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望先本來是站在等候室的邊上, 他首先是被蔣仁和一嚇,退了好幾步,而後他又在走廊大聲呼喊,將人喊了下來, 正巧下來看熱鬨的人將他一擠, 就擠在了後頭,要看也隻得踮著腳。
鄭望先長得並不高, 大約是南方男性的平均身高樣貌, 而德都已然算是偏北, 有許多北方來的人遷徙在此, 商會的職員多數是比他要高,他又長相一般, 若是不是個副會長,根本是不起眼的。
當然, 看熱鬨的時候大夥都不管他是誰了, 人人伸著脖子往裡頭看,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鄭望先也想擠進去將此事添油加醋宣揚一番, 但卻是有些難擠的,除非動用副會長的“威風”。
他正想動動這威風, 突然就感覺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回頭一看, 看見了喻中明。
“副會長, 您過來一下, 這裡有筆帳有些問題,我聽說您是會計出身的,我不懂,想問問。”
鄭望先的確是會計出身,但是他的水平不高,也做的不好,他又是心大,學了商貿,都是半桶水。
不過看是能看的,也看得懂,若是平常,這個留學回來的“高材生”都要問他,他肯定是傲到要上天。
可這個時候他還要給方金河落井下石呢,哪裡有什麼閒工夫看什麼帳呀,這個喻中明可真不會看眼色。
他剛想回絕,緊接著聽見喻中明開口:“事關方會長……涉及的數目極大,我做不了主。”
喻中明的言語之中帶著點兒暗示,鄭望先一聽這事還和方金河扯上了關係,還涉及的數目極大,有可能又是什麼把柄!他立刻來了興趣,馬上去看。
而等候室裡頭,蔣仁和正在瞪著方金河,方金河高高大大地站著,他非但沒有任何心虛,反而十分坦然淡定。
“怎麼回事?都下來做什麼?”方金河臉色是與尋常彆無二致的正經,“不上班了嗎?”
蔣仁和氣得牙癢癢,憤憤道:“會長也不上班,在等候室做什麼?”
方金河坦然且理所當然:“玉兒崴了腳,我下來看看,玉兒是商會的職員,我這樣做實屬應當吧?”
眾人一聽,這位會長都喊“玉兒”了,喊得如此地親密,而且神情動作坦坦蕩蕩,毫無羞愧的模樣,也絲毫不知避嫌!
其實大夥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瞧著這個現場做了猜想,關玉兒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蔣主席又是憤憤對著兩人,方金河還和關玉兒離得極近,再加上副會長鄭望先剛剛喊的是“方會長,關女士,你們在做什麼?”語調誇張且驚訝,自然是“好”事!
楊知慧諷笑道:“樓裡也有女人,怎麼關助理崴了腳,您偏偏要來?瞧瞧關助理,還哭過呢,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方會長,恕我直言,關助理可是成了婚的人,您可要悠著點。”楊知慧一貫來是不鹹不淡說著諷語,她是政府那邊的人,什麼話都敢說,職位是監察,上上下下監察的人和事自然是包括方金河,這關係到來年的會長入選。她繼而瞥了眼關玉兒,慢悠悠說:“關助理也是與方會長要好,方會長怎麼知道關助理崴了腳?難道是蔣主席告訴方會長?或是鄭副會?還是我?哦!等候室有電話,關助理自己打的呀!”
楊知慧說話的習慣從來是帶著譏諷,但她心細,一眼就把事情想得七七八八,眾人一聽她那陰陽怪氣的話,又是一想,還真是!感情這兩人是“你情我願”呀!
嘖嘖。
正在這時,擠著看熱鬨的人突然被推搡著,隻瞧見副會長鄭望先用了副會長的“威風”,從後頭擠了上來,他手裡還拿著本賬本!
他神情激動,情緒還未平,一副發生天大的事的樣子,指著方金河就開罵:“方金河!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德都商會就是被你給汙染了!與關助理不清不楚是一條,不,應該是用權壓迫得了逞!大夥兒知道我剛剛看見了什麼?我看見方金河對著關玉兒又親又抱,小夫妻都沒這樣黏糊,亮堂堂的等候室,他將門關了,偷偷在裡頭做混事呢!”
鄭望先先是看見關玉兒腳崴了,而後他又看見方金河匆匆下樓,他直覺要看見什麼,便立刻換了布鞋跟了過來,他開了點兒門縫往裡頭一看,竟然看見方金河在給關玉兒揉腳,緊接著他還親她!
這狐狸尾巴終於抓住了!
楊知慧在一旁笑道:“副會長說得不錯,但有一點我得反駁,方會長哪裡是‘用權壓迫’?人家這可是兩廂情願!”
鄭望先一愣,而後又說:“這些暫且算你作風問題,可這個!”他將手裡的賬本翻開,示意楊知慧、蔣仁和過來看,聲音是朝著圍觀者——
“方金河竟然貪汙了政府下撥的錢財,明為撥去銀海禁煙、實施規則,暗地裡卻以權謀私,拿開銷、接待為理由,貪墨了將近一萬銀元!”
眾人一聽,這可嚴重了,一萬銀元可不是小數目,這要是真的,方金河不但職位不保,還得殺頭!
楊知慧與蔣仁和一聽這事,事情可大了,立刻去看賬本,蔣仁和越看越震驚,楊知慧皺著眉頭在仔仔細細地看。
片刻後蔣仁和拿著賬本盯著方金河:“你還有什麼話說?”
方金河慢條斯理輕輕笑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兩步,從容地去看賬本:“勞煩蔣主席將賬本放低一些,我也看看,不然我連事情都沒搞清楚,您讓我說話,我還真說不出。”