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欺生欺主(1 / 2)

嬌氣 名字菌 9508 字 9個月前

新買的醫書關玉兒已經安排妥當,放得整整齊齊,還編了號貼了注解,甚至難度的大小區分與和她的匹配度她都仔細的標注,她將書放在架子上,還放出了美感,為了和家具房間的色調相稱,她甚至還換了自己喜歡的封麵、擺上了相稱的盆景。

從前在關家,太太那邊的人個個說她矯情又愛折騰,一般人也覺得她折騰的本事實在太大,甚至難以理解,明明隨意放著書也得好好看的,怎麼非要自己動手擺設標注,不過就是幾本書罷了,擺得好是讀擺不好是讀,書房漂亮是讀、不漂亮也是讀,書的內容也不會因此變化,這樣折騰,累人又浪費時間。

但關玉兒可不覺得是浪費時間,不舒服的地方是災難,合了她的意的地方怎麼著都是享受,而且書本按照她想要的模樣乖順的躺著,瞧著都舒坦。

舒坦的書她能全神貫注的看,她並不會得過且過、囫圇吞棗的將書看完,她備著厚厚的紙,認認真真的寫著自己要的東西,她喜歡把東西寫下了,書本上的看過去就過去了,寫下來、變成自己的話,才會真正的學到。

她的字寫得好、且快,她拿筆和坐姿幾乎可以當做教學的模板,白紙黑字工工整整又風格明顯,再苛刻的老師都挑不出一絲毛病。

方金河已經在窗外瞧了她多時,關玉兒低著頭認真的書寫與看書,眼睛一眨不眨,背脊挺直,漂亮的臉蛋上沒什麼表情,她本身生得嬌美,但她認真的時候又生出了一絲不可接近的冷清,彷如高高在上的天人,生生的隔著一層不可跨越的“九萬裡”,非神獸而不能及,非同等而不可碰。

方金河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她就像是稚嫩的天鵝,總有一日她柔軟的肩頭羽翼會豐滿,這天下已經起風了,煽翅飛走是輕而易舉。

方金河瞧著她那一手好字,心裡得意的想著,我這媳婦可真是才女,我得加緊趕上,莫要被抓住了壞處。

然後他往前又走了一步,瞧見了他書房竟然全變了樣!

關玉兒的長相實在太奪人眼球,就是這麼呆呆的瞧上一天也不會膩,忽略彆的是理所當然的,他在這兒站了半晌,硬是沒看見書房變了個樣。

書房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柔軟舒坦,還擺上了合拍的盆景,又裱了些鮮活的丹青,書卷味與底蘊立刻出來了。

一眼瞧過去就讓人舒心。

但是方金河也同時看見了他那幾本淺顯的書籍,被整齊的擱置在一旁,上頭還清清楚楚給他寫了標簽,標簽沒什麼新意,隻幾個漂亮的大字——方金河的書。

對比她那一大疊深奧漂亮的書籍,方金河覺得他該鑽個洞藏著。

而且她肯定是看過他那手醜字。

簡直不能在她麵前裝模作樣糊弄人哄人了!

方金河本身沒什麼文化,他從小混的是江湖,得的是生存的本事,撈是錢財,他學習識字不過是因為他想要商會會長這個頭銜,他必須識字,裝模作樣也得有點兒真本事,他要看得懂條約。

但如今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關玉兒這樣有才情,他若是還是個沒什麼墨水,裝模作樣的渾人,就得配不上她。

方金河能接受一切新的東西,但他對待女人,依舊保留著老舊的想法,他認為男人娶媳婦,必須比媳婦要強那麼一點。

他就像個身份低微的窮小子,輝煌騰達了來娶貴族小姐,而且他這“娶”還是使了手段的。

這貴族小姐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情,若是隻是如此,兩人還算是持平,至少她得他養著。

但她不似一般隻會閒聊、逛街、聽戲的夫人,她刻苦的看著書,在學習著,他也得了許大夫的稟報,說她在看醫書。

醫生如今十分搶手,在哪裡都是供不應求,雖說她沒必要拿這個謀生,但她如此刻苦,得了醫理的手段,就像又多了張底牌。

方金河有了一絲危機感,他覺得自己得長進點,今時不同往日,他未來也許大多數得和些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的知識必須長進。

同時他也生出了絲陰暗的想法。

他眯眼瞧著她,相貌漂亮,性格可愛,又會持家,連同頭發絲都合了他的意——他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無數次生死一線之時思念著的理想,倘若有一天她長了翅膀飛走了,他便如撈得一場空月。

那為什麼要留著她的翅膀?他手段大把,心思也狠,他有的是辦法不露聲色的折了她的翅膀,非但令人看不出絲毫,還能讓她感激。

然而他迷惘的站在原地,並未想起絲毫手段,他胸腔跳動著,覺得她比自己的無數個日夜的思念的假象更加迷人。如果說在此前,她如同一件他求索的寶物,而她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成為了一個鮮活的人。

人在追求一件東西的時候,付出的熱誠會更多,大多數是得到寶物之後好生收藏,幾番瞧弄,漸漸地歸於平淡、漸漸地索然無味。

但方金河這寶物卻是活的,她比預想中更加香甜,比預想中更加珍貴,總是在給他驚喜。

新潮的方公館本來沒什麼人氣,就像個華貴冰冷的殼子,但她一住進來就改了個模樣,仿佛這公館在恭迎這位太太進門之後才變成了一個家,它有了熱誠地生活的痕跡,也變得柔軟。

方金河年幼時看著她,就如隔岸觀火,隻知道她漂亮,知道她軟軟地好可愛,卻從未與她說過話、沒有與她相處。

如今她如了他的願,成了他的媳婦,他才得了相處的機會。他一直以為她像外國那些嬌貴的貓兒一般,得事事寵著遷就著,她隻會撒嬌,像個美麗的小寵物。

但事實並非如此,方金河發現她懂得非常的多,而且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她什麼也不會做,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她是個頂級的指揮官。她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的事物並非當做過眼雲煙,她雖然不會具體做某件事,但她卻清清楚楚事物的工序、以及如何去做才更完美。

她嫁來的第二日,廚房熬了鮮湯,她單看色澤就皺了眉頭,再勉強償了一口,便再也不碰。

方金河很在意她的喜好,一直關注著她,瞧著她對每一樣食物的態度,來決定未來的菜色。

他之前在關家已經拿到了她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她的陪嫁丫鬟阿香也親自指揮說過。這鮮湯是從銀海運來的新鮮蛤蜊煮的,聽說在關家她愛吃這個,但在方公館她卻隻嘗了一口,這代表著廚子並不妥當。

方金河決定重新請個煮湯的好廚子。

但那廚子卻不服氣,從前的湯也是這般煮的,如今也不差,哪裡不合意了?他嚷嚷著找人理論。

當然,他不敢找方金河,他聽說方太太是個漂亮柔弱的女人,驕裡嬌氣的,剛剛來到方公館,必然謹慎做人,笑臉相迎。

事實上關玉兒對每個下人的態度都非常的好。

那廚子姓薑,恰巧那日方金河外出工作,薑廚子這幾日也馬清楚了方太太的必經之地,他看見關玉兒過來,立刻嚷嚷著大聲的哭了起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您發發善心啊!我做廚子做了幾十年,手藝老道!您可不能辭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全家的嘴都靠我啊!”

關玉兒慢悠悠的賞蘭,突然有人鬼哭狼嚎地跪在她腳邊,她立刻下了一跳,阿香護著她退了幾步。

忙活的下人們都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手中的活計是在做的,但是眼睛卻時不時瞄了瞄這邊。

他們都想看熱鬨,這位新夫人瞧著漂亮嬌弱,不似個能把握住家的人,雖說方先生有吩咐說,夫人的話就是他的話,但是兩人的鼻子眼不同、手段不一、性彆有異,到底是隔了一層。

薑廚子見關玉兒柔柔弱弱地退了一步,一副被嚇著的模樣,他底氣更足,哭聲更大,委屈更多,殺豬似的敖叫:“啊喲我命苦啊!”

關玉兒睜著一對漂亮的大眼瞧他,也不出聲,就這麼瞧著。

直到想看熱鬨的人耳朵都被那鬼哭狼嚎吵得起了繭子,薑廚子也哭得累了。他仰頭見關玉兒還這麼瞧著他,那模樣沒什麼小心翼翼與懼怕,也不見軟弱,倒仿佛像見到了什麼有趣的把戲似的。

薑廚子心中憋悶,莫名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但是關玉兒一副天真的模樣,不怎麼像在耍人,又像是嚇呆了。

一定是嚇呆了,不然這麼個年輕的夫人,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尋常人總得問一句“你是什麼人”“是什麼事”,但這位方太太卻一個字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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