺身之神」……
傳統的日式木拉門被突然打開,有人掀開擋簾走進店裡。
“不好意思,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如果客人是已經預約好的話,請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時間再進店。”忙碌中他的一名徒弟朝著門口打招呼,以為是誤入的食客。
沒有抬頭的穀川次郎也是這麼想的,直到對麵傳回完全出乎意料的回應。
“那個……我們不是來吃飯的。應該說是有重要的事來找店主兼主廚穀川次郎師傅的。”
穀川次郎簌的抬頭,他敏銳感到不妙,在看清眼前兩個來人裡其中一個白發灰瞳的精致少年時,瞳孔瞬間縮小。
“你、你是遠月的第一席……司瑛士!”在be大賽的轉播裡這個少年雖然沒拿到前三,但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遠超很多老一輩,至少比他要強太多了。
“啊啊,我已經畢業了,所以不能再說是遠月第一席來著。”白發的少年一臉尷尬地撓頭苦笑,“這次,這次過來……”
“嗯咳!還是由我來說吧!”旁邊的中年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搶過話頭,“次郎主廚您好,鄙人是星宮館美食街旗下所屬「紅楓王子酒店」營運經理,這位正是鄙酒店的主廚司瑛士師傅。突然冒昧造訪貴店不是為彆的,而是想要和您進行一場食戟!”
……食戟?
“對,輸掉的人就要放棄各自餐廳的經營權,立刻關門。”
——什麼!?
短暫的安靜後,店裡一下子混亂嘈雜起來。
“這不就是踢館嗎?”廚台後方,有年輕的小徒弟下意識地叫出來。
“星宮館旗下……那不就是星宮大師手下的主廚?為什麼要來挑戰我們師父啊?”
“這突然無緣無故的要搞食戟……馬上就要開門迎客了,什麼仇什麼怨挑這個時候來?”
“輸了還讓我們關門也太過分了!莫名其妙!”
弟子們義憤填膺,就算是料理大師也不能這麼仗勢欺人啊!
“有病!師父,您彆搭理……”
一回頭,他們看到了身為主廚的師父失去血色的臉上滿頭滿臉的汗跡。
“師、師父……?”
——料理大師,全球最頂尖的「刺身之神」。
——隻要老頭子有這樣的名頭在,他的店,還有他們的店就永遠不愁源源不斷的食客。
但是有一個人已經威脅到老頭子的聲望地位了,繼續放任下去,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將成為過眼雲煙。
所以,他們想辦法毀了那個人的刀,傷了那個人的手,成功阻止了那人參加廚神大賽。
但這不是結束,再看到對方非但沒有沉寂,反而暴發出更可怕的實力後,他們又想出了彆的辦法。
【百鬼寮並不是意外。是穀川一門為了對付你另辟蹊徑找的更迂回也更陰毒的手段。】
電話裡,查到更多內幕的睿山枝津也直接將所知的情報說出來。
【百鬼寮的頭目鬼頭烈身患絕症在華夏意外發現了那本王宴手劄,然後滿世界找廚子的事穀川一門是知道的,於是穀川家的三個兒子聯合他們的師兄弟一起運用人脈,找到最合適的一把殺人刀——你十年前的手下敗將、遠月退學生、淪落為深夜料理人的新田浩之。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那座孤島上,但凡星宮鬱理真是一個弱女子被困在其中,但凡她屈從鬼頭烈的威脅去製作不可饒恕的禁斷料理,亦或者不夠機變被瘋狂的新田浩之逼迫著真的斷了一隻手……結局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穀川康弘知道嗎?”鬱理最後隻問了這個問題。
電話另一頭傳來笑聲,不知是好笑還是嘲笑:【星宮大師,就算所有證據都直指那位不知情,是你信還是我信?又或者其他的知情者相信?】
他知不知道有什麼區彆呢?作為穀川一門的最高師長,能讓兒子和入室弟子在眼皮底下集體策劃出這種事來,這位料理大師本身就已經失格到底了。
而現在,是東窗事發,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九州,仁風亭。
“你就是穀川大師的入室大弟子小野仁風吧?我是西班牙餐廳「瀧·aarillo」的主廚角崎瀧,目前在星宮館旗下美食街開張分店。你們之前耍陰謀詭計欺負我學姐蹦躂得很歡啊?”
個頭嬌小的年輕女郎怦的一聲將手裡的廚刀工具箱重重砸在櫃台上,嚇得店裡所有人變色時,臉上卻是綻放了一個凶殘的咧嘴笑。
“那從今天起,這家店就不用開了!”
——北海道,穀川三郎壽司店。
“三郎師父您好,我是星宮館旗下所屬「揚風溫泉旅館」主廚齋藤綜明。”身材高大扛著一把鎖匣長刀的少年十分有禮貌地朝著店裡打著招呼,一派武士風格,“冒昧拜會,是為我星宮館向貴店提出食戟戰……”
——劄幌,智宇居酒屋。
“下午好,智宇師傅。我是「春果亭」的主廚木久知園果。”樣貌甜美卻身材傲人的少女主廚拎著自己的廚刀箱在店中向對方禮貌鞠躬,再抬頭時,秀美的眉眼已然變得鋒銳,“現在代表蘆之湖星宮館向貴料理店發出食戟邀請!”
學姐之前受的所有委屈,他們要替她全討回來!
衝繩,大阪,熊本,靜岡……穀川一門所有主要經營範圍,都被星宮館勢力所屬的主廚找上門,毫不客氣地直接要求食戟,且賭注更是殘酷霸道。
也不是沒有店主直接拒絕,但當對方拿出一些其他人一頭霧水但知情者卻能一頭冷汗的東西時,全都或認命或不甘地點頭答應了。
可人家既然敢主動挑起食戟,那可能會輸嗎?
回想起那位被他們強烈忌憚所以調查得格外仔細的存在,不提她成為料理大師前就是勝多敗少,就隻說她躋身料理大師後便從無敗跡這件事上已經說明了很多。
這些打了個突然襲擊,在同一時間前來全國各地踢館的食戟對手,可能早在來之前就被背後的那位針對性指點過,會輸的概率極低。
被迫接受了食戟的穀川一門內心苦澀,卻不得不按照對手的布置一步步走進去,這不是陰謀,是無法拒絕隻能靠硬性實力才能化解的陽謀。
除了在京都有料理大師鎮守的總店外,穀川一門在全國經營的十數家料理店於同一天正式關門大吉,狙擊者是星宮館旗下所有主廚,這消息瞬間引起全國嘩然。
而且總店沒事,隻是因為星宮館的主人並沒有親自出麵。與其說是無人敢來,倒是更像是給對方保留最後的顏麵。
有著恐怖刀功並且還在不斷進步的星宮大師,在刺身一道上真的比不過那位刺身之神嗎?沒人敢打包票。
這是兩位料理大師的衝突,人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內情,可卻沒有幾人真的說得清。
也沒有人知道,在得知分出去的兒子和弟子全軍覆沒後,身在京都的這位老人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夜,第二天悄然離開了總店,獨自一人去了箱根。
他的目標明確,正是蘆之湖那裡常年關門隻偶爾開宴的星宮館。
本丸裡,長義站在和室裡觀賞著牆上的那幅龍爭虎鬥。
在其他刃隻圖看個新鮮很快就失去興趣離開時,隻有他時不時的過來看畫。不僅僅是因為這幅畫中淩厲的意境,更是因為這幅畫是和室裡唯一一幅充滿了攻擊性的畫卷。
就好像初代這個人一樣,平時都是溫柔包容的好好主人,可一旦真惹她發怒……
長義抬眸看畫,畫中龍中上、虎在下,皆是發須全開、張牙舞爪,乍一瞧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但如果仔細去瞧就會發現,龍的身上無論鱗片還是爪牙都是生機勃勃年輕有力,一雙龍目更是彙聚了盛年的精氣神;而老虎看似凶猛齒爪鋒利,似乎隨時能扯下對手一塊肉來,可它的雙眼和皮毛其實都有著不明顯的渾濁與衰敗。
結局,其實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