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很安心,仿佛她已經在教授的家裡有了固定的位置,仿佛這裡真的是她們的家了。
宋邇很開心,心被喜悅填得滿滿的。但並沒有太久,她想到在咖啡館外,助理向她描述:“裴教授一個人坐著,她沒動,隻是坐在那裡,好像是在想事情。”
“裴教授低著頭,看著咖啡杯,她表情好像有點落寞,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裴霽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沒有變,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感覺教授就很低落很傷心的樣子。”
她沒法再聽下去了,直接推開車門出去,下車的時候太急,踩空了人行道的台階,險些摔倒,被助理扶住。
宋邇那時滿腦子都是,為什麼心愛的人的傷心,她都要通過彆人的描述才能知道。
家裡沒有花瓶,裴霽找了一隻大大長長的杯子,又把花枝修剪了一下,然後就把所有的花都插在了那隻杯子裡。
她把裝了花的杯子放在餐桌上的兩條對角線相交的那個點上。
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摸了一下大花的花瓣,又碰了一下小花的花托,才回了房間洗澡。
等洗完,已經接近十二點了,距離她的睡覺時間隻剩了半個小時。
裴霽拿了本書,靠在床頭看,看了不到兩頁,門就被敲響了。
家裡除了她,就是宋邇。裴霽沒有說進了,而是去給宋邇開了門,宋邇穿著一件看起來就很柔軟舒適的睡裙站在門外。
“我能進去嗎?”她的眼睛對著裴霽下巴的位置,軟軟地詢問她的允許。
裴霽讓開了身,說:“能。”
宋邇慢慢走了進來,她走進來後,身後就響起了門合上的聲音。宋邇的心隨著那個聲音,莫名地顫了一下。
她接著往前走,裴霽在身後提醒她:“往前三步是床。”
宋邇就慢下步子,等到了床邊,才彎身摸著床沿,朝前走。
這個臥室,她進來過的,就在教授為了她,換家裡的家具的那一天。但對宋邇而言,這裡的環境還是陌生了些,她無法安心地行走。
最後,她在床邊坐下了。
“你開著燈嗎?”宋邇問道。
“開著。”裴霽的聲音就在身前。
“你剛剛在做什麼?”宋邇又問。
“看書。”裴霽的聲音到了她身邊,她在她身邊坐下了。
宋邇驀然間緊張起來,她想教授坐在她身邊,她是不是在看她,還是隻是隨意地看一個地方。
“我能不能……”宋邇抓住了自己的裙邊,她勇敢地說下去,“躺在你的床上?”
這次,裴霽過了一會兒,才說:“能。”
宋邇不願去想,教授沒有馬上回答,是因為疑惑,還是彆的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找到了枕頭,躺下了,她把薄薄的空調被,扯過來,蓋在身上,一直蓋到脖子下方。
裴霽還是坐在那裡沒有動,她有點鬨不明白宋邇為什麼躺到她的床上來了,她房間的床壞了嗎?
但沒等她決定要不要去宋邇的房間,替她看看她的床有沒有出問題,就聽宋邇說:“你也躺下好不好?”
她聲音裡的緊張很明顯,明顯到顫抖。
裴霽的茫然更深。
“好不好?”宋邇又問了一聲。
裴霽像是沒的選了,她說:“好。”然後在宋邇的身邊躺了下來。
她睡左側,靠著床邊,宋邇睡右側,靠著裴霽。
她們都平躺著,裴霽看著天花板,很迷惑,宋邇看不見,很忐忑。
“教授。”她叫了一聲,停頓一下,又叫,“裴霽。”
裴霽已經被她教得很好了,幾乎是條件反射。
“宋邇。”她嚴謹地遵守格式,“小貓。”
宋邇的臉再度紅透,她咬住了下唇,心也軟得不像話。
“教授,你想不想聽我的秘密。”她輕聲地問。
裴霽沒有說話,但宋邇感覺到枕頭傳遞過來的動靜,還有頭發和布料摩擦的聲音。教授轉頭看向她了。
宋邇笑了一下,她說:“我剛失明的時候,很害怕。一方麵是害怕無法複明,另一方麵是任何事物,任何聲音,都讓我很恐懼。”
裴霽看著她,聽得很專注,宋邇的嘴唇很乾,她微微地側了下頭,那雙看不見光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很脆弱。
“教授,這些恐懼,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不敢說,我也不想和人示弱。我把它們告訴你,交換你心裡的那些難以啟齒,可以嗎?”宋邇問道。
許多事情是無法輕易地表達出來的,說出來,就像是把心掏出來給彆人打量評價一般。
但是如果是教授的話,她願意心甘情願地把心捧出來,給她看,任她用任何眼神打量,她想用自己的心,換教授撤下一點點心防。
裴霽沒想到她是這樣的目的,意外,又無措。
宋邇的臉色在燈光下很蒼白,她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裴霽的聲音,心有一點點悶悶的疼。
她把手伸出被子,摸索著把被子分給裴霽一半。
裴霽看著她的麵容,看著她那雙眼睛,莫名地浮躁起來。
“不然,你先聽我講,聽完了,不想和我交換也沒關係,這樣好不好?”宋邇又問。
她是笑著的,她發現,原來,對教授,她可以毫無目的,她願意把心給她,哪怕換不來一顆相同的心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