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晦低聲:“多謝嫂嫂。”
若非有嫂嫂在,安仁縣怕是亂得不成樣子,他這個縣令再有威懾,都不如一堆糧食來得安撫人心。
在蘇韶棠拿到單子後,朝廷委任的治災大臣終於到了衢州。
得知來人是誰後,蘇韶棠驚訝:
“宋翀?”
他一個大理寺寺卿,不去查案來賑災?
尤其如今京城剛平定內亂,他作為聖上心腹,不留在京城,聖上怎麼舍得把他派來衢州?
不怪蘇韶棠這麼想,而是對這位聖上真的沒什麼信心。
聖上慣來護犢子,把這幾個心腹當做心頭肉,怎麼舍得叫宋翀來賑災的?
再有疑惑,蘇韶棠都隻能埋在心中。
而宋翀到達衢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沈玉晦回京述職。
蘇韶棠得知消息時,人都傻眼了。
這個時候,聖上讓沈玉晦這個縣令拋下安仁縣的難民回京?
也就是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這位安仁縣縣令可是聖上的親外甥,這樣一想,又覺得聖上這道旨意仿佛在意料之中了。
沈玉晦自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京,宋翀知道後,親自來了一趟安仁縣。
蘇韶棠也見到了這位寺卿大人,兩人都相識,蘇韶棠說話也不客氣:
“聖上是怎麼想的?”
宋翀搖頭:“臣不敢揣摩聖意,但終歸到底,是心疼沈大人。”
蘇韶棠無話可說。
宋翀對沈玉晦說話時,神色嚴肅鄭重:
“沈大人應該知道,現在衢州疫病嚴重,人人避之不及,聖上讓你回去,也是為你好。”
沈玉晦對他作揖行禮:
“安仁縣正處於危急時刻,下官身為安仁縣縣令,不能拋下他們不管。”
宋翀皺眉看了他很久,才搖了搖頭:“你和你大哥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等蘇韶棠和沈玉晦疑惑,他又說:
“聖上的旨意,我是帶到了,你願不願意回去,皆看你自己。”
蘇韶棠沒繼續摻和他們的談話,轉身出了正廳,周鳴這次也親自來了安仁縣。
得知小姐吩咐後,周鳴恭敬道:
“渠臨城戰爭在即,朝堂剛經曆過清洗,應該不會克扣邊關的糧草。”
蘇韶棠搖頭:“哪怕京城動作再快,層層消息傳遞,再加上物資調動,等物資運到渠臨城也得要兩三個月。”
渠臨城風雪再多,那麼久過去,也無濟於事。
周鳴抬頭看了眼小姐,心中無聲地歎了口氣。
知道小姐在衢州,周鳴是不願離開的,但如果按照小姐吩咐行事,想要采購那麼多物資糧草,周鳴隻能親自跑一趟。
衢州物資本就緊缺,想要采購到足夠的物資,周鳴必然要往返於數多城鎮了。
周鳴垂眸:“我知道小姐的意思了。”
“李三跟在我身邊很久,對衢州事宜都已經熟悉,我把李三留下,親自前往渠臨城。”
蘇韶棠將自己的信物交給他,囑咐:
“不必吝嗇錢財,我隻要求你把物資最快速度送去渠臨城。”
*****
蘇韶棠猜想得沒錯,渠臨城的情況的確堪憂。
衢州才下了一場雪,而渠臨城已然飄雪數日,四下皆是白皚皚的一片,士兵們住的都是帳篷,壓根無從保暖,剛下雪的那日,無數帳篷直接被壓垮。
軍營主帳中。
四周都燒了炭盆,但隻要掀開了簾子,就有冷風吹進來。
有人咒罵了聲:“他娘的,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西洲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探個頭就又縮回去,這仗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營帳中不斷有牢騷聲響起,沈玉案沒有製止,日子難熬,再不讓嘴巴痛快一下,會把人逼瘋的。
但帳中也有冷靜的人,邱峰看向沈玉案,低聲擔憂:
“太冷了,軍中能用的保暖物資不多,哪怕都分下去了,底下的士兵訓練時還是都渾身發抖。”
訓練倒是還好,最主要是睡覺時,直接凍得瑟瑟發抖。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到時還未打仗,士兵們就凍壞了。
沈玉案看著呈上來的物資單:
“西洲就是在等這個時候。”
他們不斷試探,等朝廷一出兵,就立刻縮回去,顯然是要拖延時間,西洲人早就習慣了這個氣候,但他們的士兵卻不行。
邱峰暗罵了一聲,哪怕知道西洲不懷好意,他們也沒辦法。
他滿懷希望地看向沈玉案:“朝廷怎麼說?”
沈玉案:“折子已經送上去了,但來不及。”
哪怕早有預料,邱峰也不由得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聽到二人談話,發牢騷的幾人也停了下來,眼中都閃過擔憂:“那可怎麼辦?”
誰都沒想到今年的雪下得這麼凶狠,朝廷一開始準備保暖物資根本不夠,他們不得不多用炭火,這也就導致了炭火迅速減少。
就在一籌莫展時,營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鬆箐掀開簾子進來,氣喘籲籲:
“侯爺!夫人讓人給我們送物資來了!”
沈玉案倏然抬頭。
眾人嘩然,七嘴八舌地:“什麼物資?有多少?是給侯爺的,還是給士兵的?”
鬆箐喘勻了氣,但他也處於震驚中:
“很多很多!”
其實鬆箐的模樣讓他們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隻是有點不敢置信罷了。
足夠全軍用的物資,侯夫人這麼有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