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安撫好賈璉這個小肉墩子,又引著邢夫人和其他幾位夫人入內,已經有好幾家的太太、小姐在裡間的花園子裡走動玩耍了。
邢夫人看了一會兒,找到了賈敬的媳婦楊氏,遂帶著賈璉走了過去與楊氏說話:“嫂子來的倒早,怎麼不見你那兒媳婦,莫不是和小姑娘摘花兒去了?”
楊氏出身高貴,乃是弘農楊氏這一輩兒的嫡長女,當初嫁到寧國府也是賈敬千求萬求才求來的。不過賈敬倒是和賈家其他男人不一樣,從不貪花好色,屋裡小妾通房一概沒有,隻守著這一個妻子過活,稱得上是琴瑟和鳴。
賈敬夫妻二人如今唯有一子,便是原著裡那個與兒媳婦秦可卿不清不楚的賈珍了,去年剛剛娶妻,妻子也是四王八公裡繕國公府石家的姑娘,素來性情爽朗,據說連武藝都很出眾,倒是把個賈珍管束的服服帖帖。
“她年紀小,又見著幾個閨中的姊妹,我也不需要她侍候,就讓她頑去了。”楊氏氣度雍容,為人又和善,兼且大了邢夫人十好幾歲,對著邢氏倒像是對著晚輩一般,很是和善。
一時又想到邢氏是第一次代表榮國府出來交際,楊氏便生恐她認不得幾個人,此刻也閒著,遂領著邢氏四處走動,介紹些四王八公的老親給她認識。不一會兒,邢氏就送出去了七八樣見麵禮,索性她早料到了,身邊的丫鬟隨時趁著無人,遞過來一樣東西,就勢便揣到身上了,倒也未出什麼岔子。
楊氏本是出於同族,這才對邢夫人親熱了一點,如今看她行事落落大方,舉止言行有度,又在心底高看了她三分。楊氏素來對榮國府的行事做派,是很看不上眼的,尊卑長幼都不分的家族,哪裡能落得到好來?可惜她是晚輩,還是隔房的,雖然頂著個族長夫人的名號,對上賈史氏這樣的滾刀肉,也是無法,隻心中對賈赦十分同情,連帶著對邢夫人也有了幾分香火情。
閒話少敘,隨著來客增多,花園子裡逐漸熱鬨起來。眼看著太陽也**起來,蔣氏遂命丫鬟婆子們,領著眾位太太小姐到了一處樓閣歇息。這處依山傍水,因著旁邊植有碧梧數株,流蔭滿院,恰逢現如今金風初度,葉中有聲,婆娑作響,倒是彆有一番風情,故名秋聲院。
“人常說梧桐引得鳳凰來,咱們如今可算是到了鳳凰的府裡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夫人,看著那高聳的梧桐樹,忍不住嘖嘖稱奇。圍觀的眾人也少見這麼高大挺拔的梧桐,竟有如雲之勢,委實壯觀。
大長公主這時也扶著婆子的手到了,聽得眾人奉承,朗然一笑:“這幾株樹,原還是我出嫁時候母後命人種的,如今也有五十七年了,可不就長得大了些,哪裡值得誇耀。你們若是不信,且回家也挑個院子種上幾棵,到時候也就有了。”
又有人來回奉承,便是自家栽種了,也不見得長得這樣繁茂,可見是長公主府裡地氣旺盛,所以人傑地靈雲雲,倒是惹得眾人歡聲笑語不斷,很是熱鬨。
大長公主今日辦這花宴,卻是受了帝後的請托,他們二人在深宮之中,等閒見不到官宦親眷,也不知道各家的小姐少爺是個什麼脾性。如今宮中適齡的公主皇子,也有好幾個,便讓他們都出府來,與各家的同齡人見見麵,彼此有個映像,回頭今上也好指婚。
故此這賞花宴其實就是相親宴,一時蔣氏挑起了話頭,各家夫人紛紛響應,便在這秋聲院內設了場地,讓眾人比試起來。因著現場的人多,且大多都是長輩親戚,大長公主便發話,把那遮擋的帷幔除了,沒得擋了視線,且也顯得小家子氣迂腐。
來此地的太太夫人們,除卻邢氏這種家裡沒有適齡孩子的,其餘的都是奔著找個好女婿、好兒媳來的,聞言豈有不願的,遂連聲附和,自有那大力的婆子們上前,將帷幔去除不提。
這時邢夫人才裝作不經意的,抬眼尋找司徒晟的蹤影,盤算著如何引他出手。邢夫人隻在原主記憶中見過司徒晟一麵,那還是原主被虐打將死之際,對這個人原主記憶裡充滿著憤恨和恐懼,隻覺得比之地獄中的厲鬼更麵目可憎。
不過依著邢氏的眼光,這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看著也是器宇軒昂精明能乾的。司徒晟原已經娶過親了,可惜昨年一屍兩命都沒了,如今是當今可憐他兒子一把年紀還獨身一個,特意命他來這賞花宴挑個中意的。
老皇帝倒是疼兒子,卻不知道自家這個換了芯兒的“兒子”,如今是個不愛紅顏愛藍顏的,且看上了賈家的大老爺賈赦呢。邢夫人暗暗嗤笑了幾聲,上一世你把事情做絕了,合該今生犯到我們手中,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
司徒晟也早就注意到了邢夫人,他原是聽人說賈赦新娶的這個夫人,是小門小戶出身,最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的,長得也一般,隻是好運嫁給了國公府。可是如今一看,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邢氏的五官隻能說是端正,算不得出挑,可架不住她曆練多世,又已經踏入了修真門檻。一樣看上去,隻覺得此人氣度高華,再加上穿衣打扮分外不俗,言談舉止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格外吸睛,哪裡像是傳言中說的那樣鄙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