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這間店開張,勾得人們都往你這邊來,搶得我那邊的生意一天也做不成,父親每天都在罵。”明孟元心裡牢騷,沉著一張臉,“我真不懂,我才是你親弟弟,你不幫我,反而幫著外人來弄我?弄垮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幫你?”明雪霽原是要走,此時索性重又坐下,“你先前何曾開口要我幫你?若不是這間鋪子做起來了,你又何曾看得上我?上次我不讓你以次充好,你又何曾改過?如今讓我怎麼幫?”
明孟元答不出。這些天他一直偷偷看著,發現楊齡並不怎麼插手生意,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明雪霽一個人張羅,在此之前,他絕想不到她能有這個本事,又如何肯讓她插手生意?嘴裡還是不服氣:“這鋪子無非仗著王府和楊女官的關係攬客,換了誰都能做起來,我便是不請你幫忙,你也不該幫著外人擠兌我的生意,說什麼以次充好,誰家店不是這麼弄?”
“我這間店就不是,娘的店也不是,”明雪霽道,“娘一直說要誠信,你都忘了嗎?”
“彆跟我提娘,娘死的時候我才五歲,我能記得什麼?!”明孟元煩躁到了極點,“這些年你在鄉下躲清淨,怎麼知道我的難處?父親本來就不待見我,先前因為就我一個兒子,所以麵子上才稍稍過得去些,後麵趙姨娘有了仲儀,他後繼有人,我算什麼?我連條狗都不如!若不是我還有些能耐,若不是二妹肯幫我說話,這鋪子如何能到我手裡?我若不順著他,不能賺錢,早就被他打死了!你婦道人家隻管在家裡享清福,你幾時知道我受的什麼罪?”
“我躲清靜,我享清福?”明雪霽長長地吸一口氣。不生氣,事到如今,跟他還有什麼可說的。“我隻問你一句,當初我落了孩子捎信回來時,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幫我一把?”
“我……”明孟元結巴了。
明雪霽看著他。這件事她想過很多次,明睿既收到了她的信,明孟元不可能不知道。他連問都不曾問過。明睿不肯伸手,她無話可說,可明孟元,他們一母同胞,他不應該。
明孟元轉過臉,不肯與她對視:“你也為我想想,你跟父親鬨成那樣,我要是幫你,讓父親知道了我可怎麼活?”
明雪霽笑了下。最後一次了,從今以往,她再不會為這個弟弟多花一丁點心思。“那麼這話,我原樣奉還給你。你我同行,我若是幫你,讓楊姑姑知道了,我可怎麼活?”
“你!”明孟元氣急。
轉過臉時,漸漸黑沉的暮色底下,看見她臉上淡淡的神色:“等你鋪子關張了,不妨來找我,我願意幫你跟楊姑姑說說,盤下來。”
明孟元拂袖而去,明雪霽定定神,出門上車。她還是不太習慣跟人爭執,生氣失望都是難免,但經此一回,這段血緣親情,也就從此斷了吧。
車子離開,邵七從牆後走出來,望著姐弟兩個不同的方向,目光深邃。
明雪霽到家時,張氏等在荔香苑門前,苦著臉:“雪娘啊,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明雪霽點點頭往屋裡走,張氏便跟在後麵:“你什麼時候回來管家呀?你那個妹妹,她真不是個好東西,娘被她坑苦了!”
她絮絮叨叨抱怨著,原來這些天明素心憑著那些委托書,逼著她把先前私吞的東西一樣樣吐了出來,她有心仗著婆婆的威風去鬨,趙氏卻天天過來給女兒撐腰,那是個極精明厲害的,她說不過罵不過,苦不堪言:“雪娘啊,娘是真過不下去了,你快回來吧管家吧,咱們還跟從前那樣,啊?”
讓她們狗咬狗吧,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明雪霽道:“我騰不開手,鋪子那邊離不開人,相公也要我先顧著鋪子。”
張氏失望著,想了想又道:“你妹妹她娘說你家生藥鋪現在招股,入了股每月都給成利,真有那麼高嗎?”
明雪霽看她一眼,她滿臉都寫著貪婪,成利,就算拿出去放高利貸,也不曾有這麼高,她聽計延宗說過,生藥鋪近來虧得多,明睿大概正著急抓錢填窟窿:“也許吧。”
若在以前,她會提醒張氏,甚至苦口婆心勸住,但現在,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張氏走後,明雪霽洗漱完翻開記事本,原是想再理理近來的事,隻是看著看著,心思早已經飛了,許多天不見,元貞現在,怎麼樣了?
院牆外,邵七耐心地等著。二更近前,荔香苑值夜的暗樁會換防,他的人觀察了許多天,總算摸清了規律。眼下這換回去的人越過牆垣往彆院去,邵七小心跟著,落在遠處,看見那人進門後,交令時找的是衛隊長黃駿。
鎮北王貼身衛隊,無論廖延還是阮凱都使不動,能夠命令黃駿護衛明雪霽的,隻有元貞。她跟元貞,有關係。
觀瀾苑。侍衛一閃而入,向元貞回稟:“邵七今天去了獨嶺,給明夫人的母親掃墓。”
給邵英掃墓。邵七,是她要找的邵家人。元貞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