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中,一堆人跟著沈玉案出了營地。
遠遠地就望見一批隊伍,為首的就是周鳴,在京城時,周鳴時常會去侯府向蘇韶棠彙報店鋪情況,沈玉案和他見過麵。
軍中後勤一貫都由邱峰管理,他很清楚眼前這一批物資夠軍營用多久,在知道這都是侯夫人個人置辦送來時,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邱峰捶了下鬆箐,鬆箐被捶得差點歪倒,齜牙咧嘴:
“你捶我乾嘛?”
邱峰沒看他,隻盯著物資,失神地呢喃:“娘啊,夫人真有錢。”
鬆箐噎住,他揉了揉肩膀,腹誹,自家夫人是的確有錢。
他記得有一次,他奉侯爺命令去給夫人傳話,看見周鳴給夫人遞了個匣子,他就無意識地瞥了眼,差點愣在原地。
那一匣子全是銀票!
他離開時,聽見周鳴和夫人說,這隻是名下店鋪一月賺的銀兩。
打那之後,鬆箐就知道自家夫人格外有錢。
府中逢年過年時的賞銀都是夫人發的,聽常管家提過一嘴,這些錢都不曾走府中賬。
沈玉案看見隊伍時也愣住,周鳴坐在馬車上,他自從被小姐委以重任,就一直挺養尊處優的,說句難聽的,有些達官貴人都未必有他過得舒坦。
畢竟背靠安伯侯府和侍郎府,手中又有錢。
但見到沈玉案時,周鳴立刻就下了馬車,恭敬垂頭,不卑不亢:
“姑爺。”
在人人都喊沈玉案侯爺、蘇韶棠夫人時,隻有周鳴一如往常地喚蘇韶棠小姐、沈玉案姑爺,他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擺得清清楚楚。
他能有今日全是小姐賜予的,所以,對待姑爺時,周鳴態度十分恭敬。
沈玉案意外地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周鳴低頭:
“衢州落雪,難民們衣不蔽體,小姐擔心渠臨城物資不夠,特命我給姑爺送來。”
說罷,他將物資單拿出交給沈玉案,語速清楚道:“小姐命我以最快的速度送物資來,這些是附近城池能采購到的所有棉衣和炭火,以及糧食藥材。”
馬車被送進營帳,周鳴也被請進去,周鳴沒有推脫。
渠臨城是真的冷,呼嘯的冷風刮在臉上,仿佛是刀子一般。
進了營帳後,周鳴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這邊關可真讓人難受,幸虧當時姑爺沒讓小姐也跟著一起來。
能送到軍營的糧食都是耐儲存的,其中幾輛馬車上是周鳴調用的店鋪物資,小姐曾命他找到一種叫土豆的食材,種下後,口感甚好,既可做菜也能當主食,產量也豐富,最主要的是,土豆耐儲存。
有人看護物資,周鳴也樂得輕鬆,跟著他來的人都被帶去歇腳。
周鳴看向姑爺,皺了皺眉:
“我從衢州離開前,小姐讓我給姑爺帶一句話。”
沈玉案隱約猜到蘇韶棠想說什麼。
“小姐讓姑爺不要忘記答應過她什麼。”
營帳中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沈玉案,沈玉案輕咳了聲,抬頭淡淡掃過去,眾人忙忙將視線收回來。
沈玉案難得有些不自在:“我記得。”
周鳴將話帶到,繼續道:
“這批物資足夠軍中用半個月,其中多數是保暖物資,後續陸續有人將其餘物資送來,直到朝廷的物資送來。”
周鳴說完,從袖子中掏出一枚印章,呈給沈玉案。
沈玉案輕輕摩挲印章上
的那個“蘇”字,心中猜到了印章是何物。
周鳴解釋道:“此印章是小姐的信物,我明日就要返回衢州,姑爺可憑印章到蘇氏店鋪下調用物資。”
“小姐吩咐,店鋪中任何物資,都可由姑爺調用。”
他的話讓營帳內都安靜下來,眾人都回不過神來,他們咽了咽口水,這批物資隻是一部分?
還是鬆箐有心理準備,最先回過神,不過鬆箐也控製不住問了句:
“夫人的店鋪都開到渠臨城了?”
周鳴笑而不語。
鬆箐咂舌,他不由得去看侯爺,怎麼有種感覺,自家侯爺被夫人養了?
而且仿佛不是錯覺。
沈玉案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夫人遠在衢州,仍是記掛他這裡的情況。
軍營重地,周鳴沒有多待。
周鳴離開後,營帳中才響起喧嘩聲,邱峰欲言又止:
“侯爺,請一定要和夫人常聯係。”
沈玉案一道眼神直接扔在邱峰臉上,邱峰訕笑一聲,忙忙彆過臉去。
渠臨城是安伯侯府的大本營,哪怕沈玉案早就上交兵權,仍是如此,誰讓渠臨城本就是安伯侯的封地。
這也是蘇韶棠如此大方的原因,她是在養沈玉案的兵。
沈玉案打斷這些人的議論聲,後勤不需他多管,他隻冷聲道:
“如今有了物資,該著急的就是西洲了。”
西洲貧瘠,沒有朝廷補給,他們根本熬不過冬日,朝廷久久沒有動靜,他們肯定要發起戰事。
邱峰等人也知道這個道理,當即有人笑道:
“讓這群龜孫子算計,最後吃虧的倒是他們自己了!”
沈玉案淡淡覷了他一眼。
他也希望儘早結束戰事,總不能一直讓夫人掏腰包養兵。
而且,他有點想念夫人了。
遠在安仁縣的蘇韶棠打了個噴嚏,她可沒察覺到沈玉案在想她,隻是抬手掩了掩唇,難受道:
“常說衢州四季如春,怎麼今年這麼冷。”
倒黴事都被她遇上了。
絡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好在有了藥方後,衢州的疫情得到控製,加上宋翀的到來,帶來一批糧食和衣物,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蘇韶棠操心了。
結果剛一放鬆,蘇韶棠就感染了風寒。
她醒來時就覺得冷,縮在錦被中不願出來,喉嚨也乾得難受,絡秋進來伺候時,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反應,伸手一試,才驚覺不對勁。
好在府邸中一直有大夫,診脈後,眾人才鬆了口氣。
隻是簡單風寒,並不是感染了疫病。
但很快,眾人又提心吊膽起來,風寒也是能要人命的!
偷摸地和係統兌換了藥,蘇韶棠在無人時,偷偷吃了一片,才覺得好受了些,終於能下床了。
但也許是天氣太冷,哪怕有係統的藥,蘇韶棠的病情也一直沒有好透。
而且,蘇韶棠掃了眼積分餘額,不禁覺得頭疼。
【積分合計:108積分】
自從秋靜寺和沈玉案真的圓房後,蘇韶棠的積分餘額就沒有這麼少過。
總得留著點積分備用。
也因此,蘇韶棠沒有再和係統兌換藥物,不然三顆藥,她的積分就得見底了。
得知她生病後,沈玉晦也回府了一趟,沒進來,遠遠地站在院子中,神情清冷中掩不住擔憂:
“嫂嫂感覺如何了?”
不等蘇韶棠說話,絡秋就高聲告狀:“夫人今日又不曾喝藥。”
煎熬出來的藥汁太苦,蘇韶棠覺得喝藥簡直就是在受刑,還不如現在這樣一直難受著。
反正如今安仁縣的情況,她也不能出門。
沈玉晦一聽,不由得皺緊眉頭:“嫂嫂不要諱疾忌醫。”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嫂嫂這般,大哥遠在邊關也不會放心。”
蘇韶棠生病時本就嬌氣,聽見沈玉晦這麼一說,當即拿過身後軟枕砸在窗戶上,楹窗被砸得狠狠一顫。
沈玉晦意識到說錯話,當即噤聲。
然而晚了,房間中傳來嫂嫂的惱聲:
“你現在開始拿沈玉案壓我了!”
“好啊!你果然是向著他!”
沈玉晦百口莫辯,急得額頭都快出汗了,是他忘了嫂嫂有多難纏,他怎麼就搬出大哥來了?
沈玉晦認錯很快:
“嫂嫂,我錯了,我隻是想讓嫂嫂早些好起來。”
房中傳來一聲冷哼,再無聲音。
一邊是大哥,一邊是嫂嫂,被嫂嫂指責偏心,沈玉晦頭都大了,他自認在大哥和嫂嫂間都是偏站嫂嫂的。
但他說錯了話,一時也不敢再提讓嫂嫂喝藥一事,隻能讓絡秋仔細照顧著。
不過,此事一出,沈玉晦又覺得好笑。
嫂嫂剛來時,安仁縣出現災情,嫂嫂一直都穩重,還替他拉來不許物資,讓他打消了後顧之憂。
他每日奔波於難民中,二人許久不見,每日都說不上話,沈玉晦心中一直有種隱隱的不安。
他和嫂嫂在京城時相處時間不長,半年不見,他怕和嫂嫂早就形成陌路。
然而今日經過嫂嫂胡攪蠻纏,沈玉晦不得不搖頭好笑,嫂嫂仍是那個嫂嫂,半點改變都沒有。
不得不說,沈玉晦有些難以抑製的高興,以往清冷的眉眼都迸出一抹笑意。
阿瞳看得清楚,有點納悶撓頭。小聲嘀咕:
“公子被夫人罵了,怎麼還一副高興的樣子?”
這嘀咕聲沒敢讓沈玉晦聽見。
衢州災情逐漸穩定,月餘後,難民們漸漸回鄉,衢州和安仁縣緩慢地開始恢複往日模樣。
工部的人忙於修建河堤,宋翀主要的職責就是監督。
朝廷撥款救災,往往能真正用在實處的隻有十分一二,其中多數錢財被層層貪汙。
不過京城剛發現變亂,這個時間段也沒人敢觸聖上黴頭,加上宋翀親自監督,所以救災款項都一一落實,河堤修好後,宋翀就準備回京了。
說來,宋翀在衢州也待了月餘。
但蘇韶棠和沈玉晦都沒將心思放在宋翀身上,不管宋翀準備什麼時候回京,都該由衢州知府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