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等了太久的吻(1 / 2)

就範 蘇錢錢 9820 字 8個月前

人在接受巨大的崩潰前, 會不自覺地去否定,懷疑,逃避。

孟染握著手機, 先是冒出手機串線了這樣可笑的念頭來安慰自己, 可很快, 當撞擊聲和槍聲反複在腦中回響時, 她的耳朵開始出現嗡嗡的鳴聲,理智清醒過來,她撐住身後的牆,維持身體沒有倒下去。

顫抖著又去撥霍抉的電話, 但顯示無法接通。

耳鳴聲越來越大,身邊熱鬨的聲音好像都聽不見了般,孟染一陣陣的心慌, 忽然想起漆東升應該就在外麵,跌跌撞撞地朝他的方向跑過去。

果然, 她剛跑出去就看到了漆東升, 巧的是賀善之也來了,正和他站在一起說著什麼。

孟染跑過去, 緊緊抓住漆東升的袖子, “……七叔。”

見女孩臉色發白, 手裡還捏著手機, 漆東升感覺不妙:“怎麼了?”

孟染努力讓自己聲音不發顫,“他, 他好像出事了。”

一旁的賀善之皺了皺眉, 馬上往外撥了個電話。接通後,手機那頭汽車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音幾乎要刺穿耳膜,賀善之移開手機一秒, 又貼回耳邊,冷靜問:“傅修承呢。”

孟染心急如焚,卻什麼辦法都沒有,隻能緊緊地盯著賀善之手中的手機,希望它來帶來一些好消息。

然而幾秒後——

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賀善之無語幾秒,掛掉電話並罵了句:“瘋子。”

孟染:“……”

漆東升也不放心,神色凝重地問,“賀少爺,怎麼樣了。”

礙於孟染在,賀善之不想嚇到她,指著已經準備就緒的簽約台跟她說:“去簽你的約,他死不了。”

可那道槍聲那麼真實,孟染無法相信,“真的嗎。”

有幾個記者看到賀善之的身影集體湧了過來,賀善之整理西裝平靜地朝前走,走前嘲弄地留下一句:“他不把彆人弄死我就謝天謝地。”

孟染:“……”

孟染聽得雲裡霧裡,轉身問漆東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們都好像早就知道的樣子?”

其實漆東升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沉默片刻,也隻能安慰孟染,“您先簽約,其他的之後再說吧。”

“……”

“小染!”章令在場內找了一圈,總算找到孟染,跑著過來喊她,“你怎麼出來了,儀式要開始了,賀老板都進去了。”

“小染?”

章令揮手,“你怎麼了?”

站在空曠寂靜的長廊裡,孟染有種陷入黑暗的無措感。

她打不通霍抉的電話,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不知道他在哪,有沒有受傷,即便現在從這裡跑出去,她也隻能茫然地站在街頭不知去處。

除了相信賀善之,她什麼都做不了。

可她必須,也隻能相信賀善之。

相信他承諾的那句——“他死不了”

畫廊裡燈火明亮,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期待的笑容。

他們都是為自己而來。

孟染垂下眸,艱難忍住眼裡的酸澀,在心裡深深地吸了口氣,和章令說:“我知道了。”

*

簽約台上,孟染和賀善之雙雙坐下。

沒人知道孟染此刻懷著怎樣的心情坐在這裡,燈光照著她清麗的臉龐,她和賀善之一樣平靜微笑著,心臟卻持續激烈緊張地在胸腔跳動。

畫廊負責人說了一些簡單的開場白後,雙方負責人遞出合同,交換簽名,握手合影。

在介紹作品時,賀善之順便也對媒體回應了簽下孟染的理由。

“孟染老師對繪畫有著極大的天賦,通過《chaos》的創作我們可以看出,孟老師在融合西方美學的基礎上運用東方特質的抽象畫法,給了我十分大的驚喜和震撼,因此,我在看到《chaos》的第一眼就決定要簽下她。”

媒體們的鏡頭都對著牆上的畫拍起來。

賀善之點石成金,今天過後,《chaos》的作品價值必將變得不一般。

“當然,孟老師的造詣還不止這一點。”賀善之對助理做了個手勢,助理上前,揭開正中央那幅作品的簾子。

眾人視線齊齊落過去——

一幅紙本金地水墨的六扇屏風靜靜地立在展廳中央。

在上下壁燈的聯合照射下,屏風上的畫靜謐中透著幾乎要穿破紙張的張力。

這便是孟染從沒公布過的,也是她在脫離母親關千卉的傳統畫法後,畫的第一幅個人風格的屏畫作品——《虎嘯》

虎獸的眼神深沉而犀利,行走在天地間,仰頭望著高空發出孤傲的嘶吼。

屏風自古以來表達的情緒都是內斂,畫者大多以素淨的風景或花草入畫,鮮少有這樣外放的呈現方式。

在孟染的線條裡,可以一眼感受到那種原生的,熱烈而旺盛的生命力。

很難想象這樣的張力出自一個溫柔的女孩筆下,有在場的前輩發出了讚歎聲,媒體們更是都被這種傳統的東西吸引住,圍在屏風前細細查看。

賀善之這時又給出評價:“孟老師對傳統屏畫有著十分獨特的理解和創造力,這是很難得的。我相信她會成為屏畫領域的新生崛起力量,她的創作也會為國際藝術市場帶來一場美學革新。”

章令激動得第一個鼓掌,“好棒!!”

關紹遠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默默地跟著鼓掌。

隻有他知道外甥女這一路走來多不容易,聚光燈下是數年的孤獨和付出。

從小失去父母,隻能與畫作伴,彆的小朋友還在玩洋娃娃的年齡,她已經常把自己關在樓下的畫室裡,一畫就是幾天不出門。

十多年的努力如今終於初現回報,她成功踏上了母親走的那條路。

關紹遠為孟染感到驕傲。

落雪的夜晚,SZ畫廊的掌聲經久不息。這原本應該是屬於孟染22歲人生裡的第一個榮耀時刻,可她站在燈光下,什麼都聽不進去。

除了機械地保持住鎮定的微笑去完成這場儀式,她滿腦子都在回蕩剛剛的槍聲。

她無法控製地去預想一些血腥的畫麵,想霍抉倒在血泊裡,想他逐漸失去血色,最終像窗外的雪那樣,融化、消失在自己麵前。

如果是這樣,孟染也許會後悔。

後悔與他通話時猶豫的那兩秒鐘。

後悔她還沒有說出口的話。

……

抱著這樣混亂的思緒,終於熬到了儀式散場,孟染在場內沒找到漆東升,正要再去找賀善之問個明白,賀善之主動讓人把車開過來,“走吧,帶你去見他。”

“他在哪?”

“醫院。”

“……”

*

白熾燈下,醫院急診室充滿濃濃的消毒水味。

兩個警察坐在椅子上記筆錄,時不時地皺皺眉,大概也是沒見過這樣瘋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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