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呢。”
左洋回他,“說是找到了樣東西,正在過來的路上。”
說曹操曹操就到,左洋話音剛落,漆東升就敲門進來。
他手裡拿著一張舊報紙,放在霍抉麵前的茶幾上,“這個你應該會感興趣。”
報紙是20多年前的娛樂版,上麵刊登著一則沈榕新電影票房大賣的消息。
彼時的沈榕炙手可熱,因為美貌剛出道就紅遍了娛樂圈。
霍抉不明白漆東升給自己這張報紙的緣由,“有什麼問題?”
漆東升指著報紙上的照片,“沈榕身後這個人,是周嶼安的母親,周小清。”
霍抉皺眉,又看過去。
果然,沈榕身後不起眼的位置,有個低頭拎著包的女人。
漆東升繼續道:“周小清17歲就跟在沈榕身邊做她的助理,但19歲那年突然消失,之後沈榕也換了新的助理。”
“按照周嶼安現在的年齡,推算周小清應該是在19到20歲,也就是消失的那一年生的他。”
左洋聽不懂,“這代表什麼?”
霍抉坐正,看著這張舊報紙,半晌,不知猜到了什麼,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周嶼安這人有點意思。”
漆東升也點頭,“如果和我們猜想的一樣,的確出乎意料。”
左洋不明白霍抉和漆東升在說什麼,著急地圍著兩人轉,“什麼意思?給我說說,怎麼就有意思了?”
左洋的瓜還沒吃明白,高層又來敲門,畢恭畢敬,“二少爺,各部門都集合在會議室,就差您了。”
霍抉漫不經心地站起來,“知道了。”
他插兜跟著高層往樓上會議室走,左洋看得一臉莫名,問漆東升,“七叔,哥是不是瘋了,這會兒去開什麼會?”
漆東升看著霍抉走遠的背影,過去許久才喃喃說:“是,他瘋了。”
漆東升清楚他曾經經曆的所有,這樣一個在腐爛泥濘中長大,對這個世界毫無信任的人,現在抓住了一點溫暖的光粒就開始沉淪。
他越瘋魔,漆東升越擔憂。
怕有一天,如果那粒光也對他熄滅,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
樓上的會議室裡,眾人都站著在等。
霍抉來公司的次數屈指可數,大部分人對他的認識都隻在“聽說”裡。
一會聽說他把自己的親哥哥送進了大牢,一會又聽說他飆車追凶,把集團夫人逼得連夜逃跑,最後狼狽被抓。
現在霍抉真的出現在他們麵前,哪怕隻是一個才24歲的年輕男人,他們也都噤若寒蟬。
“按順序說。”霍抉麵無表情地坐下來,吐出這四個字。
他的心思本來就不在這上麵。
二少爺開了金口,整個傅氏從上到下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就真的按順序彙報起了這一段時間的工作。
霍抉並沒什麼興趣聽,他把手機放在顯眼的位置,時不時地看一眼,等著它的亮起。
久不來公司,會議總是有說不完的內容,霍抉早料到了這一點。
他也做好了準備。
時間從五點來到六點,霍抉上一次這樣有耐心,還是在車上撿到孟染的手機,等著她打過來時。
今天也一樣,霍抉所有的耐心都給了她,等著自己手機屏幕的亮起。
終於,六點半的時候,屏幕亮了,提示收到一條新消息。
霍抉低頭劃開,果然是孟染發來的。
「你還在公司嗎,下班了沒。」
霍抉唇角很輕地彎了彎,「沒有,在開會。」
發出去後,他又補充一句:「可能會很晚。」
等待幾秒,孟染回複:「那你忙完早點休息。」
霍抉看著屏幕上的字,頓了幾秒,摁滅屏幕。
手機重新丟回桌上,無人察覺年輕男人眼裡轉瞬即逝的失望和失落。
他神情還是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會議還在繼續,像是不甘心似的,霍抉沉默了會,手機拿起又放下,有些無端的煩躁。
就在這時,漆東升在會議室外敲門。
他走進來,悄悄附在霍抉耳邊,“孟小姐來了,在辦公室等你。”
霍抉似有不信地怔住,“……她來了?”
明明十分鐘前她還說——
也是。
她隻是叮囑自己忙完早點休息,也沒說不來找自己。
重新讀著孟染發來的這條消息,霍抉忽然輕笑出來。
“不開了。”他徑直起身往外走,走到會議室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心情頗好地回頭,“各位辛苦了。”
哪怕隻是唇角很淺的彎出一點弧度,也足夠迷惑台下這一眾人,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好像並沒有那麼冷血可怕。
所有人麵麵相覷,迅速受寵若驚地起身,“二少爺也辛苦。”
漆東升:“……”
辦公室裡,孟染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霍抉。
沒幾分鐘大門就被推開,霍抉從外麵進來,走到她麵前,“你怎麼來了。”
說話同時,垂眸打量她。
孟染穿著一件白色的毛呢大衣,除了放在茶幾上的包和拿在手裡的手機外——
好像,沒帶任何東西。
孟染抿了抿唇,見霍抉眼沉的樣子想笑,“為什麼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
女孩眼裡亮晶晶的,看著無辜又柔軟。
霍抉閉了閉嘴,把在心口亂竄的那股氣壓下去,轉身往辦公室裡麵走,本是想把隨手拿的幾份文件擺過去,誰知走到桌前他腳步突然停住。
乾淨的辦公桌上,整整齊齊地擺了兩個可愛的粉色飯盒,頂燈落在上麵,覆上一層淡淡的,溫暖的光。
霍抉所有動作頓在那。
溫柔的聲音也從身後傳來:“這麼久的醋還要吃,你是小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