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 88 章 洗腳(2 / 2)

賢妻如她 第一隻喵 7673 字 8個月前

頭腦全是混亂的,聽見了,又想不清楚,溫熱的水環繞著蕩漾著,他的手燙得厲害,像要把這水都加熱煮沸了,像要把她燒化了,明雪霽喘不過氣,發不出聲。

“回去就成親。”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含糊,“你想見邵家人,等咱們安頓下來以後,讓他們來京裡見你。”

所以,這是他的讓步嗎?腦子亂得不行,聽見他帶幾分任性地補了一句:“邵七不行,討厭得很。”

嘩啦一聲,他抱起她,腳上帶著水,甩出水珠子的弧線,他把她丟在床上,壓了過來。

明雪霽醒來時,在灰白的晨光中,看著元貞。

他還沒醒。他應該是累壞了,微微打著鼾,濃密的長睫毛垂著,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

讓她心裡生出無數柔情,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輕輕碰他的睫毛。紮紮的,癢癢的,像小獸的毛,蹭在指腹。他一下子醒了,電光石火之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明雪霽吃了一驚,像被鐵鉗箍住,發著疼,還沒出聲時他眼皮一撩,看清楚了是她,重又合上眼。

“簌簌。”他喉嚨裡咕噥了一句,手上撤了力,又睡著了。

他實在是累了,這麼久不曾休息,昨夜又不肯消停。明雪霽心裡軟著,輕手輕腳起身穿了衣服,將門推開一條縫。

外麵有人,左右各兩個,把守著門前。明雪霽立刻關了門,臉上火燒火燎起來。這些人守得這麼牢,昨夜的動靜,也許都聽見了吧。讓她怎麼有臉出門。況且就算能出了這道門,她也走不掉。

他要她回去成親,可回去之後,又是跟從前一樣的死局。她說服不了他,他從來都不是肯聽勸的人。

“簌簌。”元貞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從身後抱住她。

他直接從床上下來的,衣服都沒穿,灼熱的身體貼著她,湊在她頸窩裡蹭著,聞她身上的氣味:“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即便昨夜裡那樣累,合著眼也一直都是半夢半醒。好像聽見馬蹄踩著細沙的聲響,聞到帶著鹹腥氣的海風,看見海船拖著巨大的陰影,飛快地向她駛來。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喉嚨堵住了,徒勞地做最後的努力:“鬆寒,讓我回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等春天我一定回來,跟你成親,好不好?”

他眉目間惺忪的睡意一下子變成冷厲,低頭咬她,又在她唇上蹭了蹭:“不行。”

他拖著她按回床上,自己飛快地穿好了衣服:“走。”

連綿望不到頭的長路,單調的馬蹄聲,拖在旁邊人和馬的影子。明雪霽沉默著靠在元貞懷裡,他們出了義縣,看見了往燕北去的路,白楊遠山一路延伸著往正北方向去,明雪霽側著臉望著,看見元貞也回頭望了一眼,飛快地又轉回了頭。

“鬆寒,”許久不曾開口,此時嗓子澀得很,明雪霽咳了一下,“戎狄真的會打過來嗎?”

“你彆管了,讓他們折騰去。”元貞怕她嗆了風,手臂往前湊著,虛虛擋著她的口鼻,“皇帝覺得馮大年行,就讓他上,關我屁事。”

他輕嗤一聲,鄙夷不屑,明雪霽沉著一顆心。他沒有否認,那麼戎狄,的確會打過來。一戰之下,多少亡魂。她真的害怕,昨天那短暫的交手,血腥的氣味簡直就是噩夢,她這輩子都不能忘。他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你那些舊部下,現在有多少在燕北?”

元貞頓了頓,想說這些事她不必操心,然而她問的,又恰恰是他的心病。他那些舊部下都拆散了,有不少在馮大年手底下。戎狄會打過來的,那些人都是血性漢子,必定還會不顧生死衝在前麵,可馮大年那個廢物,又有什麼本事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到時候那些人,還不知有多少傷,多少亡。

祁鈺這個蠢貨。總防著他壓著他,笑話,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像他一樣汲汲營營,滿心滿眼都隻有那把龍椅嗎?讓給他都懶得看一眼的玩意兒,偏偏把曾經親密如兄弟的人,變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不,也許祁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是他和鐘吟秋看走了眼。

“鬆寒,”聽見她軟軟的聲音,“你肯定不會不管,對不對?那就不如我先回家,你也能少些顧慮,該如何就如何。”

她現在,越來越有主見了,而且有些事,她也並沒有說錯。可他不能聽她的。“回咱們的家。我們成親,彆的事你不用管。”

縱馬穿過荒野,穿過京畿一個個鎮甸,越來越近了,看見京城矗立的城牆,幽深寬闊的門道,太陽落山了,無數人和車擠擠抗抗往城裡進,元貞縱馬往圓山的方向去,笑意泛上兩靨:“走,回家!”

回家嗎。明雪霽抬眼,望向另一側沉沉的城牆。回家以後呢。

人馬如狂雲般湧走,稍後,元持從女牆後露出身形:“計兄怕是不知道吧?明夫人前兩天逃走了,看這樣子又被我兄長抓回來了。”

計延宗大吃一驚,狂喜湧上來,幾乎站不穩:“你說什麼,她逃了?”

坤寧宮。鐘吟秋手裡捏著一點藥渣,打著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裡泛著甜腥氣,聽見外麵宮人通傳,祁鈺來了。

急急將那點藥渣塞進袖子裡,臉上的蒼白還不曾收斂,祁鈺已經進來了,笑得歡暢:“告訴你一樁新鮮事,鬆寒那位明夫人逃走了不肯嫁他,被他千裡迢迢追過去,聽說剛剛押了回來。”

鐘吟秋笑不出,還在發抖,冷到了極點,看他笑容滿麵站在眼前,俊雅的臉在燭光底下泛著黃,扭曲著拖著陰影,好似鬼怪。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祁鈺留意到她古怪的眼神,走近了,柔聲問著。

“沒事。有點冷。”鐘吟秋搓搓手,又來捂臉,擋住蒼白的臉色。真是冷啊。這麼多年。整整十幾年,從少女到他的妻,又做了他賢良淑德的皇後。不過是個笑話。“為什麼不肯嫁?”

“誰知道,”祁鈺還在笑,“聽說鬆寒已經安排下去,今晚就要成親,我得召他過來問問。”

問問。她也有那麼多話想問。然而現在,問與不問,有什麼意思呢。她曾問過那麼多次,該死心了。鐘吟秋低頭:“好,你問問。”

圓山。

紅氈從半山腰一直鋪到新房門前,大紅燈籠從山腳掛到山頂,如一條看不見頭尾的火龍,元貞緊緊握著明雪霽的手:“我們拜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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