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完全符合年幼楚辭的一切幻想。
高高在上,如同仙人一般冰冷無情,卻又心懷蒼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之不失嚴厲,會冷冰冰地考校他的劍**課,也會在宗辭力竭睡後輕輕將他帶回洞府,安靜地為他撚好長被,燒起壁爐。
宗辭出門,清虛子便提前為他準備好一切,甚至請各方大能喝茶論道,為自己弟子保駕護航。宗辭重傷,清虛子便提劍毀了人家山頭,據說那是道門魁首千年來唯一一次震怒。甚至就連後來清虛子有意疏遠他,下山雲遊四海前,也曾吩咐過太衍宗,在修真界放出威懾的信號。
人心是肉長的,宗辭既然知道淩愁同他的確是真心相交,不可能感受不到隱藏在清虛子嚴厲外表之下的關愛。
“原來這千年裡,真正困擾我的,並非是清虛子,而是我自己。”
在冰冷的墓穴裡,宗辭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想著清虛子出劍時的毫不猶豫。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才讓師尊連一點信任都不願意交付於他。
現在想想,卻不過庸人自擾。
清虛子對於他這個徒弟的關愛不假,宗辭對於這位師尊的孺慕敬仰也不假,又何苦偏要鑽進牛角尖。
如今千年後,宗辭倒是真正放下了,對方卻反倒越陷越深,甚至自困其中,墮入魔淵。
道門魁首對於入魔者的痛恨有目共睹。
如今變成曾經自己最不屑成為的模樣,其中滋味,恐怕隻有清虛子這個當事人才品得出個中滋味。
他笑了笑,神色無悲無喜,“成仙墮魔,皆在一念間。”
“到底不過物是人非,造化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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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辭一直斷斷續續地在說,後來究竟說了什麼,自己也記不太清。
千越兮握著少年的手,安安靜靜地在聽。他知道,對方如今更需要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兩人在廊下站了許久,從傾盆暴雨夜色難明站到了天光拂曉雲開見霧,東方泛起魚肚白。
原先轟轟烈烈的大雨也逐漸收斂,變得斷斷續續,綿延不絕。
這麼長的時間,足以宗辭收斂好情緒,也足以他理清一切。
本來他就看得透徹,隻不過是需要一段講述和發泄罷了。
沉默許久後,千越兮才道:“阿辭隻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可以了,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情。”
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宗辭卻明白了天機門主的未儘之意。
隻要有千越兮在,不管是入魔的清虛子還是沒入魔的清虛老祖,都沒法動他一根毫毛。甚至就連強行將他魂魄轉移到鬼域的厲愁,也是在宗辭本身表達了願意治療後才作罷。
若是宗辭自己不願意,恐怕千越兮後腳就能打到鬼域門口去。
回應他的,是少年再度收緊的手。
半晌後,宗辭才道:“我有些困了。”
他站了一夜,如今不過□□凡軀,自然也會疲憊。
千越兮擔憂的眉心終於舒展,“那便早些去歇息吧。”
天機門主抬起手去,示意少年低下頭來,輕輕為後者順好肩周衣襟,把這輪人間清輝明月攏進懷裡。
男人舉止優雅矜貴,像是天邊最孤高的雲,又像是山巔上無可觸及的雪,眉骨好看到不可思議。特彆是湊近了看,他的麵容全然沒有瑕疵,翡麗無暇,像是老天爺最完美的傑作。
天機門主,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存在,也無怪乎所有人說他是天道的傀儡,是沒有感情之物。因為這樣的人本就應該存於人們的想象,應該站在高高的神壇上。
不應該被愛扯下雲端。
宗辭定定地看著千越兮的臉,在後者反應過來之前,忽然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又同一陣旋風般急速從男人的懷抱中脫離,耳尖通紅地跑開,背影略有些急促。
隻留下天機門主愣愣地坐在原地,半晌後才摸上自己的左側被撞得生疼的眼尾,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
另一旁,宗辭將門關上,臉上依舊泛著滾燙的溫度。
他從未同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但好歹前一天答應人家以身相許,那就要有些以身相許的樣子。千越兮已經夠主動了,又默默陪了他一個晚上,他總得表達一下自己的謝意。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
外麵的雨還在下,打在木欞上,發出清脆的輕響。
少年挪到窗邊,正想將窗台拉上,餘光卻瞥見意想不到的一幕。
距離窗台僅有半手之遙的花壇邊,靜靜地躺著一團一動不動的白。
仔細看去,似乎是一隻蜷縮在雨裡的狐狸。它的身上遍布細密傷口,卻在雨水的衝刷下洗去了血色,蒼白至極,連帶著呼吸也微弱無比。
宗辭定定地看著狐狸尾巴末梢那點清淺的灰,終究還是撐起了一把傘,重新推開門,走進雨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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