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燁然像是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散發著侵略感,仿佛從四麵八方而來地無形地壓製住薛詠,薛詠想逃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可偏偏他明明有戒備,依然被邢燁然毫不留情地闖了進來,丟城失地,節節敗退。
薛詠羞憤地瞪著他,覺得太荒謬了,氣得嘴唇顫抖,又好氣又好笑地叫囂道:“你說什麼?你他媽想搞我?你還想強尖我嗎?你有本事試試看!”
說得邢燁然分外意動,但他想想肯定不行,馬上裝乖說:“對不起,哥,我就腦子一熱那麼說,我不會強尖你的……”
話音還未落下,薛詠終於恢複了力氣,掙開了束縛,抬起花臂,氣極了給了邢燁然一拳,一下子沒能收住勁兒。
薛詠戾氣地笑了一聲:“要你說嗎?你個臭小子你以為你想強尖我就能尖到啊?你他媽的威脅誰呢?”
邢燁然故意毫不反抗,站著挨了一拳,甚至特意去迎這一拳,他感覺到鼻梁一疼,溫熱的一行鼻血流了下來。
薛詠看到他英俊漂亮的臉蛋流血,又下意識地心疼了一下,懊悔自己打得好像是有點重,邢燁然鼻梁骨會不會骨折了?
邢燁然自己掏出紙巾捂住鼻子,悶聲悶氣地說:“我強吻你,我活該被打。你要是沒打夠就繼續打我吧,沒關係。”
邢燁然自己招認得那麼爽快,反而讓薛詠無從指責。
薛詠舉起手,望上邢燁然像隻做事以後內疚的狗狗一樣的眼神,又放了下來,沒好氣地說:“旁邊就是警察局,我才不毆打你。”
薛詠轉身就走,氣衝衝。
邢燁然跟上他。
薛詠像是炸毛的大貓一樣避開:“彆跟著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邢燁然還很委屈地“哦”了一聲,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薛詠憋屈地捏緊拳頭:“你裝什麼可憐啊!是你強吻我!!”
邢燁然目光隱忍而熾熱地說:“……我剛才實在忍不住了,我忍了好久了。我真的很親你。”
邢燁然憋了一下,憋不住地說:“哥,我親得還好嗎?我覺得你應該被我親得挺舒服的吧?”
甚至膽大包天地問:“以後我還能親嗎?”
薛詠的臉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血變紅。
太不要臉了,太不要臉了,太不要臉了!!!!
薛詠破口大罵:“親你個頭!”
邢燁然被罵了也不回答,像沒聽到一樣,這臉皮厚的刀槍不入。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薛詠後麵。
可即使薛詠不回頭,都能感受到他過於露骨的視線,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他忍了一會兒,走出幾十米,忍不了,回過頭,罵邢燁然:“你給我退後,離我起碼十米遠!”
邢燁然隻好往後退,算著差不多有十米,停下腳步。
薛詠凶巴巴地說:“不夠,再退兩步。”
邢燁然跟蝸牛一樣拖著腳退了兩步,其中每一步都得有足足十厘米吧。
薛詠不說話,隻看著他,邢燁然隻好又讓了幾步。
薛詠繼續轉身往前走,沒走幾步就神經質地回頭看一眼邢燁然,總覺得邢燁然在偷偷縮短距離。
他又罵:“再退遠點,給我退出二十米外。”
邢燁然怔了怔,點點頭,又轉身往後走,這時距離已經有點遠了,薛詠已經快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行走。
薛詠心急如焚,或是快走,或是小跑,恨不得立即甩掉邢燁然。
但邢燁然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麵,怎麼甩都甩不掉。
薛詠覺得抓狂,路過一個紅路燈十字路口時,薛詠先趁著綠燈穿過馬路,綠燈轉為紅燈,他站在馬路的對麵,跟邢燁然說:“站在那不許動,等下一個紅燈結束才準過馬路。”
邢燁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像是一座孤寂的雕塑,他沉默地遵從了薛詠的命令。隻是離得太遠,他的臉上籠罩著夜的陰影,靜默無言。
薛詠這下終於甩掉邢燁然了,當他再回頭時,沒有再看到邢燁然。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覺得解氣,可是沒有,一點都不解氣。
薛詠先回到家,他一回家就開始刷牙。
還沒刷完,邢燁然也回來了。
薛詠當著他的麵刷了兩遍牙,洗臉,回房間。
邢燁然攔住他:“哥,對不起,下次你不允許,我不會強吻你了。你能不能不生我氣了?你跟我說句話吧。”
薛詠拍開他的手,黑著臉說:“下次?什麼下次?沒有下次!”
薛詠走進門,突然想起一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回過頭問他:“你親得也太熟練了,你給我說實話,彆撒謊,我看電影看睡著那回你他媽是不是不是第一次偷親我?”
邢燁然停頓了很久,才輕輕點頭。
薛詠氣得深深吸了口氣,使自己不至於讓邢燁然傷上加傷。
好不容易才晾涼的臉頰又開始變燙,薛詠惱羞成怒地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邢燁然忐忑地說:“暑假的時候,在鄉下,停電那天晚上。”
薛詠愣了下:“那不是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偷親了幾回?”
邢燁然抬眸,眼底掠過一絲獵食者的光,又垂下睫毛,坦白交代罪行:“很多回了,我們一起睡的時候我都會偷偷親你,回來以後機會不多,你上次寫作業寫睡著,我也親你了,你晚上睡覺不關門,我有時候實在是想得緊,就回去親你一下才睡覺,不然睡不著。”
邢燁然說得太直接了,說他純潔吧,他還半夜摸進來親嘴,說他下-流吧,他也隻是親一下,沒有做更過分的事情。
薛詠聽得目瞪口呆,他猜想這小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但沒想到居然已經那麼多次了。
薛詠飛快地回想了一下,可能被邢燁然偷親過的時機實在太多了。
他氣邢燁然,也氣自己,他怎麼那麼蠢嗎?居然會被一個小孩子騙?這件事他還不能跟任何人說。
薛詠低下頭皺著眉、抿著嘴唇,拽緊手上拿著的外套,好委屈好惱火,鼻尖發酸,眼眶微微發熱。
真的很羞恥。
他被他男朋友的弟弟親了,還親了那麼多次,他跟個傻子一樣一直不知道。
邢燁然試探著說:“哥,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
薛詠粗鄙地說:“放屁!你來我這的第一天就罵同性戀不得好死斷子絕孫,現在就成同性戀了?我覺得你他媽就是青春期到了,毛長齊了能-硬-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像找個洞.插.一下。”
邢燁然被薛詠罵得也臉紅,他咽了咽口水,不以為恥地說:“我是挺想操-你的……”
薛詠愣住:“你還敢直接跟我說???”
邢燁然馬上閉嘴。
薛詠摔門一樣的關上門,鎖好。
邢燁然站在門口對他說:“哥,我不住校,我也不去首都的大學了。”
薛詠當沒聽見。
管他去不去死!邢燁然愛糟蹋自己的人生就糟蹋唄!!!
薛詠想到邢燁然的鼻子,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該帶邢燁然去醫院,可他現在滿肚子氣,他一點都不想管邢燁然。
薛詠裹上被子,把頭埋進被子裡睡覺。
閉上眼睛半個小時他也沒睡著。
薛詠爬起來,從床頭櫃裡找出邢文彬的手機,他已經很久沒看邢文彬的手機了,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薛詠把邢文彬的手機充上電,過了三五分鐘,手機屏幕才亮了起來。
薛詠在開機密碼處輸入自己的生日數字,打開。
手機壁紙和屏保都是他們的照片。
薛詠看著邢文彬的照片發了一會兒呆,再打開通話記錄,時間全部都停留在兩年前,最後一條通話記錄就是韓鬆林。
邢文彬手機上的軟件一應都在,他以前沒有仔細查看過,現在才查。
微信之類的軟件都早就登出了,驗證了手機號之後才重新登錄進去,薛詠特意去翻邢文彬和韓鬆林之間的微信,能看到的消息裡並沒有任何曖昧。
和彆人也沒有。
他在邢文彬上鎖的個人空間裡找到了他高中時寫的私密文章。
像是喜歡著誰。
可能是韓鬆林,也可能不是,反正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
為什麼邢文彬不告訴他呢?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吃醋啊!明明把其他前男友都告訴他了,當時他是不太舒服,但他還是接受了啊。
為什麼偏偏要藏著一個初戀不告訴他呢?他和那個初戀交往過嗎?是因為沒交往過所以無疾而終,還是交往過但是悲劇收場?
他遏製不住地開始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
薛詠再看了幾遍邢文彬高中時的日誌文章,以他糟糕的語文理解能力開始分析解讀,他覺得多半是沒交往過吧。
那個男孩子一定和他同學校,是個家境好、有教養的好男孩,他情願如此,他不希望邢文彬的初戀是韓鬆林那樣市儈自私的混蛋。
那樣他還算是輸得心服口服。
可他當初也不是沒拒絕過邢文彬,他又不是一開始就想做個同性戀的。
當同性戀有什麼好的?不會有小孩,不能領證,還要被人笑話。要不是邢文彬追著他跑,追了他一年,死磨硬泡,他才不會答應。
他那時覺得邢文彬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現在卻越想越不是滋味。
邢文彬是不敢掰彎他初戀的男孩子,卻敢掰彎他嗎?
為什麼呢?因為他隻是個社會地位低下、可以唾手可得的賤人嗎?大概他和邢文彬的初戀比,他隻是地上的泥,而那個男孩子是枝頭的雪,他可以被汙染被拉入同性戀的世界,但是那個男孩子不可以。
薛詠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去想邢文彬。
可是嫉妒一經點燃,就撲熄不了。
邢文彬是個老好人,他溫柔體貼,對誰都好,這是他的優點,卻也成了如今最大的疑點。
薛詠非常惡毒地想,他情願邢文彬是為了一個陌生人死的,也不能是為了曾喜歡過的人。他把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交給了邢文彬,他酸過,但他接受了邢文彬的情史,但邢文彬卻還對他有所隱瞞。
這不公平。
薛詠氣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睡著了一會兒,又被一丁點動靜給吵醒了。
憋尿憋得受不了了,薛詠起床去撒尿,一打開,他就看到邢燁然又躺在他門口睡覺,像隻狗一樣。
薛詠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滾。”
邢燁然醒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哥,早上好。”
薛詠冷臉說:“彆跟我賣慘。”
邢燁然說:“我昨天跟你商量的事,你還沒有回答我,我在等你回答我。”
薛詠記起來是什麼事,冷酷無情地說:“隨便吧,你愛怎樣就怎樣,你想去死就去死好了。”
薛詠說:“就算在家的時候也給我離我起碼三步以外。”
邢燁然全部乖乖照做,他說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