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兩周無人後,宗辭這才輕輕走出洞府,末了還細心地將門關好,恢複成原先的模樣。至少一眼從外麵看去,房門還好好貼在牆上,不至於一眼叫人窺出端倪。
也就是這一回頭,宗辭瞥見了地上一塊青石板。
原本隻是隨意一瞥,正準備挪開視線時忽然又頓住,他重新回過頭去,彎下腰探查。
上次同厲愁走出洞府後,宗辭也曾在石板上瞥見一抹格格不入的深色,隻是未曾來得及探查,便同厲愁離開。
如今再看,這塊青石板上乾乾淨淨,哪裡還有半點痕跡?
黑鐵宮殿裡的謎團越來越多,就像一團怎麼也撥不散的迷霧,掩蓋了虛偽平和假麵下的真實。
宗辭從來都不是一個畏畏縮縮的人。他既然生了疑,就要去弄懂的。
實在是那日實在是光線過於昏暗,他也不敢斷定那究竟是不是他所猜測的血跡。
宗辭定定看了那石板幾眼,忽然轉過身,給自己捏了個潛行決,輕聲朝著走廊的另一旁走去。
走廊一邊通往宮殿上層,也就是厲愁帶他去過的大殿和血池。
按照這個推算,另一頭豈不是應該通往殿下?
甬道裡依舊一片漆黑,墨色翻滾濃鬱,似是有百鬼張牙舞爪而來。
沿途的燈盞隔得老遠,一盞一盞,火光明滅。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影影綽綽。
“咚——咚——咚——”
越往走廊深處走,便越能窺得地勢的下降,兩旁也出現了一些用青銅澆築的支撐柱。與此同時,那悶悶的重錘聲也愈來愈響,也更得聽到內裡還摻雜的一些微弱雜音。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砸碎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宗辭曾經在凡界曆練時聽過的,屠戶剁骨的斷裂聲。
他心裡不詳的預感愈發加重,腳下的速度加快不少,朝著走廊深處疾行。
終於,就在宗辭快要走到最低處的時候,他聽見了低低地說話聲。
說話的聲音距離他並不遠。宗辭一驚,立馬後退兩步,朝著青銅柱背後的黑暗滾去,同時屏息斂目,定睛去看。
“這一批人都準備好了?”男人操著一口渾厚凶惡的聲音問道。
“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開始處理了。”
比起之前那個聲音,這個聲音就顯得尖利細小地多。
緊接著便是嘩啦啦的鐵鏈聲,嘈雜卻詭異整齊的腳步聲,重物在地上拖動的聲音,不絕於耳,在幽深的走廊裡回響片刻後,某一瞬忽然消弭於無形,隻餘詭異寂靜。
一陣不知從而而來的穿堂風過,帶來生鐵發鏽的詭異腥臭,還有比血池還要深重千百倍的血味。
宗辭在銅柱後耐心等待,眼眸卻沉得很深很深。
千年過去,誰又能夠一成不變,永遠同千年前一樣?
清虛子不能,宗辭不能,厲愁......自然也不能。
在這短短時間裡,掃平鬼域,獨攬大權,成為修真界崛起的第三勢力,加封鬼域之主的尊號,厲愁絕對沒有在宗辭麵前表露的那般無害。
曾經的淩愁,在淩雲這個師兄麵前,的確是無害的。
即便淩愁心懷仇恨,數百年的相處和陪伴也並非虛度,人總不可能一直偽裝下去。
可現在的厲愁,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宗辭依舊持保留意見。
即便再怎麼儘力偽裝,粉飾太平,那種如何遮掩也難以徹底掩去的違和感,已經讓宗辭察覺。
現在,也是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白衣少年深吸一口氣,抬步走進了儘頭的那片黑暗。
接著,宗辭見證了一片慘絕人寰,永生難忘的景象。
屍山血海。
地麵挖了一個深坑,坑裡滿是想要往上爬,卻被割斷舌頭,手腳帶著鐐銬的人。
黑色的尖刺重錘從天花板墜下,一下一下砸動著坑內,將完好的人變成無數血肉模糊的碎肉,尖端濃鬱發黑,那是不知處決多少生命,無法洗清的血垢。
宮女站在深坑旁,挑挑揀揀這些人臉上的部分,偶爾會收割一顆眼睛,一根鼻梁,或者一隻耳朵,然後撿在一起,讓手裡拿著絲線的人偶師將這些人體器官組合拚接在,組成一具沒有靈魂的屍傀。
生平第一次,宗辭感到有些反胃。
他想,他恐怕知道,這具肖似前世淩雲劍尊的身體,究竟從何而來了。
難怪,宗辭的魂魄第一次被扯進這具身軀時,聽到無數厲鬼和怨靈的哭嚎,連輪回也不願,生生停留在周身,久久不願離去,淒厲哀訴著滿腔恨意。
那些長相有一處或者某處神似那位劍尊的人,被脅迫,或是被引誘來了這裡。從此,便成了這具身體的一個部分。
天下哪有長得這般相像的人。
無怪乎是鬼域之主殘殺不知多少生靈,瘋也似地找尋,又用一針一線縫起來,隻為了追尋記憶中那片無可觸及的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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