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星疏,蘇軾獨自立於舟頭,回味起自己在儋州的三年,無悲無喜,他甚至會在到了岸上時告訴旁人,儋州其實還是個不錯的地方。
天幕外的歐陽修反複咀嚼著這句詩,眼眶發熱:“好樣的!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胸懷和氣度!子瞻,為師沒有看錯你!”
遠在眉州的青年蘇軾自己早就佛了,他甚至想寫折子告訴皇帝他不想再回到汴京當官了,旁觀了這麼一出曲曲折折的鬨劇,到老了一事無成還得去島上餓肚子,天幕上的自己那是逼不得已了說自己不在乎,可他現在在乎啊!
不過冷靜下來他又會懷抱僥幸地想,萬一呢,萬一官家看了天幕決策有變,他是不是該投身朝堂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嘖,不行,王安石怎麼還沒個動靜,他必須寫封信問一問他下一步怎麼行事!
【蘇軾從海南出來後便去了廣西廉州,結果還沒歇一歇,朝廷又下詔讓他到安徽舒州任職,蘇軾寫折子請求致仕,朝廷同意了,讓他愛去哪兒住去哪兒住。】
【123:朝廷能不能做個人,我老蘇就是這樣被你們搞來搞去跑死在路上的!】
天幕外的蘇軾一驚:啊?這就死了?
【途中蘇軾路過了金山寺,那裡有李公麟曾經為他畫過的像,蘇軾提筆,在這副畫像上補上了詩。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係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這首詩前兩句乍一看簡直不像蘇軾說出來的,一向曠達的他原來也會覺得心如死灰。可是你再看下麵兩句的自嘲和玩笑,你就又會在拍案叫絕和讚歎之於感慨,果然老蘇還是那個老蘇,樂觀有趣到不可救藥!】
【這個時候弟弟蘇轍已經定居到了河南許昌,寫信邀請他一起到許昌安享晚年。但是呢,弟弟的此次邀請,蘇軾並沒有一口氣答應,因為小蘇蘇轍他家裡最近實在太窮了,蘇軾不忍心再帶著一大家子再去給他找負擔,便說自己決定去常州定居,因為那裡還有他的兩畝地。】
天幕上,蘇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差自己去路上逮人了,好說歹說才說服了哥哥和自己一起來許昌。
蘇軾決定好了便啟程,路上還和兒子感慨,念叨了一輩子的對床之約就要實現了。
結果還未等行至許昌,便聽聞京中朝局變動,向太後還政於朝,小人曾布為相大肆排除異己,儼然又有變法派當政的苗頭。
蘇軾累了,這把老骨頭真折騰不起了,許昌離汴京那麼近,去了說不定是羊入虎口,又得被拉進朝局裡當靶子,他連夜吩咐兒子們改道去常州,並且寫信給弟弟:子由啊,我這次是怕了,我先跑了啊,你最好也離開許昌,他們那些鬥來鬥去的破事兒,咱不摻和了!
時值盛夏,蘇軾為了趕路陸路水路交替並行,蘇家病倒了多人,蘇軾自己也患上暑熱,加之瘴毒發作,整個人一下子藥食不進。
到了常州,周圍的老朋友全都趕來看完他,即便蘇軾再好熱鬨,也隻能躺於榻上與舊友閒聊。
與此同時,往日裡拚命將他往死裡整的章惇被貶到了雷州,據說雷州百姓因為他往日迫害蘇家兄弟倆都不肯租借給他房屋,章惇的兩個兒子曾經是蘇軾的學生,此次失勢恐蘇家記恨再加以報複,寫了長信來請求蘇軾的諒解。
蘇軾在病中讀完長信,又強撐著爬起來回了章家兩個小兒子:我和你父親年輕時便是舊友,後來不合也是立場問題,不存在什麼私人恩怨。雷州相對來說是個不錯的地方,並不像傳言裡那麼差,我這裡有兩副藥方子,你們可轉交於你們的父親用以治濕氣。
總體意思:以前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哈,老蘇我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